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舒对饭局的印象刻板,也在开学参加过班级的春秋游聚餐。第一次还好,大家刚认识,说话还算客气,后来的话题逐渐集中在存在感较强的人身上,他们吹捧、开玩笑、说着两人才懂的梗以示亲密,饭桌变成了人情世故场地。
乐队的聚餐活动却没有,五个人都是高学历人群,却很少聊学业,时政和经济也少,像平常的朋友一样吐槽最近发生的事。
成了苗灵洙的吐槽专场,把近期接触到的刁难顾客全部‘审判’一遍。
苗灵洙骂完了,长舒一口气:“这些人诉求愚蠢至极,简直是在入狱边缘蹦跶。唯一的优点就是知道找律师保命,没真的蠢到不可救药。”
祁子薇凑到春舒耳边说:“灵洙姐就是这个性子,没有恶意。”
春舒挺喜欢苗灵洙的豪爽,她谈到的案件也挺有趣。
苗灵洙靠着凳子,仰头看天空:“当年我可真是傻,以为本科毕业拿到律师A证就是律政佳人,结果啊,外面开始卷学历,咬咬牙考了研,接触工作后发现接案子还得看人情世故。”
“想换工作了?”旁边的沈知律问。
苗灵洙摇头:“我也就骂骂,你怎么就当真了。工作还是要干的,要赚钱啊,不然怎么娶你回家。”说完她还给了一个wink。
沈知律面色不变,坐在对面的两个好友开始搓胳膊,肉麻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呢?梁少爷你准备再混几年?”叶资问。
梁嘉词单手打字,回完最后一条消息,掀开眼皮:“先混过明年。”
苗灵洙不屑:“叶子你问他干什么,梁少早实现财富自由了。”
她问梁嘉词:“不准备申请国外博士?出去浪荡几年?”
梁嘉词直接说:“语言太烂,算了。”
“钉子户终于要毕业了?估计你站上毕业典礼舞台你们家星星要感动哭。”苗灵洙哈哈大笑。
星星是梁嘉词的导师,全名叫李祝星,因为年纪和他们相差无几,亲切称呼为星星。
梁嘉词也跟着笑,不介意好友玩梗。
春舒默默吃东西,以前蹲在角落等聚会结束是煎熬,现在和看有趣的小品似的,听着逐渐入了迷。
吃完烧烤,几人要玩牌,梁嘉词拒绝:“和你们四个高智商玩,我就是颗白菜。”
待宰。
苗灵洙指了指他旁边坐着的人物,说:“这不是有个脑袋瓜子灵光的么,给你当军师。”
其他人齐齐看向春舒,吓得她咀嚼动作顿了一下。
沈知律自觉坐到苗灵洙旁边的位置,主动让出其他三个位置,不打夫妻局。
春舒想说她帮忙洗碗,祁子薇已经捞起衣袖坐下来:“小舒玩两局,等会儿家政阿姨会来收拾。”
配置高的社团活动就是好,春舒是彻底感受到了。
梁嘉词问春舒:“打吗?”
春舒说话慢吞吞的,问:“你在牌局比较擅长什么?”
梁嘉词坦诚:“运气好一点,其他一概很垃圾。”
春舒佩服梁嘉词的脾性和性子,别人玩梗他也跟着自黑一把,对自己的缺点坦荡荡认下,语气诙谐,没什么架子。
春舒坐到和沈知律一样的位置,仰头看梁嘉词:“那就玩吧。”
梁嘉词笑得嚣张,对好友们说:“天才给我支招来了,你们三等着发朋友圈夸我吧。”
祁子薇无语说:“梁哥你和灵洙姐是兄妹吗?不是倒立洗头就是发朋友圈夸人。”
苗灵洙嫌弃:“他的要求很没营养,臭屁要死,恨不得全世界都夸他,别和我极具观赏性的惩罚相提并论。”
叶资在祁子薇身后坐下,无奈说:“你们别吵了,跟小学鸡一样,老二就不要说老大,一样没个正经。”
当初以为苗灵洙会和梁嘉词最来电,毕竟性格相似,脑回路更是如出一辙的清秀,平时也常常凑在一起吵闹,没想到到最后跳脱的苗灵洙和沉默寡言的沈知律在一起了,梁嘉词深耕‘钉子户’事业,无心情爱。
没有外援的裴奇胜说:“你们男女搭配,成双成对,欺负我孤家寡人?”
沈知律:“我只看着。”
叶资:“难道我要坐你后面?”
裴奇胜无话可说,催促开局。
扑克牌的玩法叫上中下游,不可以连对、炸弹、顺子,只能三带二和四带一,花色可以互压,牌的大小顺序是大王、小王、三和二,其余牌的大小按照牌面大小的顺序。
第一局分出身份,第二局开始上游和下游需要互换一张牌,下游需要给上游最大的牌,上游随意给不需要的牌。
逻辑清晰的沈知律给春舒大概介绍玩法,接着打了第一局,分出上游是苗灵洙,下游是裴奇胜,祁子薇和梁嘉词是中游。
春舒快速掌握玩法,在梁嘉词要过牌时,指着黑桃3说:“打这个。”
梁嘉词看了眼关注牌局的几人,和春舒咬耳朵:“这是对子!”
春舒:“嗯,拆了。”
梁嘉词不舍得,除了大王小王,最大的就是3,指着黑桃2和红桃2问:“拆这个不行?”
春舒理解为什么梁嘉词打牌会被虐菜:“有风险。”
苗灵洙敲了敲桌沿:“聊好了没?我已经想好了,你们输了就给我们跳啦啦操。”
梁嘉词不再问,丢出黑桃3。
按照他的逻辑要跳的几率百分百,不能连累春舒。
一张黑桃3成功引出大王,接着又重开一轮单牌局,把手里能丢出去的单牌出完,拥有小王的梁嘉词拿到新一轮出牌权。
按照春舒指挥的,出了三个k带两个7,三声不要之后,梁嘉词丢出一张方块4,手里剩下最后三张牌,窃喜问春舒:“出完红桃3再对2?”
