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白龟不在意，石昊留下的灵身和白虎也不感兴趣，白虎朝着石昊灵身“呼噜”，石昊伸出手挠它的下巴，于是白虎呼噜得更舒坦了，很难相信是这只白虎刚才把天国古代怪胎当老鼠玩。

天国古代怪胎对此毫无波澜，他知道现在仙道之花在映照这里的情况，看就看吧，嚼舌根又怎样呢，救不了他也杀不了他，他们当杀手的，什么时候被夸奖过。

“你们为琉璃火而来。”白龟回忆着有关古佛的过往，琉璃古火是古佛留下的东西，是古佛的道、古佛的法，古佛心怀慈悲，与杀手的以杀证道南辕北辙，天国和冥土联手夺一簇用不了的古火，明显是有问题。

死去的黑暗神子有问题，金刚身是佛门法，这具修出灵智的尸体残留着轮回前的记忆。白龟俯视他，继续道：“你们知道佛亦忿怒，身化修罗。”

“你们在找修罗火。”

但这不应该，佛门一路，只有古佛踏入仙门，不成仙，无古火，这仙古里哪里会有修罗火？它没有听说过啊。

天国古代怪胎有些意外，他知道白龟是一株药，能口吐人言还能到处跑的药，只能是不死药，不死药自身珍贵，从来绕着生灵走：“你一株长生药，对仙古的了解还不少。”

白龟驼仙是长生药之中的异类，它不仅不躲着人，甚至留身红尘中。这么一株稀世奇珍留在石昊身边，又与“先生”有关系，看来天国之主的忌惮得没错，这个千万年不死不绝的散沙之众，有着不为人知的强大底蕴。

天国古代怪胎继续话题：“修罗火只是一个故事，你这么说，反而让我肯定它真的存在。”

“你们就为了一个可能，联手对付一个小姑娘？”白龟不信。

天国古代怪胎却觉得奇怪：“我修杀道。”

他本来就是杀生修行，不论是合作、偷袭还是决斗，只要能杀掉目标就行，他不需要名正言顺，更不需要光明正大。长生药不理解也正常，毕竟长生药最宝贝自己的命，哪像他们，谁的命都不宝贝。

白龟对此不知应该说什么，它背上仙人侧身去看黑暗神子的尸体，那是石昊还没来得及研究和处理的、从仙古保存下来的金刚身，是修佛道大成者才能有的肉身，它对佛道了解的不多，先生说过，三千道途不分高低，可佛之一路，难。

难在慈悲，难在渡。能修成金刚身，已经是一方人物，死后躯体生灵智，所作所为竟与生前完全相悖。

这人间，真是离奇。

长生药不喜欢人间。

没有长生药喜欢人间。

白龟退出了谈话，天国古代怪胎看着它的背影，觉得可惜极了，如果不是旁边有只仙道白虎，他不介意带走这株长生药，然后把月婵灭口。

他已点燃神火，自有办法遮蔽仙道之花的映照，外界的人没有证据证明月婵的死亡，而天国之主得了长生药，说什么都会保他，补天教就算开战，整个天国化整为零，杀手入海，补天教又能承受多少损失呢？补天教也有敌人，截天教这种死对头难道不会对它落井下石？

实在太可惜了。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石昊等人守在这里，是因为“先生”的那位小姑娘在点燃神火，琉璃火是真仙火种中最难点燃的古火，他可以扰乱长清的神火道途，让白虎去扑灭镇压，这是一个逃跑机会。

月婵向让帝冲来救，那他就把帝冲带过来，你们随意打，让帝冲把仙殿的那些宝贝都用出来，这具仙道白虎没有实体，石昊也没办法长久维持它的存在，帝冲把白虎消耗掉，他就有机会抢夺长生药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帝冲和月婵都会死在这里。

月婵不知道面前的天国古代怪胎在想什么，她对天国的接触不多，见到的杀手几乎都是为了做买卖，天国的杀手在这种事情上很有信誉，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莫名其妙成为目标。

他们都不清楚以杀证道究竟是怎样的血路。

停留外界的天国之主目光落在天国古代怪胎身上，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在想什么，他也是这般想的。那可是长生仙药，不去争夺未免太可惜了些。

天衡侧头看了天国之主一眼，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却没想出来有哪里不对，还以为是石昊和钟离先生之间存在一些问题。“先生”掌握的资料没法和长生药做比，他们只知道钟离先生曾等候一人，魔尊天钧也留下了相关信息，他们以为是钟离推算出了此世变数，结果确实石昊走进祖地和钟离先生拉扯到床上去了。

这事情就复杂了，已知先生在仙古时已经开始等待，石昊出生于乱古，相隔数十万年，这因果纠葛是怎么产生的？

白龟不明白，天衡也不明白，大家都不明白，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应该就是这件事情不对。天衡的注意力被转移，没有发现映照画面中的暗潮涌动。时间已经过去一日，有人在花瓣上重新写下石昊的名字，试图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毕竟一个晚上了，也不是什么久别重逢的大喜事，应该已经完事了。

