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情蛊?那是什么东西?”郁茜罗冰凉的手终于缓和过来,“你什么时候给我吃的?”
林西这才心虚解释,说了进京前夜在客栈发生的事,“前段时间,我以为是牵情蛊起了作用,他终于对你死心塌地,还要娶你做世子妃!”
“没想到,一朝又打回原形!你们俩大概真没有缘分,咱们换个男人努力吧!”
郁茜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鼻腔突然发酸,泪意涌上来,她忙戴好兜帽做掩饰。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以为孟观行终于瞧见了她的好,他们最终能修成正果的。
郁茜罗强压住泪意,暗舒一口气道:“林西,你说得对!”她不停告诉自己,只是贪图孟观行的身份地位,只是贪图荣华富贵。
换个男人也是一样的。
“阿罗,你哭了?”林西敏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郁茜罗觉得好丢人,她不爱孟观行的,只是觉得他比别的男人不同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
她扑进林西怀中。
“我没有哭!”
林西轻拍她后背,安慰道:“好好好,你没哭。”
“阿罗,我这辈子不会娶妻,亦不会嫁人,你若是不嫁,咱们也可以相伴,还有阿锦也在。”
“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他看着长街热闹,一路花灯似银河流泻,璀璨繁华。可百花灯只有一盏,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阿罗,这世间能照亮你一人的灯,总会被你握在手中的。”
郁茜罗呜咽点头,“我知道,林西。”她需要些时间,抹去孟观行身上与旁的男人那点不同。
孟观行站在不远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相拥的二人,难舍难分,他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阴沉。
大氅下的手紧紧攥着手炉,似是要将手炉捏碎。
孟仲飞匆匆赶到,“世子,发现严淑云行踪了!”
孟观行当即回过神来,“走!”二人匆匆离开。
郁茜罗情绪调整好,擦干眼泪,“咱们去找我哥吧,刚才发生的事别告诉他。”
“嗯。”林西点头,安慰道,“阿罗,总会有人瞧见你的好的,不必难过。”
郁茜罗弯唇一笑,与他一道去找郁书锦,方转身没走两步,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人迎面撞了上来。
急匆匆的,像是后面有人追似的。
“怎么走路的?是不是找死?!”旁边一个被她撞到的男人,气急败坏骂道。
黑色披风下的人身形瘦弱,整个人从头裹到脚,只低着头惊慌失措地说了句抱歉。
林西扶了郁茜罗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郁茜罗转身看向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的女人,总觉得她声音十分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林西疑惑道:“怎么了?”
“我觉得刚才那女子……”郁茜罗突然想起来像谁了,是饶岳青的表姐严淑云!“林西,我们快走!”
她忙拽着一头雾水的林西匆忙追向那裹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饶岳青既然还活着,严淑云也没死,就不稀奇。只是饶岳青成了荣王妾室,依旧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严淑云这个荣王曾经的宠妾,怎么沦落到这一步了?像个过街老鼠,臭烘烘的。
林西边走边低声问:“怎么了?你认识刚才那乞丐?”
“我怀疑她是‘已经死去’的严淑云。”郁茜罗三言两语解释了之前遇到饶岳青一事。
林西愤愤骂了饶天民几句,“身为父母官竟玩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真是可恶!”
两人一路在后跟着,眼瞧着严淑云往无人暗巷拐去,他二人加快脚步追了过去,拐进巷子里。
却撞见严淑云已经被孟观行带人拿住。
双方见到彼此皆是一惊,孟观行回过神来见她和林西并肩而立,唇线绷得更直,一言不发转过视线。
“将人带走!”
“慢着!”郁茜罗忍不住先开口,“她是不是严淑云?”
孟伯羽见气氛有些凝滞,忙道:“是,郁姑娘好眼力,这都能认出来。”
“我之前在瑰宝阁遇见饶岳青,她成了荣王的妾室,穿金戴银的。严淑云活着也不稀奇。”郁茜罗好奇问,“只是严淑云怎么沦落到这一步了?”
她话落,瞧见严淑云愤怒挣扎,被巾布塞住的嘴呜呜出声,似乎在骂谁。她狂怒挣扎时,盖住头脸的兜帽落下。
露出一张枯瘦憔悴的脸,形似乞丐。
若不是先听出她的声音,怕迎面走过来,郁茜罗都不敢认她。
孟观行沉声开口,“这些事与你无关,不是你该操心的,快些回去吧。”
他话落看向孟伯羽等人,“带走!”
