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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七折:暗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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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只要你今晚愿意留下来。”

或许是被欲念冲昏了头脑。那天晚上,寿长生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自己的要求:“你若同意,寿某立即让我家王富贵去钱庄筹措银两。让你获得进京名额那都是小事。你今晚若是做的好,我之后还可以长期给你在进京路上提供支援。怎么样?寿某这个方法,应该比你说的那两个来得实在、来得容易的多吧?”

既然他如此喜欢和人谈交易,那就谈吧。如此漫漫长夜,他也正好需要一个人消磨时间。

不管你信或不信。

这种欲念并不完全源于下半身的失控,也并不全是被这个身份低贱的小戏子挑战权威后的恼羞成怒。身为一个商人之子,他知道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罢了,谁又看不起谁呢?

他自认从未用自己的身份去欺压过那些勾栏瓦肆的人,他甚至之前还多次对那些人老珠黄却无所依傍的伶人粉头施以援手。就这点来说,寿长生敢摸着良心说问心无愧。

然而那晚,他就是做了。

趁人之危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寿长生当时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就是这个戏子,他从进门到现在全程没有对自己主动说过一句实话。除了拐弯抹角,就是谈资论价。寿长生讨厌死了他那副做生意的嘴脸,尤其是他居然还在自己拿他当做故友挚交的时候谈资论价!这种感觉简直让人尤为寒心,就好像是自己对他坦诚相待,而他却把自己扒光洗净了放在菜场当猪肉卖,几斤几两都可以用秤称出来。然后一刀下去,抽筋剥皮。

好吧,既然要抽筋剥皮那就来吧,买卖本来就是互相的。如今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还不知道呢!

只见百乐笙当时的神色已经出现了一丝荒谬的意味:“留下来?您是指?”

寿长生笑着一耸肩,晃晃悠悠的走向他,“你当真不懂?按理说,你应该很懂的才对吧?”

百乐笙声音愈发冷了,“我应该懂什么呢?寿公子您不防直接说出来,乐笙真怕会错了意。”

寿长生那炽热的目光从他的脸颊游走到脖颈,再从脖颈一路往下试探而去,“还能有什么呢?你不是阅人无数嘛?如今又何必在这装糊涂呢?你今日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寿某也正巧想换换口味。走吧,毕竟良宵苦短,你我可不能就此荒废啊。有什么事情,不如进里屋详谈?”

“您真的醉了,寿公子。”百乐笙双拳紧握,这次终于轮到他气得浑身发抖,“乐笙方才饮了不少酒,如今也有些累了,今夜就先回去了。”

寿长生饶有兴味的盯着他那攥得实实的拳头,就等着它什么时候能挥到自己脸上。

然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却见他一个转身,居然想走。

“想走?哪那么容易?”寿长生立即展臂在他身前一拦,将他截住,“你当我寿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今晚的堂会还没结束呢,百老板~爷还没有尽兴呢~”

百乐笙一字一顿,“你当真要如此吗?”

寿长生:“不然呢?你以为爷这大半夜的与你磨嘴皮子,是真的想听你唱那几句戏吗?说实话爷并没有那么喜欢听戏,也对什么百戏擂台不感兴趣。爷真正感兴趣的是你啊,百老板。说白了,爷就是看上你了!爷喜欢你、爱你、想和你共赴云雨,如何?这下够明白了吗?”

百乐笙没说话,只冷冷的盯着寿长生。

寿长生亦醉眼朦胧的瞧着他,见他不言,以为便是默认。于是就一步一步向逼近他,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想上手去搂他。

百乐笙却立即一个撤步,躲开了。

寿长生见状,瞬间恼羞成怒:“怎么的?爷他娘的是不配喜欢你吗,小戏子?!”说罢他就直接伸手想去抓他,“爷还就不信了!爷今儿个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小戏子了!”

谁知他抬手一挡。

寿长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嚯,反应到挺快啊,怎么的?又想揍我了?可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揍得了谁啊?恐怕爷轻轻一捏就断了哈哈哈……”寿长生抓着他手腕颇有些粗暴的往自己身前一拉,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所以你说你是不是错失良机?刚刚我让你揍我你不揍,可现在你要是敢用你这柔荑一般的手动我的话,我可是会还手的哦~”

寿长生原本是颇有些情动的说着。

可不知为何,与他目光交战之际,心底却蓦地漾出一抹异样的感觉。

这是失散那么多年之后,寿长生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近到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下颚愈发沉重的呼哧着。多么好的一双眼睛啊,寿长生暗自感叹着,他第一次在红门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如今近距离的欣赏,他愈发不由地惊叹,老天爷,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微微泛红的眼眶,天生狐狸般的上挑着眼角。这双眼睛在台上经由粉黛一衬,就显得顾盼生辉,总有种说不清的妩媚感。然而怪的是,如今私底下再去看他,他下眼眶的这抹红却全然变了味道,不仅再无原先妩媚风流的态度,反而透着一股疯人般的邪气阴冷。是那种茫然悠远,又冷漠嗜血的目光……狼一般的目光。

寿长生看得徒然一个寒颤。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寿长生被他这个眼神彻底激怒,再次冲他吼道:“爷劝你最好老老实实从了!这样你想要的,我想要的,才能真正达成你所谓的互利共赢。可你若不从,那就恕寿某用些下作手段逼你就犯了,到时候你不舒服,银子也休想!爷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点决定!”

然而这场生意最终还是没有谈成。

“你休想!”

