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让在场的很多人全部大喊着退后,族内巫医将倒下的那个人围了起来,在他身边念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咒术。
此次事故来的实在突然,就连一向从容不迫的东胡王也皱了一下眉头。
就在此刻,姬姌突然站了出来,她手指指向洛禾,口中大喊道:“大王,是她,是她下的毒。”
姬姌方在东胡王面前立了功,此刻发言,让东胡王下意识的相信了一半,他的目光投向洛禾,洛禾仿佛是被这目光吓到一般,立马跪在了地上。
狂风骤起,吹的火堆向一个方向倾斜,几点零碎的火星溅落在周围草地,很快熄灭。
洛禾下意识的看向楼悼归所在的方向,她口中大喊着冤枉,神情却没有从楼悼归身上下来过。
这番行为自然是被东胡王全部看在眼中,东胡王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一瞬间若有所思。
姬姌洛禾与东胡王各怀心思,在场却只有楼悼归一脸不可置信,他甚至差点站出来为洛禾证明清白,只是最后迫于东胡王的威严忍住了。
楼悼归的摇摆质疑被洛禾看的一清二楚,洛禾声泪俱下:“这人平日就看不惯我,此刻定是想蒙骗大王将我除掉,大王明查。”
东胡王没有理会洛禾的话,只是问楼悼归:“你觉得呢?”
楼悼归本来就有些犹豫,又被问话,立马道:“孩儿觉得此时有蹊跷,还需查证一番。”
东胡王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也对,那便由你去搜她的身罢。”
这显然不太相信楼悼归了,但楼悼归却好像没有看出来,他只是道:“是。”
洛禾就跪在下方,等楼悼归走到了她身边,洛禾轻轻对楼悼归道:“殿下小心,我那同伴反咬我一口,想必在营帐内对大王说的也不一定是之前那番话,若是大王有了其他意思,倒霉的就是殿下,如若必要,殿下一定要记得,保全自身是最重要的。”
楼悼归本来只想搜个身证明洛禾的清白,谁知道洛禾会如此说,反而让楼悼归吓了一跳。
他问心有愧,心眼又少,自是分辨不出真假。
此刻他本来打算搜身的手在空中抖了一下,又抽了回去。
楼悼归低声问:“你觉得我父王要杀我?但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了,他杀了我……他不可能杀我!”
洛禾道:“五王子只是被收押,他还没死呢,要是大王真有要杀他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毕竟都是他的儿子,殿下,该做决断的时候就应该做出决断。”
楼悼归自然犹豫不决,他也就只有在害人的时候才能稍微长点脑子,这点洛禾也是想不明白,能让楼阙归有些害怕的人,居然会如此简单。
楼悼归不知道洛禾在想这些,他只是道:“你要知道,若是父王无此意……”
洛禾叹了一口气:“殿下若是不早做准备,怕是到时候想走也来不及了,今日大王已经不相信你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你来搜我?”
楼悼归感觉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他心中充满了疑惑:“父王这怎么就是不相信我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洛禾道:“搜身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王子殿下来做,未免失了身份体统,大王心中肯定早就认定我是凶手,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包庇我罢了。”
“原是如此。”楼悼归闭了闭眼,他看着洛禾,“那我如今要怎么办?”
“说我与楼阙归勾结陷害大王,只有如此,才能保全你。”洛禾坚定的道,“要是明日大王召你用饭,定要推辞了,第三日若是大王调了人马,殿下,那你可就要逃了。”
楼悼归显然还没有理清楚事情,他道:“用饭而已,我平日也与父王一同,这有何问题?”
洛禾又是一声叹息:“今时不同往日,收买厨子下毒一事,若是我那同伴如实告知大王,那大王再找你用饭,殿下动动脑子想想。”
说话间,洛禾斜眼看着上面的东胡王与姬姌,姬姌站在上方,她一手指着自己站的方向,一边与东胡王说话。
东胡王听着姬姌的话,缓缓点了点头,他看着楼悼归:“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是舍不得了?”
这句舍不得让楼悼归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此刻十分认定东胡王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楼悼归义气凌然的道:“此女方才已经全部招认,是她与楼阙归联合,构陷我族人,又意图谋害父王。”
“那便杀了吧。”东胡王手一挥,杀字就这么随意的从他嘴中说了出来。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楼悼归更加心寒,杀一个人对于东胡王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那么为什么不杀了楼阙归?
明明他平日里最瞧不上楼阙归,先前楼阙归的姐姐,这东胡的公主也不过是他想杀就杀,为何一个楼阙归却偏偏要拖这么久?
“五王子只是被收押,他还没死呢,要是大王真有要杀他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为什么呢?
