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连办两桩喜事,沛仪宫里空前热闹。德妃忙不过来,皇后便命了与德妃交好的淑妃帮着操持引澜的婚事。
淑妃性情柔善,说话也慢慢吞吞的。她对照着太常寺送来的嫁妆单子细细比对,确认无误后又递到德妃面前:“比照着望宁公主的例添的,我瞧着没错,你看看?”
德妃正细细比对着喜鹊缠枝和凤凰于飞的花样子,闻言头也不抬,笑道:“你是最心细的,你对过了自然没有差错。”
晓得她忙,淑妃也不纠缠,默默收回了手,自己看着那一本长长的嫁妆册,悠长地叹了口气。
“瞧着七公主如今出嫁,当真是富贵无极……听闻今上下令,将鄂鞑人送来的聘礼也一道填进了嫁妆中,只留了些战马。我看那鄂鞑人倒是诚心实意,聘礼也丰厚,只盼七公主少遭些罪罢……”
德妃眸色暗了一瞬,神情有些厌恶,讥讽道:“要娶‘水神娘娘’,那群蛮人当然诚心实意的。”
淑妃心慈,念了声佛:“这也是小七的造化了。”
二妃心中都明白其中关窍,又低头看各自手中的东西,不再多言。
世间哪有什么“造化”、“机缘”?有的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与因缘际会。江静枝不过懵懂闺阁女儿,听长辈讲了新奇故事,便在宴会上说出来卖弄,还以为能奉承上公主郡主们。她又哪里会懂,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名声便是最好的名声!德妃娘家得势,在京中耳聪目明,灯宴之后便将这“携雨降生”的传奇传进了鄂鞑人耳朵里,又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将引澜推上了风口浪尖,不得不去做那鄂鞑的阏氏。
德妃神情怅然,颇有些不忍:“这事,是我对不住引澜。她替我的毓祯顶了灾,我往后日日烧香念佛替她祈福。若是有报应,都报应在我身上,只别连累了祯儿。”
淑妃眼中泛起了泪光,亦是恻隐:“你切莫这样想,若不是引澜,便是毓祯、华宜,谁也逃不过!引澜最是友爱姊妹,想来也是不忍其他姊妹遭祸的。况且毓祯和引澜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瞧得明白:若是毓祯去了鄂鞑,只有死路一条!引澜那孩子是个好的,沉得住气、稳得住心,去了鄂鞑不至于太受苦。”
她是宽慰德妃,也试图这样宽慰自己,只要幻想引澜去了鄂鞑过得还不错,她们心中便能好受一些。德妃连连叹气,神情黯然:“淑妃姐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那孩子,但祯儿才是我亲生。二者选其一,我只能舍了引澜!”
淑妃赶忙握住了德妃的手:“好妹妹,我也是为人母亲的,怎会不懂你的心?这许多年来,你看护引澜姐弟,从没短过他们吃穿,也未曾刻薄他们,已是顶顶好的养母了!便是庆衍那孩子长大了,也定然会念你的恩情、孝顺你的。”
“我不求他孝顺我,只求他别因着他姐姐的事记恨我。”德妃自嘲一笑。
淑妃一滞,一时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来宽慰德妃。她猛然想起进来时看到的景象——沛仪宫张灯结彩,粉饰一新,院内仆婢穿梭进出,络绎不绝。她心念一转,有了主意,又笑道:“庆衍那孩子心实,怎会记恨你?再说,引澜嫁去鄂鞑做王后,享了多少富贵荣华?”她扬了扬手里的嫁妆册,又和婉道:“只看如今伺候引澜的宫人便知道了。我进来时可是看见了,如今仆婢站了满庭,你这宫里都要塞不下了呢!”
