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亮,太阳从地平线探出头来。
海鸥的叫声此起彼伏,它们扇动翅膀利箭一般飞过天空,带来一阵阵强劲的水汽。
碧蓝的海水一遍遍地冲刷着凯西的身体。
凯西紧紧抱住一根木头孤独地漂浮在海上。
她实在是太累了,深深的黑眼圈让她看上去像个熊猫。
凯西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趴在木头上,湿湿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
“欧——”
海鸥高亢的叫声成功让疲惫的凯西从睡梦中惊醒。
凯西双手猛的用力,怀里的木头依着惯性向内滚动起来,把凯西的脑袋滚进了海里。
“咕噜噜噜,咕噜咕噜……”
凯西恐惧地在海水中挣扎,拼命将手够向原木,大量气泡飞速流窜向海面。
手明明碰到了木头,但却没法抱住它!
木头滚得更快了,凯西绝望地继续挣扎。
我一定,一定要活下来!
在空气即将耗尽之际,凯西终于抱住了原木。
“咳,咳咳咳,咳咳……”
凯西肺都要咳出来了,眼泪混着海水一同流下,她努力让怀中的原木保持相对静止。
落到这个境地,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
洗好澡的凯西穿着一身短袖短裤睡衣,踩着塑料拖鞋,惬意地从卫生间出来。
她浑身冒着热气,脸蛋红扑扑的,就连长年挂在脸上的黑眼圈也变淡了。
“太好了!明天不上班!”
凯西轻松地大叫,激动地冲向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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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这么多天,凯西终于迎来了首个快活的夜晚!
异变在此刻突然发生。
在走进卧室的一瞬间,凯西突兀地来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木板,光线从木板缝中泄入,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木箱子、木桶,看上去是个储物间。
房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凯西差点摔倒。
脚下的塑料拖鞋死死地抓住地面,凯西抱住一个沉重的箱子才稳住自己。
水波荡漾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入凯西耳中。
这是在船上!
凯西身体僵直,震惊得一动不动。
“叽里呱啦。”
陌生的语言从房间外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凌乱的脚步声。
凯西的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她急中生智地藏在了一个大箱子后面。
伴随着刺耳的粗糙木头之间的摩擦声,储物间的门被猛的推开了!
一束强光射入房间,凯西的心脏怦怦直跳, 直觉告诉她她一定不能被发现。
几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说日语。
日本人!?
他们撬开了一个大木桶,美美地喝起了紫色的葡萄酒。
酸甜可口的葡萄香气馋的凯西直流口水。
不,我要冷静。
凯西咽了一口口水,她沉稳地想。
他们都是外国人,我没法和他们沟通。
如果被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可能会把我关进地牢严格审讯我,用他们锋利的刀子划拉我的身体。
或许他们会把我当作异端,直接把我杀了喂鱼。
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出卖色相,乞求狗一般的苟活。
凯西小心翼翼地靠在木箱子上,一动不动。
我绝对不要做让我后悔的事情!
绝对不要在被抓住时才懊悔为什么不再多花一点心思藏好。
绝对不要被鲨鱼咬死/刀子刺进肉里/闻着恶心男人的口臭时才懊悔为什么意志这么虚弱,害怕到不敢为保护自己有所筹谋。
几个男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身上的酸臭味连葡萄酒都无法掩盖,就像移动的垃圾堆。
他们粗鲁地又唱又跳,口水喷的到处都是,难闻作呕的气味从他们口中喷出的粘液不断挥发。
凯西默默地忍受着,她甚至不敢用手捂住口鼻,仅仅只是担心自己会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些个酒鬼醉醺醺地离开了储物间,凯西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凯西既害怕又委屈。
这到底是哪儿?
这里还是我的世界吗?
凯西勇敢地抹干了眼泪,她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由于大量流泪而红肿得睁不开。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正中心的一小片空地上还残留着男人们留下的垃圾。
几张沾着葡萄酒的纸张丢在地上,大量的酒液渗透进了木板。
凯西轻手轻脚地捡起了纸张,几张暗黄色的纸上赫然是一连串的英文和照片。
WANTED, DEAD OR ALIVE !
凯西震惊得停止了呼吸。
这里,这里是海贼王的世界!
木质的储物间,没有一点防水措施。
凯西茫然失措的环顾四周。
这里,这里肯定是海贼世界!
凯西的心跳飞快,一瞬间强烈的喜悦和快乐压过了长时间的恐惧和煎熬。
这里可是梦想的世界!
这是只要有梦想,什么都能实现的世界!
凯西又想到海贼世界混乱残暴的统治者和杀人如麻的海贼们。
贫穷的朝不保夕的民众,每一天都是挣扎求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亲朋好友随时可能死去,国家统治者们弃之如弊,除了生存,没有任何多余的奢求。
凯西感到一阵眩晕,她好像无法呼吸了。
凯西把纸张丢回原处,她谨慎地退回到阴影中,从几个箱子里拿了几个水果,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啃食起来。
前方道路肉眼可见的曲折,但心中的梦想却如同烈火般生生不息。
凯西的眼中燃起了梦想的熊熊火焰,照亮了阴暗逼仄的储物间。
靠着胆大心细的行为,凯西呆到第三天都没被人发现。
正松上一口气,凯西突然感到船体一阵剧烈的摇晃,连最重的那个木箱子都开始慢慢移动起来。
储物间外是无数的吼叫声和电闪雷鸣。
船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凯西知道自己必须自救!