人们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但石昊的仙气阻隔了外界窥探，他不允许别的人旁观。

这方小世界的太阳升起，白日降临，海浪涌上沙滩拍打礁石，海鸟腾飞，在房屋外鸣叫不停，石昊看见钟离睁开眼，黄金的颜色从眼睫下泄露，他隐约看见璀璨。钟离的眼底映着红，与眼角绯红带来的惊艳不同，那是温柔的底色，金色菱形做瞳孔，看不见一点冷厉与锋锐，这双温和极了的眼瞳忽而转动，石昊坠入一片温柔海中。

他一时间没能回神，直到钟离抚摸他的脸颊，落吻唇角。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眨了眨眼才出声：“睡得怎么样，昨晚我没闹着你吧。”

龙尾探出被褥，石昊下意识圈住昨晚揉捏的地方，钟离呼出一口气，无奈提醒：“别动那里。”

老虎的尾巴不能随便摸，龙的尾巴也是。石昊倒是能无师自通的知道这些忌讳自己可以犯，尤其是在床上。

石昊松开手，把祥云拢进怀里，为自己做解释：“我没闹你。”

他就是觉得那个地方细细的，适合被圈住或者挂些东西。这些解释石昊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说了大概不怎么好。

钟离从床上坐起，在仙古时，他居所里养了一只受伤的雀鸟，原本是灵兽，但偏配合他的作息，每日清晨都会唱一会儿歌，等他换好衣服就安静下来，讨了抚摸才开始一天的修行。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也很久在鸟类的鸣叫声中醒来。

“不觉得吵？”石昊问。

钟离摇头：“不觉得。”

石昊又问：“养一只？”

钟离想了想，颔首：“养一只。”

他们下了床，钟离走到窗边，去看那些在天空中飞翔的海鸟，天光万顷，照彻四野八荒。这处小世界偏僻又安宁，天神树的习性与长生药一致，躲避修士生灵，喜爱清净，钟离指了一个方向，问石昊：“今日去寻天神树，如何？”

石昊将外衣递给钟离，拿出一把玉梳走到钟离身后：“好。我遇见了白龟驼仙，听说它以前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带它去祖地，陪你说说话怎么样？”

这似乎是第一王朝准备的衣服，收腰又拉长线条，显得钟离高挑，隐约瘦弱，石昊歪头看了看，搂住人的腰感受片刻，觉得的确是瘦了。钟离发出了疑问，石昊替他戴上耳饰，指尖拨动金色宝石，碰在风铃似的饰品上发出轻响：“比你在归离原的时候瘦了一圈。”

钟离侧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石昊怎么注意到的，忽然想起当初在归离原的那百年时光里，他们有过拥抱。

那是闲暇时的外出游历，他们遇见人类最新售卖的布料，雪白柔软，是极好的里衬，店铺的生意太好，老板忙不过来，石昊拿着软尺量他的腰围，看着两个人的尺寸，有些意外的抬头：“怎么和我的差不多？”

现在的石昊圈着他的腰，仍然意外：“怎么和我有差了？”

因为你长大了。

钟离接过玉梳，整理他的长发，相比在归离原长了些。黑色布料包裹的手指带着发丝穿过发冠上的间隙，红色绸带系在发冠下，压在黑发上，金纹在阳光下时明时暗，隐约可见霞光流淌。

天神树所在的地方很隐蔽，在世界与世界的交接处，那里并不算安全，离开海岸与茂盛丛林，不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脉，这里是道则交叠处，难有生机而显得荒凉，高山之上的云海被雷电染成金色，相隔很远都能听见震耳雷鸣。

雷海阻隔了修士寻找天神树的路径，钟离可以在其中自由来去，但石昊还不曾尝试，雷海暴虐，石昊认为这是不错的炼体地，提议钟离留在外面，他将天神树带出来。

对于钟离来说，仙古秘境中的一切他都过于了解，那些最珍贵的、最重要的宝物他可以带着石昊一一寻找，但这是拔苗助长。

进入雷海之后石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大事不妙，这雷炸得有些狠，差一点把钟离刚给他戴上的发冠劈碎。随性惯了，忘记现在身上多了些不同。

他将发冠收了起来，这些雷电还达不到伤害他的程度，可以拿着练练雷帝法。躲藏在雷海之后的天神树察觉到外来者的动静，但这么多年从无人渡过雷海，它静默等待着，直到散发的少年出现在它面前。

“见过前辈。”石昊客客气气出声。

天神树抖动枝叶，注视这位没有重伤垂死的少年人，发问：“你想得到天神果？”

“不想。”石昊看见金色的繁花与仅有的一枚硕果，他问天神树：“前辈避世许久，可愿外出一看？”

天神树更意外了，它甚至笑出了声：“有太多人想得到这枚果实，你带我离开，有想过会遭遇什么吗？”

“仙古之后，天仙树四分。”石昊提出条件：“我会帮前辈寻找同类。”

.......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天神树陷入沉默，是找到了其余天神树，还是来历不凡，他问石昊：“你想得到什么？”

“陪伴一个人。”

天神树难以置信的反问：“陪一个人？”

什么人需要专门请一棵天神树出去陪啊？真仙吗？它天神树前身可是堂堂天仙树！

天神树不信邪，它跟在石昊身后，犹犹豫豫朝外界伸出半只脚，探头往外一看，愣住了。

好眼熟，我是不是见过？

它好像见过这个人，在真仙云集的仙古璀璨大世，它被仙王发现时结了果子，仙王以此为由举办了一场盛会，在宴请的众人中，它看见了黑衣的先生与仙王同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