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纪凌州洗完澡准备睡觉,空气中的气流忽然出现了细微的改变。他一回头,身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蹲在窗台上,单手撑着下巴,唇角微微挑起地看着他。
秦胤看起来状态还算轻松,但风吹起的袖口上还露出一小段雪白绷带,淡淡的清凉药味蔓延在两人之间,一下子就将场景拉回了那个充满火药味的房间。
诚如秦胤所言,他爷爷宝刀未老,乍然一看见自家孙子跟一个雄性如此亲密的吻手行为刺激大发了,要不是他反应过来拦得快,陪着他走南闯北的双枪估计都能掏出来。
但即便没有武器,号称新生代最强的人头收割机依旧被揍得一个星期下不来床,他自己也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现在夜深人静他来爬窗,仿佛中世纪的童话故事,罗密豹与朱丽虎。
慢慢地擦了擦还在往下掉水的银发,得益于良好的教养,纪凌州并没有在家里就格外懒散的习惯,虽然秦胤是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但他穿戴整齐倒也不觉得尴尬。
按照过去的二十年经验来看,自家爷爷从来没有不经过同意就擅闯房间的行为,但鉴于这只豹子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纪凌州还是转身过去锁了门。
咔哒声响的同时,背上也贴过来一张狗皮膏药。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姿势,一有机会就不放过,比起之前没名没份的束手束脚,现在的他动作明显要过分得多。
下巴懒懒磕在他肩上的同时,高挺的鼻梁还不忘亲昵地蹭着后颈,剃掉的尾线冒出一小片新鲜的硬茬子,微微的刺扎换来更为真实的拥有。
“小猫咪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学校里老师没有教过吗?”
纪凌州并没有心思跟他玩闹,他想看看这只豹子的伤口。
那天他被纪将军拖出去的时候的确抗拒地挣扎了两下,但他那个气性上头的爷爷用老虎独特的低吼警告了他一句,瞬间就把这只正值青春力壮的年轻虎给吓老实了。
因为他老人家说的是:再闹就叼后颈拖回去了!
这是猫科对待逆子的最终手段,而纪将军是个言出必行的军人,只要能达到镇压目的,根本不会在意他孙子会在头版头条上挂个几天几夜。
“我什么时候开门了?”推开某个正嗅自己味道的脑袋,纪凌州无语:“哪回来不是你自己扒窗户。”
“哦,那是我说错了。”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顺着耳根,秦胤拇指摸到纪凌州的下巴微微分开,卡住,极有技巧地让他回过头来。
眼神暧昧:“那老师有没有教过,当一个对你有想法的男人晚上来找你,你二话不说就锁门的动作有多危险?”
这个姿势本来就不舒服,他还在这儿骚话连篇的没个正经,纪凌州气得想咬人又咬不着,只能抽出尾巴甩在他腰上:“没听过关门打狗啊?还不赶紧放开!”
“嘶—你还真舍得下手..”
趁着秦胤龇牙忍疼的空隙,纪凌州挣脱桎梏轻巧往门上一靠,双手抱胸斜斜睨着男人抱怨揉腰的动作:“你来干什么?”
“带你私奔。”语气像现在已经十二点该睡觉了般自然。
纪凌州:“?”
“命运让我们成了一对苦命鸳鸯,前路坎坷但不用担心,我会尽力给你一个幸福的生活的。”
“把你那恶心的笑容收起来再说这种话吧!”
“我是认真的。”居心叵测的魔鬼披着英俊而温柔的外皮开始自己的蛊惑,低沉的声线是最完美的武器。
“你不是想要成为大医师吗宝贝,纪将军软禁了你这件事大概整个喵星球的人都知道了,现在除了我没人会冒险帮你。”
“……”
“即便是国王陛下。”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纪凌州多要面子一大老虎啊,一听这话眼睛就眯了起来:“我这都是拜谁所赐?”
“我。”秦胤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大方承认。
这个动作在MBH70星代表忠诚与臣服,但套在他们身上总让纪凌州觉得有些羞耻。
“所以我这不是来请罪了吗?”男人坦坦荡荡,像是外出游玩来邀请小伙伴般露出了个有些单纯的笑容:“飞船和通道我都准备好了,你的外出学习文件我也已经批了,剩下的工作也都安排好了,所有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我都处理完了,所以宝贝..”
“跟我走吧。”
***
16个小时的飞行,两人在翎羽冷冰冰的视线中落地蓝星。
纪凌州还穿着睡衣,神清气爽恍惚地走在A大校园伫立着两排高大梧桐木的道路上。早上八点的阳光透过叶片缝隙温暖地落在他如暗蓝色丝绸缎面上的瞳孔里,粼粼地闪着万众瞩目的昂贵光芒。
走着走着,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快活的歌声。
旋律欢乐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庄严感,耳熟能详到一听就感觉脚下铺了条艳丽的红毯。
秦胤哼着结婚进行曲,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了恋情般紧紧扣着纪凌州五指,本就招人的脸和身材因为心情舒畅整个人都洋溢着新郎官的春风得意。
在回头率爆表的炙热视线中,饶是灵魂漂浮在上空的纪凌州也不得不回过神来,在看到某两个年轻小姑娘暗戳戳拿出手机时明显就准备偷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往外抽了抽手。
但奈何男人扣得死紧,拔都拔不动。
“怎么了?”秦胤回眸看了眼自己的小猫咪,似乎很疑惑乖巧的人为什么忽然闹起了脾气。
两人说私奔就私奔,连点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孤零零两个人站在林荫道上,只秦胤左手上提溜着一个蓝色水箱,仿佛清晨遛鸟大爷般随意舒适。
纪凌州正是羞耻得脚趾抓地的时候,也没注意到秦胤还把小章鱼女儿给带来了,低着嗓子骂:“你是瞎了吗这么多人在看都看不见,还不赶紧把手放开!嫌自己不够瞩目还是不够吸睛的?!”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使劲儿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解放出来,但这只死豹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劲儿倒是一点没少使,纪凌州扯得指骨发疼都没扯出半点空隙。
“你!”
“你是想玩偷情游戏?”伪装成黑色瞳孔的男人恰到好处地露出点恍然大悟,唇边的弧度恶劣且轻佻,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我们大老虎还有这种兴趣,我..”
“你闭嘴!”
“可是..”
“可是个屁可是,我没有那种想法赶紧滚!滚回宿舍去!”
秦胤露出可惜的表情。
纪凌州满肚子窝囊气,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龌龊想法怎么就这么多,而且这人牵手就牵手,还偏偏要十指相扣,两人的骨头都大垒在一起除了疼和热也不知道有什么舒服的!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还能精准捕捉到路过人看他们的视线,眼睁睁看到前面一个壮汉手里的大包子都惊掉了,纪凌州终于忍不住拿手遮了眼睛,羞得毛发都在燃烧。
清晨的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治愈着来往行人的困倦与疲惫。秦胤收回目光,在纪凌州都看不见的地方浅浅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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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纪凌州已经麻木了。
以至于看到秦胤不拿钥匙而是用水箱去敲门时,都不想骂他那点小心思了,只是大吼了一句:“你要弄死她啊!”
然后抢过来,紧张地看着里头果然已经晕头转向的小姑娘。
与此同时,高声喊着来啦来啦的宋鸣琅打开房门,依旧是以一条缝缝观察的仓鼠模样,高高兴兴地看着门外的两人..一鱼?
“哈??现在是流行养鱼了吗班君!!”
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纪凌州:“?”
十指紧扣想炫耀·没炫耀到的秦胤:“……喂。”
纪凌州:“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