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大概听说了黎琉和她妈妈的对话，也和她聊了几句，黎琉的态度已经比较明显了。

她抽出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黎琉不想舍弃800自，但她的副项——1500自肯定是得舍掉了。

如果要换，可以尝试400自，黎琉也在练习400自，水平不错，且归根到底，400自、800自和1500自同属于中长距离的项目，很多方式和技术都是共通的，容易上手。

至于其他的项目，仰泳，短自，都得暂时放一放。

如果让她副项转短自，显然不是理智的选择，长度的跨越其实很难实现，古往今来，能统治短、中、长距离的游泳运动员屈指可数；二来，短距离对无氧训练要求的比重高，而过高的无氧会给心脏增加负担。

如此删删减减，和医疗等团队、黎琉本人共同商量，王露把她的训练强度降到了10000m，以这个计划先尝试一下，后续跟进调整。

但还有一个问题，中长距离自由泳是技术、节奏和耐力的结合，体能的维持取决于日复一日的高强度练习中，10000m是一个偏低的额度。

但黎琉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也许情况不会这么悲观。

而且王露觉得，这个小姑娘是她见过最有韧性的运动员之一。

或许她会带来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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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黎琉就适应了新的计划，如鱼得水，从容不迫。

某日晚上下了训，她刚好去便利店，也帮一个师姐带点吃的回去，路过男更衣室门口，听到江路川和慕旭在聊天，准确地说，是慕旭找江路川，但江路川瞧着没认出他，慕旭遗憾地走了。

黎琉上回在江路川背上闹腾了一回，还怪不好意思的，几天一过，她忘性比较大，就忘了，奇异道：“你不认识他啊。”

江路川瞥她一眼。

之前江路川没认出方子鹤，黎琉随口一说是他脸盲没认出来，没想到未必是假的。

这回又没认出慕旭，接触得少是一方便，不过她就认识人家。

黎琉更惊奇了：“你不会真脸盲吧？”

江路川：“我像吗？”

黎琉：“难道你不像吗？”

黎琉想到自己承诺要教学江路川，内心忽然涌上了责任和使命：“好解决，你和人微笑一下，说明情况就好了嘛。”

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没见江路川微笑过，问他：“你会微笑吗？”

江路川觉得有意思，眉峰一抬，笑出声来。

他也不是没笑，但是吧，就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都是玩味的，嘲讽的，好玩的，反正就是不温和的很个人色彩笑容。

这一届学生真难带。

黎琉：“……算了，我得去帮师姐买东西，你自己体会一下先。”

江路川恰好也买东西，两人就一起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回程途中，在便利店和游泳基地之间的路上，有一条威风凛凛的狗蹲守在其中——就是黎琉上回遇到的那条大黄狗。

这狗高大但瘦骨嶙峋，凶性明显，眼睛充满攻击性，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朝她汪汪两声。

黎琉吓了一跳，腿有点软，下一秒就能倒地上碰瓷这条狗的水平。

“黎琉，”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江路川两步走在她左边，隔开了狗和她，沉声道：“站我右边。”

说来也怪，可能是动物天性有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的本能，那狗盯着江路川路过，江路川也回视他，不出几秒，这狗不闹也不叫，他们就走了。

期间，黎琉不小心擦到江路川的小拇指，她有点害羞，但自己的手指都还来不及撤回，反而先察觉到他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轻抖了一下，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的生理举动，她问江路川：“你怕狗啊，那去里面吧，我保护你，对了，我得打个电话处理一下，免得它伤人。”

黎琉也挺怕狗的，但如果江路川很怕的话，她就挺身而出吧。

毕竟她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江路川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持续了一两秒，正当黎琉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摸了摸时，又听到他笑出声：“狗怕我还差不多。”

黎琉：……

服了，和狗也要比。

没见过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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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组被A省体育总局的领导杜冰叫到办公室开了个短会，然后各归各位，各干各岗。

“哎盛英，”杜冰倒掉自己茶杯里故作老成、待客专用的的什么西湖龙井，打开手机平台点外卖：“你吃什么，炸鸡。”

齐盛英一人独享西湖龙井，别把他爽死了，他婉拒：“人老了，三高。”

杜冰发现一个人点凑不齐配送费，非逼齐盛英和他一起点，齐盛英无法，只得点了给领导面子，反正杜冰一个人能吃完。

齐盛英眯着眼喝了口茶：“领导，有事您发话，我那里还有几个小兔崽子。”