德妃也跟着笑:“这倒是。如今引澜娇贵,陛下、皇后都赏了不少人,倒像是来监视她的。”
她指了指头顶的房梁,又朝偏殿方向努了努嘴,意指上次引澜寻短见的事。
说完,两位嫔妃又一齐默然。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又同是女子,她们亦是不忍,为七公主的命运唏嘘。只是若非引澜,便是其他女孩,总有人要牺牲。如今德妃心中有愧,却没有悔,只庆幸和亲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们闲坐一阵,淑妃又帮着德妃选定了桃之夭夭的花样子,绣在小夫妻的枕头上,又别致又不似鸳鸯戏水那样俗套。一室祥和中,外头人说话的声音分外清晰些,一开始还窸窸窣窣的遮掩着,到后来逐渐提高了音量,显然是在吵嘴。
“怎么?”淑妃问。
“听着像这次皇后差来的一个婢子的声音,似乎是叫什么叶儿的。”德妃凝神听了一听,又道,“另个是引澜的乳母,那个姓范的婆子。”
淑妃面上露出不屑:“我晓得她,因着引澜失恃,她成日里对公主主子端着长辈的架子,又素爱钻营,看着是个心内藏奸的。这个叶儿……倒是没听说过。”
德妃笑着解释:“叶儿原是皇后身边的,这次一并调过来,帮着公主备嫁。那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个心直口快的泼辣性子。”
这些日子沛仪宫忙乱,清点嫁妆、安排陪嫁成了头等大事。上头的主子顾不上,可下人圈里已经传开了:范姑姑已选好了出路,要去尚仪局侍奉,不陪公主出嫁了。
旁人不敢得罪范姑姑,叶儿却气不过。经过范姑姑身边,她故意大声道:“姑姑当真有心胸。尚仪局活计轻省又体面,奴婢先恭贺姑姑了。”
她一通抢白,阴阳怪气,让范姑姑气急败坏,又不好正面回击,只好凉凉道:“我虽不才,入宫却久,有些资历,懂得些宫中规矩,去尚仪局做个教习礼仪的司仪倒也当得。”
叶儿颔首:“姑姑这些‘规矩’,是该好好说给宫里的婢子听,也该叫咱们这些新人学一学背主求荣、忘恩负义的本领。”
范姑姑勃然大怒:“你!你什么意思!”
“姑姑聪慧,怎会不懂奴婢什么意思?姑姑看着公主长大,被公主当尊长敬着,平日过得比主子还体面,连句重话都没听过,却忍心在公主最需要的时候抛下公主,这样的规矩,这样的礼仪,奴婢是无论如何学不来的。”叶儿不卑不亢,声音清脆,轻蔑地睨着范姑姑,“公主远去鄂鞑,不知有多少委屈心酸要受,正是需要姑姑襄助的时候,姑姑却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当真是狼心狗肺!”
范姑姑被她骂得涨红了脸,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鄂鞑凄苦,谁愿意去受罪?我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难不成一朝跟着公主,便只能跟着公主、赔上一生?”
叶儿冷笑一声,声音嘹亮,恨不得嚷得满宫都晓得一般:“姑姑既无忠仆的品格,却扮上忠仆的画皮,得了公主的信任亲近,又在公主最需要的时候背弃她,此为姑姑的第一错;姑姑不愿去鄂鞑乃人之常情,大可以据实相告,想来公主必会为姑姑好生筹谋;可姑姑却遮遮掩掩,私下里与尚仪局勾兑,行事不坦荡,此为姑姑第二错;即便不去陪嫁,但姑姑见识广、思虑周全,也该为公主出些主意、提点提点,姑姑却甩手不干,实在可鄙!此为姑姑第三错。公主尚未出嫁,姑姑仍在当差,却敷衍塞责,以至于上次公主投缳,姑姑却还在酣睡!此为姑姑第四错……”
“蠢材娼妇!烂了舌头的奴才!我撕了你的嘴!”
正房内德妃与淑妃尚在咋舌感叹“这丫头好伶俐的嘴”,外间范姑姑已经扑了上去,欲与叶儿厮打。几个小丫头子赶忙劝架将人分开,把人拖进了不染斋里,端正跪好回引澜的话。
引澜原本拿着一本记录鄂鞑风土人情的游记在瞧,因着被外头惊动,此刻她已无心再看,转头看着众丫头子将范姑姑并叶儿押了进来。她素知范姑姑脾性,还当是寻常吵嘴,于是微微笑着开解道:“这是怎么了?天还没见暖,怎就火气这么大?”
范姑姑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时已然满眼是泪,呼天抢地起来。
“公主,你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奴婢一向将公主看做亲生。原以为能陪着公主出嫁,平平安安地看公主成家,如今,好容易公主有了好归宿,奴婢却没这个缘法了!”
她颠三倒四,已叫引澜皱起了眉头。叶儿不忿,冷笑道:“姑姑慎言!公主是金枝玉叶,你也配做公主的亲娘?”
