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吻又急又凶,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恨不得将她胸腔内的空气挤压殆尽。
沈灵薇又惊又怕,双手撑在他胸膛上,趁着换气的空档,艰难地用唇中逸出推拒:“别在这,这是御花园。”
“我来之前已经把周围的人都清理干净了。”谢璟气喘吁吁地单手抓着她双手抬高,摁在红漆木柱上,另一只手则扶着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沈灵薇轻松口气的同时,心若捣鼓,明知不可为,可许是被他炙热的情谊感染,一想到自己此刻身陷深宫这片泥沼,前途未卜,心头刚升腾起看到他的欢喜悉数化为了苦涩,她情不自禁地扬起下颌回吻他。
这还是她一次回应他,谢璟再也克制不住身体深处的勃勃情动,湿热的唇和她微微拉开了些距离,顺着她颈子一路往下。
沈灵薇嘴里不觉发出极轻微的“唔”声,挺直脊背迎合他。
直到胸口骤然一凉,一阵仿若刺破皮肉的酥麻和战栗的痛楚传来,沈灵薇才蓦地回过神来,她杏面一瞬涨得通红,想也不想地忙挣开手,推埋首在她胸前的男人,“谢璟!”
又急又恼的娇叱,令谢璟也跟着一瞬回神,但他人却没有动,依旧紧紧地盯着她,仿若神游。
沈灵薇只觉自己快被他炙热的目光烤化了,忙又推了他一把,并朝旁侧挪了挪,转过身去,垂下头,手忙脚乱地将被他褪至手肘的肚兜和外衫拉高,重新穿好。
谢璟意犹未尽的喉结滚动了下,忍着涨得发疼的身躯,自后方抱着她的纤腰。
沈灵薇登时吓得不轻,忙要在他怀中挣动,男人克制低沉的嗓音擦着她耳蜗传来:“别动,我不做什么,只是想抱你一会儿。”
沈灵薇前后两世加起来都没做过如今日这般放浪形骸的事,闻言羞愧得几乎不敢转身看他,耳边是他尚未平息的喘息声,以及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不觉揪紧衣袖,身子一动不敢动。
方才被他吻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灼热的似要烧穿她的皮肉,令她羞囧的无所适从。
须臾,谢璟扳着她双肩,令她面向他。
沈灵薇才忍着剧烈的心跳声,稍稍抬眸,将目光落在他胸膛上。
谢璟刚开口:“我方才——”
沈灵薇仓皇地抓紧衣裙,蓦地拔高音打断他:“方才的事是个意外,你别放在心上。”
对于她的躲闪和遮掩,谢璟眸色渐深,来时路上在得知她入宫的醋意一瞬消散,他仿若意有所指的视线往下,微挑了下眉:“哦?”
“我说是意外就是意外!”
沈灵薇也不知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被他亲吻时,她明明该推开他的,可她居然觉得很享受,这感觉令她感到危险,顿时如炸了毛的猫一般,将脸抬起来柳眉横竖盯着他,似乎他敢再提“方才”就会扑过去咬他一口。
“也不许你这么看我,这么和我说话!”
谢璟闻言眸底霎时荡起笑意,“是,都听你的。”
沈灵薇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之后,两人皆默契地不再提起刚才的事。
但这里到底是皇宫后院,哪怕被谢璟清场了,也保不齐被有心之人混进来。沈灵薇忙从他怀里退出,便听他敛容问她:“为什么忽然选择来宫里?”
沈灵薇眸色微闪,浓而密的长睫眨了几下,含糊其词道:“是圣上的旨意,我不能不为。”
但以她的身份,她若真的不想来,是可以不用来接受教习嬷嬷的规训的。可她为何在听张慎对她说了他的事后,便忽然决定进宫?难道是为了他?
谢璟心头存疑,正欲再次开口。
沈灵薇忽想到什么,忙拔下头上刻有“燕王府”标记的镂空梅花的金簪,递给谢璟,面色凝重地交代:“这支发簪是我的贴身之物,你拿着去找皇后娘娘的丫鬟翠儿。”
谢璟疑惑:“找她做什么?”
沈灵薇自是不会告诉他,她能知道此事,是因上辈子之故,快声解释道:“她是司亦尘生母表妹的女儿,前些年尚未及笄时,被嫌贫爱富的父母托关系送来后宫搏个前程,因人生得好,又聪明伶俐,很快便在皇后娘娘身边站稳脚跟,司亦尘见此,为了在皇后娘娘身边安插眼线,便私下拉拢她,更在背地里和人有了首尾,令她怀了胎。”
“这翠儿为了给司亦尘做侧妃,光耀门楣,这些年帮司亦尘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见惯了后宫残酷的手段,也怕司亦尘用了她后,转头杀她灭口以绝后患,使得自己多年经营功亏一篑,便暗自留个心眼,将司亦尘这些年指示她做的事情,一一记录在案,我今日瞧出她的异样来,便真假参半的讹诈她套出一些话,她为了自己后半辈子和腹中孩子的安危,愿意将这册子给我,但我眼下在宫里,众目睽睽之下,不便出门做这等事,你拿着我这个发簪去找她,她定然对你知无不言,你便可顺着她给的线索,和我父亲一起查流民案,解救你父亲。”
谢璟心头激荡,反手握着她手腕,“这就是你入宫的理由?”
