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周了情迷茫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卧室,她在家里。
家中十分安静,顾音怡和庄姝语应该都不在家;她拿了手机看时间,是下午四点十分。
她有些奇怪,只记得昨天白天上班,晚上和庄姝语去天目商场吃饭,然后——
她一顿,想了半天,却只能接上自己此刻在家中床上醒来。
好奇怪,她有些莫名其妙。
床头有一杯白开水,旁边是一盒药和温度计,水杯下垫了一张便签纸。
她抽出便签,看出是顾音怡的字迹——
了情,醒了记得量体温,如果还在烧就吃药,有其他不舒服的就给我电话。
周了情惊讶,她居然发热了?
她起床动了动,除了有一点困和累,和平常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昨夜发热的痕迹。
但还是拿了体温计乖乖测体温,等待的过程中,她一一阅读聊天页来自同事的慰问。
其中一个昵称让她十分陌生。
“s,l?”她读出这个陌生id,点开对话框发现她和对方并没有历史聊天记录,看起来就是个躺列的陌生人。
sl:身体好些了吗?
周了情莫名,点开对方朋友圈,空白一片,好像从来没用过;又翻到好友列表页,一个个对应甲方上司同事,发现都能对应上,没有“sl”的空缺。
于是她回: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对面昵称立马变成正在输入中,但好一会,才发来信息,是一串省略号。
有病?周了情蹙眉。
结果下一刻对面便又发来一句——
sl:你的未婚夫。
……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周了情整个人都炸了,她手中飞速打字,在那句“有病治病”发出去的瞬间,拉黑删除一条龙。
“什么神经病啊!”
她扔开手机,仿佛病毒都要通过屏幕传染过来。
体温计显示三十六度五,十分正常的温度,周了情重新拿起手机,拍了体温计照片给顾音怡和庄姝语发过去,表示已经满血复活,不用担心。
肚子突然咕噜几声,是饿了,她于是随便做了份三明治简单吃完。
再回房间,却突然注意到书桌上那只特别的盒子。
她走过去,拿起那只黑色丝绒首饰盒端详,然后打开,发现里头的银色手镯,镯面上有一只造型特别、但又很精美的小橘子。
周了情讶异,但困倦再次上涌,她想或许是顾音怡或是庄姝语送她的生日礼物吧。
“看来真是生了病,”她嘟囔着爬上床,“怎么这么累……”
声音渐小,她陷入沉睡。
*
一夜过去,周了情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今天她没起床去晨跑,便没撞上需要赶早八的顾音怡和庄姝语。
她吃完早饭下楼,一出楼栋的门,便瞧见不远处站着的高个子男人。
男人又高又瘦,比例很好,就这样站着,都很吸引人。
他微微垂了头,眉眼也低垂着,尽管只有侧脸,也不难看出对方长得很好。
加上一身浅色休闲服,让他的高冷矜贵中多出几分脆弱的少年气。
于是尽管不认识,周了情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甚至心中嘀咕这人是谁,怎么一大早站在这。
但刚走几步,男人突然转过头来,直接撞上她视线,吓了她一跳。
因为男人望过来的那眼神,直勾勾的,还带着幽怨和委屈,好像她周了情是什么世纪渣女,这是苦主找上门了。
周了情不禁往身后看了看,没看见别人,于是一个大跨步,以男人为圆点,绕了个大弯走开。
“了情——”
身后传来声音,尽管看不到是谁喊的她,但这声音中的落寞和失意,周了情觉得就是那男人了。
可是,对方怎么会认识她的?
她转了身,男人已经几步跟了上来,隔着两米多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刚好的距离。
“你认识我?”周了情问。
男人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毫不夸张,周了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透亮的水珠就从他眼眶里滚了出来——
好家伙,是她没见识了。
周了情下意识想。
没见过这么会哭,还哭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了情,”男人开口,一双湿漉漉的眼近乎哀切地看着她,“我是沈椋。”
“沈椋……?”周了情跟着喊出声,好像是挺顺口的一个名字,有些熟悉,但真的没有印象,于是她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
又一颗眼泪滚出来,吓得周了情倒吸一口凉气,压根不敢动;她在心里反复念叨“沈椋”这个名字,随即想起昨天被她拉黑删除一条龙的微信联系人。
s,l……
“你,”周了情问,“你是那个‘sl’?”
沈椋随手擦了眼泪,点点头,“是我。”
这下,周了情感觉有些头疼了,总感觉大事不妙……
大概是沈椋的悲伤太过浓厚,她钢铁般的心也摇摇欲坠,于是没有转身就走揭过这件有些离奇的事,而是问:“你的手机,能给我看一下吗?”