她转向引澜,磕了个头才回禀:“不是奴婢刁滑寻衅,故意与范姑姑吵嘴。公主容禀——方才尚宫局来了人,说要调范姑姑去尚仪局侍奉,不能做公主的陪嫁、一道去鄂鞑了。”
叶儿年轻,口齿清晰伶俐,说话脆生生的,很是干脆爽快,不给引澜半分多余的思考时间。引澜被这消息兜头砸了一下似的,手中的书本掉在了炕桌上。
“尚宫局的人来了……我怎么不晓得?”她轻声道。
论理,宫里的仆妇婢子都归尚宫局统管,人事调动本也是寻常。可乳母与皇子公主们情分非同寻常,于情于理尚宫局也该来人知会引澜一声。
“尚宫局才刚来了人,说是范姑姑名字已经上了尚仪局名册,过几日便去当差。还没来得及禀告公主,叶儿姐姐便已经闹开了。”
澄月低头凑在引澜耳边解释。
引澜还有些愣神,闻言良久不语,片刻后才轻轻“哦”了一声。
她看了看叶儿,又转眼定定看着范姑姑。范姑姑被她瞧得忐忑,梗着脖子哭道:“奴婢何尝不想跟着公主?实在是尚宫局前来要人,说是尚仪局缺了年资久些的姑姑教规矩……”
她还欲膝行上前,抓着引澜的脚哭诉;引澜挪了挪,躲开她的触碰,皱着眉问:“范姑姑,我自幼是吃你的奶长大的,我只讨你一句实话:你当真愿意跟我去鄂鞑么?如今我已是未来的鄂鞑阏氏,尚有几分体面。要是我去求求皇后娘娘,想必她不会不应。只要你愿意,我便即刻去说;到时,我们仍在一块儿……”
引澜说得很慢,声音悠悠然,无喜也无悲;范姑姑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引澜说完,她愕然地僵在原处,心神急转,立时扑倒在引澜脚边。
“公主,你在襁褓里便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后头林美人殁了,我不分白天黑夜地伺候你,养你到这样大,熬出了一身病,天一冷就腰酸腿痛,风一吹就流泪手抖。我这副身子骨,又怎么能去鄂鞑那样的地方?公主要去做王后,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将来要多少使唤人没有,非要带着我这样一个老婆子做什么?”
她张大了嘴嚎啕,却不见泪,只一味叫嚷。引澜被气得发抖,用帕子掩了掩眼角。
人人心里都知道她去鄂鞑是受苦,却都端着笑脸说反话,道她是去享福。这一声声恭维宛如带着倒勾的利刃,一下下剐她的心。旁人倒罢了,可就连自己的乳母也这样,叫她如何不寒心!她定了定心神,忍下喉头涩意,这才道:“使唤人容易得,可贴心人又能有几个?姑姑既有这样的打算,也算不得我的贴心人,自是不必去鄂鞑了。”
引澜素来敬着范姑姑,这番话已算是难得的刻薄了。范姑姑直起了腰杆辩道:“公主这话倒没意思!奴婢伺候公主多年,公主也该为奴婢打算打算!”
“我不替姑姑打算?”引澜冷笑道,一面启出了一旁的匣子,“只怕我替姑姑打算得太过,姑姑不领情罢了!”
她取出匣子里的一本册子,掷到范姑姑跟前。范姑姑不识字,只看出那上头是黄封红字,像是宫内文书的式样。
“这是六姐姐陪嫁里的一处皇庄。我已与六姐姐说好,你去做着庄子里的管事嬷嬷,只要勤恳些,每年攒下百二十两的体己不是难事。六姐姐与我交好,必定会厚待姑姑。”
她说完,不去理会范姑姑脸上惊愕又懊悔的神情,自顾自取出了另一张纸,道:“这是我写给皇后娘娘的奏表。姑姑不认识,我来念给姑姑听:乳母范氏,积年辛劳,儿腆颜求恩,赐金放还故里……”
引澜慢慢念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范姑姑,道:“若是姑姑不愿再为人奴仆操劳终生,也可以回家乡投奔老家的侄儿,想必许多官宦人家会请姑姑去做教习。我这般……还不算是替姑姑打算吗?”
引澜从来温和,少有这样尖刻的时候。范姑姑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微张着口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引澜将那张奏表撕得粉碎。
“姑姑的名字既已上了尚仪局的名册,想必是用不上我的这些‘打算’了。”
纸张碎成几条,轻飘飘地落在范姑姑身边。她怔怔地拾起其中一张残片,瞧着上头的娟秀小字,陡然想起来很早很早以前的事。
引澜开蒙早,身体又孱弱瘦小,进内学时还拿不稳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鬼画符一样。范姑姑见她这样又心疼又气,哭着恼恨自己跟了这样不得宠又没本事的小主子。引澜看她哭。自己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给范姑姑擦眼泪,细声细气地安慰:“姑姑,引澜再重新写,一定写好的。……你别恼。引澜只有你了……”
她从很小就学会了这样闷闷地哭,努力压抑着声音,说出的话也是闷闷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样。那样一个小小的女孩竟长这样大了,长到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长到不日就要远嫁异国。不知道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受了委屈,是不是仍这样闷闷地哭,不发出丁点声响?