跌跌拌拌地跑出储物间,这是凯西第一次见到隔间以外的世界。
天空中乌云密布,海洋里巨大的漩涡疯狂地吸收着一切。
闪电刺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的雷声快要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
桅杆上的黑色海贼旗舞得快活极了,仿佛是在嘲笑海贼们的贪生怕死和欺软怕硬。
没有人关心凯西,没有人想知道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怎么会出现这艘船上,没有人在乎凯西要干什么。
甲板上衣着破烂的男人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神经质地吼叫着。
好几个男人精神崩溃得瘫软在夹板上痛哭流涕,成为了最先被大自然打趴下的可怜虫。
大多数男人则像无头苍蝇一样惊恐地到处乱窜,嘴里绝望地咆哮着,通红的眼睛露骨地展现出他们的恐惧。
凯西抓紧栏杆,随着船只持续的倾斜,她敏锐地发现有几个男人推着一个盖着帆布的物体吃力地前进。
是小船!
凯西真想立刻飞奔过去,但是理智让她呆在原地。
没一会儿,其他海贼就发现了这艘小船。
唯一的希望降临在所有海贼身上。
“叽里咕噜!”
一个男人举着大刀嘶吼道。
男人们顺着他指的方向锁定了被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小船。
男人们露出癫狂的表情,跟中了邪一样跌跌拌拌地朝小船跑去。
“啊!啊啊啊!”
疯狂的海贼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抽出利刃随时准备给某个倒霉蛋来一刀。
“卡酷得得有!”
小船边的一个强壮海贼举着大长刀刺进了一个瘦弱小伙计的肚里。
刀子旋转了半圈,刀刃处反射出阴森森的银光。
“阿比西的油!”
强壮海贼凶狠地大叫,脸上露出残暴的笑容。
许多海贼见了,惊恐地连连后退。
“美哒喜大家!”
几个海贼大叫着,发狠地冲向强壮海贼。
其他怯懦的海贼也在一瞬间发狠,变得无所畏惧起来,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强壮海贼还没捅几个人,便倒霉地被一群人给乱刀砍死了。
战局十分混乱,这场大乱斗在极短的时间减员了二三十人。
没有任何技巧,所有人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凯西强行镇定下来,她死死地扒着栏杆,飞速地想着对策。
不能到救生船那里去,最开始围着小船争夺的人全死了。
那是死神的收割机,不是逃出生天的希望!
凯西扭过脑袋看向汹涌澎湃的大海。
这时的大海就像一个可怕的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洞。
没有爱,没有梦想,没有希望。
所有的一切都将沉寂于深海。
靠着梦想支撑自己撑过这生不如死的三天的凯西只觉得受到了愚弄。
凯西死死地抱住栏杆,海水一遍又一遍地猛烈鞭打她,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为什么?!”
凯西癫狂地朝着大海怒吼,
“我来这就是为了死在这里的吗?!”
三天畏头畏尾、心惊胆战的躲藏,海贼世界只向凯西展现了它残暴的一面。
初来乍到的凯西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男人们发生碰撞的噪音几乎无时不刻都会传入凯西的耳中。
争吵打架的声音和嘻嘻哈哈的起哄声混合在一起。
这个地方永远存在着惨无人道的惨叫声、可怜兮兮的求饶声和吚吚呜呜的呼痛声。
凯西只能躲在阴影里默默忍受这一切。
脑海中的恐惧甚至使她妄想出被某个人立刻发现的念头。
她真想立刻结束这场非人的虐待。
难道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听到外面的那些人渣在干什么吗,凯西?
他们在毫无顾忌地恃强凌弱,在没有理智地发泄欲望。
如果被他们发现,那能有什么好下场?!
难道你以为他们会突然爆发出狗都不信的绅士风度,莫名其妙的从野兽变成人,为你端上美味的食物,请你去到干净安全的房间休息吗?!
凯西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软弱、要坚强。
小时候的希冀还历历在目。
“我的梦想是改变世界!”
幼年的凯西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在日记里写道,
“无论我未来做什么,反正一定要改变世界!”
……
语言不通,到处都是暴躁易怒的海贼,吃不好睡不好,只有埋藏在心底的梦想给了凯西力量,让她没有被自己打败。
我一定要创造一个幸福的世界!
一个人人都能拥有尊严,不被恐惧圈养的世界!
“我不接受这个结局!”
凯西喊破了音,变了调子的吼叫声从这个有梦想的女孩口中传出,
“让我活下来!”
“让我活下来!”
凯西的眼泪和海水咸滋滋地混在一起,她不接受这种窝囊的结局,她绝不接受生活在这个炼狱般的世界,
“我会改变世界!”
一道闪电劈到了桅杆上,疯狂飞舞的海贼旗熊熊燃烧,发出象征死亡的火焰。
海贼们疯得更厉害了,眼睛里冒出血红的光,厮杀得更猛烈了。
桅杆的底部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看上去马上就要完全断裂开了。
海贼旗在燃烧,海贼船在毁灭,海贼在死亡。
但是我会活下来。
凯西最后看了一眼那艘希望的小船,决绝地扑向了无力倒下的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