杨花儿和李敏虽然都是山村的人,但是情况却差别很大。
李敏越来越胖,为了生孩子,她拼命增肥,就像怀孕的女人做的那样。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假想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婚姻,丈夫对自己很好。在文婕的茶馆哭完没多久,她又打电话约文婕逛街,文婕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两人这次约在步行街,步行街附近有一个商贸大楼,里面的东西贵得离谱,文婕去了几次,觉得东西样式老旧价格又太高,便懒懒地不愿去了。其实她更喜欢不用太多钱就能过得舒坦的日子。李敏不同,李敏一定要去最贵的买。文婕知道,两人约在步行街,其实目的地是商贸大楼。不久李敏到了,这次李敏还是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带着墨镜,见到文婕,哈哈一笑:“老刘把你照顾地挺好嘛!”文婕想,结婚的男男女女,指望一方照顾另一方,多么不切实际。婚姻里走得久的,不都是互相理解迁就和扶持吗?现在老刘要出轨,自己不就在迁就吗?哪天真的图穷匕见,离婚收场,孩子就可怜。嘴上说:“老武也把你照顾得好。”想到上次李敏的哭和自己已经约的律师,内心不禁觉得这种问候确实离谱。
两人走到服装层,李敏看上了一件春装,试了一下,捆在身上,全身的肉巴都勒起来,导购小姐忍住笑,说:“要给您换个大号吗?”李敏觉得脸上没面子,说:“不用,不喜欢,再看看其他的吧。”文婕听到了,说:“那家店还可以。”导购看要走了金主,马上笑脸道:“这边还有一款更适合您的。”李敏清楚自己喜欢这家的款式,禁不住好奇道:“那就再看看吧。”原来是个春季小斗篷,李敏顿时两眼发光,披上以后显得腿更短,身体更圆了,有点功夫熊猫的感觉,可爱中带点凶味。但是李敏喜欢地不得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问:“价格多少?”导购看了一下价签:“3988”。李敏说:“还有贵点的吗?”导购觉得奇怪,但是马上说:“这是给老顾客的爱心价格,实际价格是4999的。”李敏挺满意。拿出信用卡刷了下来。
两人带着斗篷出来,李敏累了,想去休息一下。两人去了一家西式糕点店,坐在靠窗的小圆桌旁,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桌面铺满了金色。李敏突然说:“其实是我不能生了。”文婕说:“别乱想了,这个年龄要二胎三胎多得是。”李敏愣着,半晌没说话。她一直要强,不曾在谁面前露过怯,她的世界只有通过争抢才能得到关注,才能获得资源。这些都是文婕不懂的。“”除了一个孩子,我的婚姻已经完美了。有钱,有面子,有房有车,但我怎么就卡在这个事儿上了呢?如果是在老家,我这种情况估计街头巷尾的老太太早就嚼舌根把我嚼碎了。估计婚早就离了。幸好是在城市啊。你说当年好好读书,不在农村了,真是好啊。”其实老武就是搞农业的,一年中大半年都在乡下。但是李敏刻意忽略了这些,她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老武不在里面,谁也不在里面,就自己。“纯洁地像月亮一样”,这就是她经常想的。
突然,店门开了,一个长相清俊的中年男人进来,文婕说道:“看吧,中年男人也有不油腻的。”李敏顺着文婕的方向看,她竟然看到了罗浩。心里一阵悸动,突然所有的焦躁和不满,痴迷刷信用卡买奢侈品等等,都有了理由。“因为最终没和他一起啊。”
李敏没想到会再见罗浩,她早就当他死了,而且在她的心底,已经将他挫骨扬灰了亿万遍。每次和老武亲热,她都不禁想起他,细细体会二者的区别,时间一久,和老武的亲热对她成了酷刑,老武有一次说:“离婚吧。”老武应该感到她三心二意吧。她内心对老武愧疚又感恩,愧疚自己的过去,对年龄挺大的老武不公平,感恩老武给了自己体面,从来没有在人前让自己难堪。她一次次下定决心,要为老武生孩子,但总是想起罗浩,想起以前,那时总是想和罗浩生孩子,和罗浩结婚,和罗浩在一起。而对老武,总是为老武怎样,为老武这样,为老武再那样。罗浩终究是不一样的啊。或者说,是自己对性的启蒙者,也是自己的初恋啊。是深爱的人啊。
爱与恨在李敏心中翻滚,她胸口发闷心脏微痛,有点喘不过气来。文婕察觉到她的异样,看她眼神发直,对那个男人也仔细辨别起来:“罗浩啊,那不是你前男友罗浩吗?”
李敏不说话。
罗浩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名字,眼睛转过来,迟疑了一会儿竟然走了过来。
文婕有点不太自然,因为这是朋友的前男友,自己夹在中间挺尴尬。想走好像也不合适,毕竟是多年前的恋人,现在大家都已经结婚成家了,走了显得做作啊。罗浩真是不太为别人着想啊,难道不想到别人会尴尬吗?
罗浩确实不尴尬,对文婕说:“嗨,逛街呢。”
一下让人回到了大学时代。
罗浩这人挺奇怪,他父亲有个企业,母亲也在企业工作。父母二人结婚后生意太忙,就把他送到了欧洲读书。罗浩从小就一个人在寄宿学校长大,长到十几岁,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有钱人,内心惊讶不已。回到国内,父亲给钱,让他学习做生意,又娶了父亲指定的一个女孩,结婚没多久,女孩就闹离婚,生的女孩也丢给了女孩的父母。罗浩的父亲年轻时出过一次车祸,刚巧女孩的父母踩着三轮车卖红薯,晨雾里救了他。女孩父亲为了他不被车压得太久死在下面,一个人抬汽车,累得当场重疾发作,却咬紧牙关等到救护车到来,两人一起住进了医院。罗浩父亲当场决定二人结为亲家。
结婚的时候,两家父母挺开心。后来两个小的闹离婚,老罗震怒,把罗浩打了一顿,却还是离了。
罗浩没说原因。
这么多年过去,双方父母也在猜测原因,时时希望两人复婚,罗浩对此心知肚明,却杳无音讯。
有些感情就像黄铜,发出金色的光芒,却仍不是金子,缺了价值。而一旦生了铜绿,却似乎带了一点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