范姑姑泪如雨下。是她自己选了去尚仪局,开弓没有回头箭,任凭七公主再给她谋划了多少体面的出路,她都不能去了。她瘫软在地,想再说些什么,又想冲着引澜磕头,却生不出力气。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不肯松手。机灵的仆婢进来搀着范姑姑将人带出去,一直道范姑姑离开,引澜才终于回过头。叶儿一瞧,才见着她早已满脸是泪。
“公主何苦为这样的人掉泪?”澄月劝道,“左右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公主安心,我只跟着公主,就是玉皇大帝请我去天上做神仙,我也哪里都不去、哪个都不认。”
引澜破涕为笑,啐了一口:“你这疯丫头!玉皇大帝必是疯魔了才来请你!”语毕她又叹道:“我哪里是为着她掉泪?我是气我自己。范姑姑伺候我一场,我却连她都约束不住。将来……”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托腮蹙眉,不再言语,眉宇间仍是一股深深的愁。
怎么能不愁呢?做一国的王后需要多少智谋手段?那鄂鞑宫内又是怎样的光景,有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阴私?她惶惑无助,恼自己无能,又恨身边无人可用。叶儿听得这话,敛了敛裙摆,端端正正跪下,郑重道:“求公主的恩典!奴婢愿意跟公主去鄂鞑,为公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引澜不料她有这样的话,赶忙摆了摆手:“你是昭仁宫的奴婢,我怎么好讨要皇后的人?再者你我不过数面之缘,怎好叫你背井离乡,远离亲人故旧,陪我去遭罪?”
“虽是数面之缘,可奴婢看出公主待人是极和气仁善的。奴婢不愿再过给人打骂凌虐的日子,就算是去鄂鞑,也比在昭仁宫给人活活打死好!奴婢愿追随公主的!”
叶儿重重叩首,又撩起了袖子,给引澜看自己手上身上的新旧伤痕。引澜吓了一跳,探身去扶她,拉着她起来。
“这是怎么了?是宫里的老嬷嬷为难你么?”
她仔细打量着叶儿。叶儿相貌端正,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的样子;引澜知道宫里有些老太监、老嬷嬷,总爱为难叶儿这样相貌姣好的女孩子。细想起来,头次见叶儿便是她打翻茶盏那日,老嬷嬷揪着叶儿的耳朵拎她出去;后来再见,叶儿又跪在廊下端水受罚。引澜心中怜惜,遂徐徐道:“我晓得你艰难,只是鄂鞑并非什么好去处。你只安心,我替你筹谋,届时你跟了毓祯,或是跟着庆衍,可好?”
话音落,叶儿已是满眼的泪。她膝行上前,凄婉求告:“公主,这宫里除了您,再没人拿奴婢当人看了!奴婢原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因着家人获罪才没入宫中为奴。罪奴是宫里最末等的,就算主子不发落,其他宫婢嬷嬷还能不排挤么?去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奴婢留在宫中是没有出路的,倒不如跟了公主去鄂鞑,陪在公主左右,另谋一片天地!”
叶儿又重重一磕,碰在地面上发出钝响。
难怪叶儿说话条理清晰,颇有些头脑;难怪叶儿不过犯了一点小错就屡次遭罚。引澜心下恻隐,拿了小绣墩给她坐,又问了她本名为何、读过些什么书、识得多少字、又会不会写,叶儿一一答来,又再三央求引澜带了她去鄂鞑。
“你既晓得去鄂鞑是遭难,为何还愿意跟着我去?”引澜不解问道。
“留在大雍未必好,远走鄂鞑未必一定就坏。从前我娘亲同我说佛理,说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没有什么是绝对。我在大雍不得志,也许去了鄂鞑能有新的机缘。——说不定,还能混个王后娘娘身边的宫令尚宫当当呢。”
叶儿眸子闪着亮光,透出些机灵狡黠的神气,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连自称都变成了“我”而非“奴婢”。引澜听得心中澎湃,又笑着说:“你既有这样的志向,便不宜再叫这名字了。叶儿、叶儿……这名字太轻了。”
她目光游移,转向了桌上摆着的玉如意。那是太子哥哥送来给她添妆的贺礼。引澜思忖片刻,有了主意。
“我给你改个名字,叫玉笏可好?臣子朝见君王时,手中便拿着笏板记事;你既要做掌事宫令,这名字倒也配得上你。”引澜目光深深,含笑望着她,“玉笏,是很珍贵厚重的东西呢。但愿你我的命都如玉笏一样,珍贵厚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