沈灵薇一噎,几乎受不住他审视的目光,忙别开眼掩饰道:“也不完全是,但——”
她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什么,又将脸转回来,翘起唇角,廊下橘红色斑驳光影落在她瓷白的脸颊上,显出温柔的神色,只听她定定道:“但我之前说过,我有能力帮你,并非假话。”
虽然她并未明说,可谢璟已从她话中的蛛丝马迹听出,她是为了他才进宫被罚的,这么多时日以来,他对她也并非一厢情愿,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思及此,只一刹那,巨大的喜悦霎时席卷他全身,谢璟情动不已地将人紧紧抱入怀里:“月月,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我了?”
沈灵薇杏面烧红,她不敢往下想,忙要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没有,你别瞎想,我并——”
她话未说完,谢璟却不允许她不承认,抬手摁着她后脑勺,吻住她的唇,堵着她余下违心的话。
沈灵薇顿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须臾。
谢璟终于放开了她,沈灵薇一张杏面已不能用烧红来形容,简直红若滴血,她也顾不得矜持,忙又推他一把:“你赶快走吧。”
谢璟来时心头阴霾早已一扫而光,望着她欲言又止,但他眼下危机未解,对她许什么承诺都是枉然,最后什么都没多说,起身离去。
沈灵薇则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站在原地调整好絮乱的呼吸后,才抬脚朝相反的偏殿走。
然,人刚走出御花园,迎面撞上朝这边走来的司亦尘。
昏暗的夜色下,司亦尘一身珠玉色长衫,头束白玉冠,看起来清隽风.流,可若扒下他那层光鲜亮丽的外皮,里面的黑心肝恐怕被这夜色还要浓上几倍。
沈灵薇厌恶地皱眉,调转脚尖朝回走。
司亦尘却已看到了她,他眉头一沉,几步上前扯住她胳膊,将人强行拽回面朝向他,“薇薇,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沈灵薇立马甩开他的手,斩钉截铁道:“是。”
“你——”司亦尘万没料到她对他的厌恶程度,竟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愤恨地刚说一个字,不知忽想到了什么,扭头吩咐身后的小黄门走远一些,替他留意周遭动静后,转头冷冷地盯着沈灵薇,讥讽道:“那谢璟有什么好?竟值得你为了他和我反目成仇?”
沈灵薇并未言语,抬眸直直盯着他。
那柴米不进的模样,令司亦尘更为牙酸,但他难得见她如此乖顺的模样,“啧”了一声,“不过,你就算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他也活不过这三个月。”
沈灵薇霎时心中警铃大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齐王案?”司亦尘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脸上骤起的紧张之色。
沈灵薇为防自己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不屑地哼笑一声:“此案如今在京中脍炙人口,谁人不知?你和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王案不过是冰川下的一角而已。”司亦尘神色越发嘚瑟:“其实真正想要齐王和谢璟的命的人是父皇,谁让他们父子两人这些年功高盖主,令父皇忌惮,而今能落得此下场,也算死有余辜!”
“你——”
沈灵薇假装恼怒,双目如喷火般恶狠狠盯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司亦尘只觉那目光极其刺目,他因生母身份卑微,故而,从小不得父皇喜爱,而这深宫之中从不乏踩低捧高之人,见状无不上来踩他一脚,因此,这些年他看惯了后宫的人情冷暖,自诩自己的心肠早已被打磨的无比冷硬。
而自己也更是为了往最高处那个位置爬,不惜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切为自己所用,可许是这些年他在沈灵薇身上投入的人力,物力,精力以及感情远超旁人,故而,哪怕他心中不喜她的骄纵之气,可见她这些时日渐渐疏远自己,他心头竟然没由来地生出股从未有过的空虚感来,甚至每每对着她的背叛,还吃醋地频频失控。
尤其是现在,若搁在以往,如她这般被别的男人沾过身的女子,他甚至不会看一眼,直接就杀掉了,但若这个女子是沈灵薇——
他甚至生出一种妄念,若她肯及时回头,和从前那般与他相好,他也不是不能留下她的性命,甚至待他大业谋成之日,他也会给她应有的皇后的尊荣。
思及此,司亦尘语气便低了一些,“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但你,薇薇,你要知道,你终究是我的未婚妻,我可以看在从前我们两人的情分上,忍受你一次两次的背叛,并既往不咎,但我绝不会一直放任不管,让你继续和他苟且!”
司亦尘说着话,伸手掐着沈灵薇的下颌,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你若识相,就给我和他断绝关系,老老实实地等着嫁给我,如若不然,就别怪我对他下手,让他死得更快一些。”
“你真卑鄙——”沈灵薇如玉般的脸上勃然色变,抬手就要扇他一巴掌。
司亦尘偏头躲过,抬手制止她尚未落下的手,将她朝后轻轻一推。沈灵薇霎时退出五六步远,若不是事先扶着廊柱,恐怕早已跌摔在地。
“我给你一个时辰考虑,要不要答应随你。”
司亦尘说完话,转身毫不留恋地朝廊下走。
沈灵薇此次进宫除了帮谢璟外,便是为了这一刻,她忙撑着廊柱站起身,从背后叫住了他:“好,我答应你和他断干净,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司亦尘转身看她。
“殷文君再怎么说,也是我昔日的好姐妹,我不愿她在庵中出家蹉跎一生,你把她接回来送入宫中,给我做个侍寝女官,做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