春舒看了眼桌面上已经打出来的牌,笑问:“你以前怎么打的?”
梁嘉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随便怎么出都行,开心笑说:“你看着。”
春舒含笑点头。
再轮到梁嘉词,他傲娇问:“你们抽一张,抽到哪张,我出哪张。”
表情嚣张又欠揍,笑得和电视剧的疯批反派一样,惹来几声嘁。
算牌梁嘉词不擅长,但装逼他拿手,把对2拆出来打,直到下一局开始前都笑得贱兮兮的。
一直注意他的春舒想笑,如果以前打牌他都是这态度,几人不揍他真的很讲义气了。
太投入牌局的春舒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她和梁嘉词的距离和对面的真情侣无二。
聚会在一曲合奏中结束,没喝酒的梁嘉词和沈知律分别把他们送回去。
除了苗灵洙要去沈知律那,其余人要回学校,梁嘉词送他们。
春舒还要去一趟自习室拿东西,祁子薇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晚上十一点几乎没有学生在学习区活动。
梁嘉词主动说:“我送过去,再送回来,保证安全。”
祁子薇:“好,嘉词哥你送一下,再过半小时门禁,怕赶不回来。”
他们走后,车里只剩下春舒和梁嘉词。
春舒不自在地搓了搓衣角,心情越发焦灼,等车停下,立马拉开门,道谢后转身走了。
春舒要去的自习室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放,在旧楼,那边黑漆漆一片。
梁嘉词看着春舒的背影,下车跟上去:“一个人你不怕?”
春舒没想到他会跟上,局促说:“还、还好。”
进到楼梯口,梁嘉词打开手机电筒,增强光亮,春舒觉得没必要来着,他领先她几个阶梯,光打在扶手空的地方,旁边的情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不经意的照顾,不刻意多说什么,春舒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春舒取了书,梁嘉词把她送回宿舍区,又是道完谢就走了。
平平无奇地独处,实则春舒心里涌现丝丝窃喜,在背过身时,唇角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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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舒周末打算回家住两天,刚到家门口,听到父母亲激烈地争吵。
父亲担心她病情复发,没有钱再治病,周围的亲戚都借了遍,还欠着钱。母亲歇斯底里质问难道没钱就不救女儿了吗?还有弟弟被吓哭的声音,站在外面不动的春舒最后转身离开。
回到学校的春舒给邱凯炜发消息问:【你们实验室有需要帮忙做的数据吗?我可以接,按上学期你给的价就好。】
邱凯炜格外兴奋,以为春舒改变了主意:【有的,我们教授手里很多项目,我和学长学姐忙不过来,一些基础的工作你能帮忙最好,我回头和教授说一声。】
春舒:【谢谢了。】
邱凯炜:【不用和我客气!我们是革命好朋友!】
春舒提交了奖学金的申请表,还打算报名参加专业比赛,把数学建模大赛往年文件看了,主要关注奖金数额。
忙忙碌碌两天,春舒从数统学院出来,啃着红豆包,算作今晚的晚餐,手里拎着的面包和牛奶是明早的早餐。
路过操场,春舒坐在角落的阶梯,看着大家跑跑跳跳,放空思绪。
“春舒。”
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春舒抬头,和梁嘉词对视上。
他穿着休闲装,脚下踩着滑板,痞劲十足地叉着腰,她看去时还热情地挥手。
春舒惊喜会在学校看到他,听说他住校外,很少来学校,连组会都是能逃则逃。
梁嘉词踩住滑板的一头,另一头翘起来,快速抓住拿到手里,整个动作干脆利落。
“吃什么好吃的?”梁嘉词坐在她旁边。
春舒打开口袋:“红豆包,吃么?”
梁嘉词看到一盒牛奶:“明天早餐?”
春舒:“你想吃也行。”
梁嘉词注意到她另一边放着卷好的塑料包装,应该是刚吃完的,不认为是饭后零食,那天聚餐特地观察她吃饭的模样,确实吃得很慢,像兔子进食0.5倍数版,食量小,所以面包估计是晚餐。他不客气地拿过红豆包,撕开包装吃起来,几口解决,还把牛奶喝了。
“你来运动?”春舒默默收拾好垃圾。
梁嘉词指了不远处几个玩滑板的少年:“当然是来滑板社受人追捧的。”
春舒:“你滑板滑得很好?”
梁嘉词自夸:“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取决于我想不想做。”
他确实有资本说这句话,能在江都大学顺利保研的人不是真混日子的,不过是奉行的行事原则取悦自己高于取悦他人。
“你呢,愁眉苦脸的。”梁嘉词问。
春舒把他的那份垃圾收拾好:“没有愁眉苦脸,只是在想能找什么兼职。”
春舒高考得到的奖金一部分用来还债,一部分用于大学开支,但远远不够,她需要攒一笔钱。
“兼职啊……”梁嘉词笑说,“来我这怎样?缺一个助理。”
春舒惊愕:“你……开公司?”
完全看不出来,以为他只是家里有钱随意玩乐的公子哥。
梁嘉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先陪我去吃饭,我慢慢和你说。”
春舒随着站起来,问:“你不是刚吃面包?”
梁嘉词拿过她收拾好的垃圾袋,迈步往上:“你那面包怎么填我的海胃,你请我吃东西,我请回你,吃饭去。”
春舒还站在原地,没捋顺他的脑回路。
走出几步的梁嘉词转着手里的滑板,笑着催她:“走啊,小春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