那天晚上,寿长生当然也没有得逞。如果真的得逞了,便也不会再有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只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那声音又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那双冷冷的、狼一般的眼睛中还流露出了一种寿长生过去未曾见过的、夹杂着轻蔑与不屑的……无比失望的神情。

这神色让寿长生瞬间有些后悔。

紧攥着他的手也不由地松了松……

后悔如同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而他却没有给寿长生后悔的时间。下一刻,就迅速抽回了手,顺带着给了寿长生脸上重重一拳,随后就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脚步飞快的向门口走去,快得像是一阵风。

开门的瞬间,寿长生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刚才憋在胸中的那些邪念与愤怒一下子就烟消云散,瞬间变得无从谈起。

他只感觉到羞愧。

彻头彻尾的羞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在干什么!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居然会有那样肮脏的想法!他想说那不是他的本意!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无法自控的冲上去,想要拉住他,想和他道歉,想乞求他的原谅!

“等一下,我们可以再聊聊的……”

然而刚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甩开。

“别碰我。”他无比嫌恶的最后督了寿长生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院外奔去。

此时已是丑时,夜幕低垂。院子里的守夜家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俩这突然一前一后的中堂跑出来,都站在一旁不敢上去拦。

王富贵闻声也迷迷糊糊的从偏房走出来。他之前原以为今夜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于是刚才就趁机打了个盹儿,小小眯糊了一会儿,这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才又扑腾一下坐了起来,连忙抓起墙边一支烧火棍就急急往外走,还以为府中是招了什么贼。可推门一看,他愣了,什么贼啊,这不是少爷和那小戏子嘛?他俩干啥呢?这不是听戏呢嘛?怎么突然改游园会了?

只见那小戏子身着一身戏装快步走在前面。而自家少爷,却是一路东倒西歪的小跑着尾随其后。这大冷个天,他连衣服都没穿齐整,竟就这么醉醺醺的冲出来了,衣冠不整的很不成样子。王富贵见状不禁皱了眉头,心想这家伙这才硬气了多久啊,怎么又上杆子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追上了?简直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实在是没眼看!

却听身旁一个跟着看热闹的家丁问道:“王哥,少爷这是怎么了?他俩这干什么呢?”

王富贵:“你问我,我问谁去?”

家丁:“那咱要不要上去帮帮咱少爷啊?”

“不用,”王富贵却一脸见怪不怪道:“之前老爷和夫人吵嘴的时候,不也经常闹这出儿嘛?咱不用管,管了也白管!”

家丁:“那就任由他们去?可这大晚上的,他们要到那里去啊?”

王富贵摆摆手,却像是对自己这个主子很是放心:“没事儿,就咱少爷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你还担心他回不来了?放心吧,那戏子虽不一定能追的回来,但他铁定是丢不了的。”

……

说话间的功夫,那百乐笙与寿长生就已经一前一后的来到了院门口。

“开门!”

百乐笙冲着那看门小厮吼。

小厮一见这架势,再看看他身后的寿长生便知……这门不能开。

果然,随后就听寿长生大声道:“别给他开!”,然后他就上来一个劲儿的试图劝说那戏子回去。可每当他试图用手拽住那戏子的胳膊,那戏子却都狠狠甩开。那小厮见状不禁心中暗自纳罕,哟,这小戏子,性子够烈的啊,居然敢对少爷这样?他在这个大宅里守了那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谁敢对少爷这样无理呢。

“起开!”

可随后,那百乐笙竟反手又给了那寿长生一拳,那小厮吓得瞬间呆立原地。

接下来,那百乐笙就一把将那小厮推开,自己上前动手把那门闩子抬了下来。而后将门闩往地上重重一丢,他就踹门而出。

一开门,就见莫管事他们居然还没走,正与候车的车夫箱头一起蹲在寿府不远处的院墙边上等着呢,一个个的缩着脖子,冷的直搓手。

那莫河一见百乐笙这么快就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拉着百乐笙就问:“怎、怎么了?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出来了?结束了吗?”

百乐笙扬手挥开他,快步向马车走去。待他上了后车厢,就冲那车夫吼道:“回府!”

那车夫吓得不敢动,加之莫管事与那寿公子在一旁一直阻拦,他就更不敢动了。于是那百乐笙气得一掌将那车夫推了下去,自己上了马,马鞭一甩,马儿吃痛的一声长嘶,随即破风而出,一下子就跑出了很远。寿长生见状连忙追上去,可他来不及回自家院里的马棚里牵马,就只能这样撒开两丫子追。

一路狂奔。

寿长生就这么一路追着那辆马车,疯了一样,独自一人在午夜的空巷中没命狂奔。当时的夜色已然深沉,城中俱寂。可是寿长生觉得好吵,真的好吵!无数咒骂的声音在颅内不停沸腾。都在咒骂自己!咒骂今夜喝的酒!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可是个男子啊!与自己一般的男子啊!自己怎么能对他产生这般龌龊的想法呢?怎么能呢!如今自己真的已经荒唐到雌雄不辨!男女不分了吗!他真想把刚刚所有的行为全都归罪于酒精的作祟。但心里其实明镜一般,他很清楚这是在自欺欺人。

酒精不过就是助燃剂。

心里的那团火,早就燥动已久。

所以为什么还要追呢?追上了又能说些什么呢?寿长生完全没有应对之策。不如将错就错,就做个色胆包天荒淫无度的浪荡子好了,反正他肯定是已经认定自己是这种人了。

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他根本无法停下来。就算早就看不见了马车的踪影也还是无法停下脚步。他就像个失了猎物的野兽,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来回游荡,空洞的双眼,混乱的思想,亢奋的神经……一切,都在失控的边缘。

【第一台戏·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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