杜冰：“也没什么，思婷退役了，听说最近在选队长，我了解一下，你觉得谁不错。”

齐盛英报了个名字。

齐盛英没忍住，竟然鲜少露出了那种青年时候的得瑟，但比当初要收敛很多，补充了一句：“实力就摆在那里。”

“你啊，”杜冰自认还算了解他，摇了摇头：“别太偏心了啊。”

齐盛英说：“我的训练计划都是根据他们量身定做的，他们的心理和身体状况我也是都有跟进。”

杜冰：“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一等功勋，一等教练，一等运动员。”

不过杜冰还是笑眯眯看着他。

“领导，师父，”齐盛英举双手投降，有些话本来不该摆在台面上，是横亘了许多年的往事，但他还是说了：“你也是当过教练，当初的您也和现在的我一样，应该可以体会我的处境，我没有抱怨，我在尽量做到资源的平衡，但我也不是圣人。”

不过区别是，当初杜冰把王明周当成他的接班人，说来也怪，脾气暴躁的王明周在当时是个礼貌风趣实力强的运动员，还是他们泳队的金城武，口碑非常好，大概是当教练使人疯狂，他退役后就开始撒欢了，疯狂了，变成狼人模样了。齐盛英反而是个刺头，完全没有二三十年后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模样。

骄傲如齐盛英，也曾经迷茫一阵子。

杜冰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我理解，你做到平衡就好，每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和教练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信任你，才把职业生涯和你绑在一起。”

齐盛英：“我肯定认真啊。”

过了会，杜冰收敛了笑容，说：“我有一个思考，仅代表个人看法，从国际上看，一些舆论对我们的运动员是有负加成的，至少不算非常友好，我们关注但不需要过分在意外界的舆论，无论如何，内里一定要团结，这支队伍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主心骨，队内能够让队员信服，对外要让世界展现我们的风貌，才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向心力。”

是单纯的脾气好吗，是资历高吗，是长得好吗？

都不是。

这句话的指向性其实不算隐晦。

这段对话本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不是蒙拓和赵思雨经过，遇到了蒙拓的教练，他走的时候落下了本子在办公室，让蒙拓替他去拿。

“思雨你……”

赵思雨摆了摆手：“你不是要拿东西，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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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路川和黎琉回基地，没找到教练，绕了一圈，遇到了蒙拓和赵思雨。

蒙拓看到他们，本来就有旧梁子，没好气地说：“咱们泳队的宠儿回来了啊。”

赵思雨皱眉：“好了，蒙拓。”

江路川抱着臂看蒙拓，不怒反笑，应承了他的“恭维”：“不用，泳队的宠儿让你说。”

蒙拓差点被他的态度气晕，还为赵思雨鸣不平，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艹，你不就是能哄领导高兴的那种马屁精吗，还宠儿，教练还偏袒你，我都为思雨鸣不平。”

江路川没搭理蒙拓，思衬片刻，虽然他不清楚具体情形，但划定了这个争端的范围，是教练、赵思雨和他之间突然发生的一个矛盾：“我先去找教练了解情况。”

蒙拓又说：“难道你去和教练说他就不偏袒你了吗？脑子呢。”

赵思雨本来有点伤心，但他妈的现在被蒙拓左一个马屁精，右一个脑子呢烦到了，悲伤突然被烦躁取代了，他刚想开口让蒙拓休息休息。

一道轻灵的女声截断了赵思雨，黎琉难以理解：“什么意思啊你，他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嫌日子太平静了就想找人打架是吗？要不你给个方法，事儿精。”

他为赵思雨发言可以理解，但非得用这种煽风点火的方式就很恼人了，人家师兄弟和教练之间的事，说不定可以自己内部解决了，瞎掺和的不是脑子不好就是坏。

江路川也没料到黎琉的举动，目光微怔。

还真的履行的不久前的承诺。

像是站在前面保护他。

蒙拓被“事儿精”戳到，几乎要跳脚：“你他妈说——”

江路川把黎琉扯到身后，轻飘飘看蒙拓一眼，但沉重有如实质，他似笑非笑又补了一刀：“我们师兄弟的事，和你有关系？”

“行，行，行，”蒙拓气得连说了三个行，怨毒得看着他们：“我说不过你俩，2比1很光彩吗？”

黎琉从江路川背后探出头来，竟然点了点头：“赢了就行，比挽尊光彩一点。”

江路川：“她说得对。”

蒙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