楼悼归本来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位置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却深深的怀疑,父王心中是不是还有楼阙归?
他对楼阙归的严厉是不是只是为了磨练他?
楼悼归想的出了神,直到听到洛禾的一声咳嗽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东胡王,父子亲情在这一刻显得十分脆弱。
楼悼归道:“父王,孩儿觉得这人身上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不如先关起来严加审问,若是真的没用了再杀也不迟。”
东胡王脸色阴沉,明明周围的欢笑声已经慢慢的停止,就连大巫的咒术也停了下来,但东胡王却觉得此刻身边无比吵闹,他看着这群人,又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时间烦躁涌上心头。
东胡王挥了挥手:“按你说的办吧,我老了,现在的东胡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怀疑之心一旦生起,那么东胡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在楼悼归都会无限放大,然后被曲解成无数种不同的意思。
就比如现在,或许东胡王只是简单的感慨一句,但落在楼悼归耳中,却成了东胡王在说自己翅膀硬了,权力大了,连父王的话也不听了。
但楼悼归实在是不想让洛禾死,就凭洛禾方才说的那番话,楼悼归此时显然已经将洛禾当成了自己的军师,可以救自己命的人。
如此,楼悼归对着东胡王抱了抱拳,就看着东胡王与他身旁那个洛禾的同伴一起走进了营帐,这让楼悼归更加觉得,肯定是洛禾的同伴给东胡王说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楼悼归握紧了拳头,心下已经有了打量。
他看着洛禾,洛禾只是朝他惨白一笑:“殿下将我与楼阙归关在一处吧,我这一路走来,实在是觉得楼阙归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要是能借此套出楼阙归的底线,也算是有了收获。”
按照此刻洛禾在楼悼归心中的分量,只要洛禾不提特别过分的要求,楼悼归都能帮她满足,更何况洛禾还是在为自己查探楼阙归的底线。
楼悼归立马应下,遣人将洛禾送去了关押楼阙归的地方。
……
营帐之中,姬姌正站在东胡王下首,她道:“我那同伴一向是个安分的,谁知道今日居然敢做这种事情,还好七王子明察秋毫,不然真要出了大事。”
“盛安是吧。”东胡王斜斜的倚靠在身后盖满了狐皮的椅子上,“你真觉得小七今日是明察秋毫,而不是和那人早有串通?”
姬姌大吃一惊:“大王此话怎讲?”
东胡王冷哼了一声:“他今日与那人眉来眼去,行事又如此犹豫,让他搜个身,反而与那人聊了起来,想必说辞都是商量好的。”
姬姌道:“原来是这样,我实在是眼拙,居然没看出来这点,大王英明。”
东胡王道:“你能看出来楼阙归的把戏,却察觉不到小七的异常,是你粗心大意,还是小七平日里伪装的太好,将你们所有人都蒙骗了过去!”
那最后一句话分明不是询问的语气,姬姌将头又低了些,她弯腰拱手道:“是我大意。”
“不是你大意。”东胡王神色疲倦,“是他装的太像了,如今想来,还是本王对他太过于纵容,本以为我这两个儿子,一个废物,一个草包,谁知道,全是本王看错了眼。”
若是之前姬姌没有提出楼阙归的事情,想必东胡王此刻也不会如此怀疑楼悼归。
这对平日里就各怀心思的父子,终究还是在这一刻彻底离了心。
姬姌道:“大王也不必如此想,不如明日叫七王子过来问问,顺便敲打一下,我之前就听闻七王子豁达爽朗,想必今日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东胡王斜眼看着姬姌:“你在帮他说话?”
姬姌忙到:“盛安只是有话直言,大王明鉴。”
“行了。”东胡王此刻脑海中却觉得阵阵轰鸣,他头疼的紧,也不想再去思考什么了,只道:“那就明日让他过来用饭,你下去罢。”
……
天光微亮,一缕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那光芒中席卷几许灰尘,打落在一人的脸颊之上。
这人双脸通红,额头滚烫,身上沾着已经干枯的血迹,整个人沧桑不堪,正是那被姬姌敲晕,又被洛禾利用,无故被关起来的楼阙归。
楼阙归身边,洛禾咳嗽了几声,朝外面看守的要了些水,自己喝了几口,剩下的全部灌给了楼阙归。
“总不能将人玩死了吧?”
洛禾心中暗道,她拍了拍楼阙归的脸:“醒来了,醒来当你的东胡王了。”
楼阙归没醒,他比上次烧的还要厉害,嘴中念叨的依旧是姐姐,洛禾依稀间又听到他说。
“你要杀我都行,杀一个女人算什么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