几乎是立刻,沈椋抬手把手机给了她,没有任何犹豫,好像什么条件反射。
完了,周了情想,真的大事不妙。
“你的密码?”她问。
沈椋看着她,眼中涌起期盼,“你要不要试试?”
周了情倒吸一口凉气,输入“980621”六个数字,丝滑解锁进入系统。
她皱起了眉,其实到这里,也并不算什么,或许只是一个暗恋她、打听过她信息的“变态”。
但她目的并不是解锁手机,她点开微信,一眼看到置顶的,她的聊天框。
周了情抿了唇,心一横点进去。
昨天在她拉黑删除之后,沈椋又试探性地发了一条“了情?”,配上那个红点和提示……
她下意识抬眼——
还有这双泛红的眼,怎一个可怜和哀伤了得。
周了情垂了眸,大拇指滑动屏幕,果然如她所想,全是聊天记录,和她自己空白一片的页面完全不同。
虽然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暧昧的言辞很少,但这已经是个大问题——甚至是让她感到惊悚、世界颠覆的巨大问题。
就算不是男女朋友,或者暧昧对象的关系,沈椋可是她的甲方啊!天目新空降的负责人!
这么大一个甲方,她怎么会忘掉的?!
她在震撼中久久回不了神,等沈椋拉着她上了车,才勉强清醒过来。
“沈……沈总……”
“这,聊天记录都是真的吗?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尽管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抱着一点侥幸。
沈椋面色比她更差,沉默许久都没说话,周了情也知道,沈椋根本回答不了她,他又能说什么。
她拿出手机,加上沈椋的微信,两边发了个表情,网络很好,秒发秒到。
账号也确定是一样的。
所以这些都是真实的,是她周了情出了问题。
仔细看过聊天记录,她才发现沈椋竟然是酸甜两位沈总的孩子。
不得不说,哪怕是现在,她光看到这一点,便会对沈椋产生好奇;所以她能和对方熟悉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也因此,她发现酸甜已经回到原点重新出发,这似乎也算是一个惊喜——
毕竟她对酸甜的记忆还停留在没落时期。
“如果这是个梦,”她苦笑,“倒也算是个美梦。”
“了情,”一直沉默的沈椋终于开口,他声音很轻,却不虚幻,因为其中浓厚的伤感和小心翼翼,“这不是梦。”
周了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于是只能垂了头沉默。
余光中有耀眼的橘色闪烁,她望过去,看见杯托里满满的橘色糖果。
下一刻,沈椋伸了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一颗给她,“橘子汽水糖,和酸甜橘子汽水一个口味。”
周了情接过,“谢谢。”
公司不远,两个路口都是绿灯,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公司楼下。
周了情交还手机,在沈椋欲言又止的神色里,勉强笑了笑,“沈总,抱歉,我大概记忆出了点毛病。”
“如果有得罪,希望您见谅,但工作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您放心。”
她说完便拉开车门,扭头的瞬间似乎看见沈椋眼眶又红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逃也似的下了车。
等到公司,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于淼淼凑过来,眼角眉梢都扬了笑。
“了情姐,抱歉,那天传错了,都怪他们瞎传!”
传什么?周了情不解。
于淼淼咦了一声,看起来挺讶异,于是把手机递过来,“你还不知道吗?”
“那天未婚妻的事情传到网上去了,还挺热闹的,后来沈总亲自下场辟谣,那是姑姑,亲的,不是未婚妻。”
周了情感觉脑瓜子嗡嗡响,于是问:“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淼淼睁大了眼,“您和沈总,不是情侣关系吗?”
……
完了,这世界真的颠了。
周了情深吸一口气,“你仔细说说,哪里看出来的?”
于是于淼淼绘声绘色地讲,从沈椋空降解救差点施暴的她开始,到天目商场两次活动的情感与事业羁绊,到绿生野营地当众祝她生日快乐——
桩桩件件,那么多人一起见证的爱情故事,只有她周了情本人,一点都想不起来。
……
无数个“完了”在脑子里放大盘旋,盘得她脑子一团浆糊,盘得她想发疯。
她于是摔了笔,猛地起身,吓了于淼淼一跳。
“姐,怎么了?”
周了情摘了工牌,扬起一个标准微笑,“我突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天就到这吧,我请假。”
工作?沈椋?
都先往后稍稍。
周了情马不停蹄直接斥巨资打车前往市医院,一边挂号一边咬牙逼迫自己冷静。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世界颠了。
还是她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