几个侍卫无声对视一眼,忙架着严淑云走了。郁茜罗顿在原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她暗舒一口气,看向林西。
“咱们走吧。”
林西点头,“这人当真铁石心肠,罢了罢了,别因为他而影响看灯的心情。”
孟伯羽落后一步,等孟观行跟上来,他低声道:“世子,不是说要和郁姑娘培养感情?您这样做,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孟观行半晌才出声,“你方才没瞧见她和别的男人一起看灯,亲密无间。”
孟伯羽尴尬挠挠鼻子,“世子,其实今晚不怪郁姑娘,先前她约你一道看灯,你拒绝了。今晚却陪着苏姑娘一道猜灯谜,该生气的是她。”
“只是巧合遇见苏雅昭,你又不是不知道。”孟观行皱眉,他们今晚是出来办差的,偶遇上孟无双和苏雅昭等人。
孟无双闹着要百花灯,又一时丢了严淑云的踪迹,他才抽空去猜灯谜,射百花灯。
孟伯羽暗叹一口气,世子在对待姑娘一事上也要一板一眼,“可是郁姑娘不知道呀,你又没和她解释。姑娘家都喜欢温柔体贴的郎君。”
“方才我听她说话有些鼻音,想来应该哭过。”
孟观行沉默不语,到了安远王府门口,他才道:“明日我抽时间见她一面。”
这个月的蛊毒还没发作,若是她因为他和苏雅昭一块看灯,便难过的地偷偷哭泣,想来对他是上心了。
孟观行念及此,生出窃喜,暗道严淑云找到了,若是能问出有用线索,兴许可以连带着整治柴元顺。
帮她郁家报仇。
第二日午后,郁茜罗正歪靠在窗前看郁书锦在院子里搭雪屋,槐叶含笑进来,“姑娘,安远王府来人请你过去一趟。”
郁茜罗兴致缺缺,“可说是何事?”
槐叶道:“说是关于柴家的事,奴婢不清楚具体的。”
一听是正事,郁茜罗忙起身收拾一番,抱着手炉随孟观行遣来的侍卫一道去了安远王府。
一路进了静园,见孟观行站在檐廊下等候,她神色淡然地走过去,敷衍行了一礼,“见过世子。”
孟观行垂在广袖下的手攥起又松开,“阿罗,你是不是生气了?”
郁茜罗:……
“世子不是说有关柴家的事要与我相商?”
“你先随我进来。”孟观行见她鼻头冻得泛红,忙领着人进了屋,默了一瞬,他才不自然地出声解释。
“昨晚我和伯羽他们是去找严淑云,并不是特意去看花灯,与无双和苏雅昭等人是偶遇。”
郁茜罗看他一眼,“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说柴家的事吧。”
孟观行将一个檀木方盒递过来,“这是送你的,阿罗,你别生气了。”他能放下身段送礼解释,很是不易。
这是华丰和伯羽一起给他出的主意。
郁茜罗心里舒坦一些,是为他的态度,更是因他之前没有骗他,她伸手接过方盒,打开来一瞧。
里头是对粉珍珠耳铛。
“不许再有下次,看在耳铛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孟观行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中间生了些误会,而她当街却和林西搂搂抱抱。罢了,若是再与她计较,她又要恼。
郁茜罗欢喜凑近他,“世子哥哥,你来帮我戴上好吗?”
孟观行悄悄舒了口气,她也的确很好哄,“我不会。”
“你可以学嘛!”郁茜罗将耳铛塞进他手中,“很容易的,我教你一遍你肯定就会了!毕竟射百花灯那么难,你轻而易举就成功了。”
孟观行一听她又提起百花灯一事,以为她还在介意,“百花灯给了无双,这你也要介意?”
“你是怎么听话的?我什么时候说我介意了?我有那么小心眼?”
郁茜罗有些气闷,这人真是一板一眼的,轻踢他一下,又想他这性子一时半会儿也不指望他能改过来。
她撒娇道,“不过你若想彻底揭过这一茬,需得明年送我一盏百花灯!”
孟观行皱眉,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知道她还有何介意的,“若是无双明年还闹着要灯,你和她争?”
“你傻?明年避开无双不就行了!”郁茜罗心道明年他们也许已经成了亲,当然是她最重要。
“我教你怎么戴耳铛。”
孟观行到底还是帮她戴上了耳铛,防止她再有什么古怪念头,他忙道:“柴元顺一事有了些眉目。”
郁茜罗忙问:“什么眉目?”
“因此事还牵涉先皇孙和先太子,具体情况暂且还不能告诉你。”孟观行解释,“柴元顺和荣王一系牵扯很多,这事过段时间应该会有一个结果。”
郁茜罗不满,“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孟观行道:“严淑云原是荣王妾室,你也是知道的。在宁阳因曹伟一事,荣王为了拉拢安远王府,也是给曹家和百姓一个交代。”
“面上处死严淑云和饶岳青,你也知道饶岳青并没死,处死的只是严淑云。但严淑云对药理一道颇有心得,假死逃过一劫。”
“但荣王近来发现她行踪,她四处躲避追杀,为了报复荣王和饶家,选择招供。”
郁茜罗追问,“招供什么?”
孟观行道:“荣王从前做的一些事,足以要他的命。”
“你的意思柴元顺也参与其中了?”
郁茜罗想了想又道,“如今皇帝只荣王一个亲子,皇帝年迈,他纵是犯了杀头大罪,皇上大约也会保住他性命。”
“柴元顺会被推出来做替死鬼?”
孟观行闻言意外,她脑子里装的原来也不只是有穿衣打扮这事,“圣心难测,谁知道皇上会怎么做。”
郁茜罗暗道至少前世在她眼盲前,荣王还没死,后来她被困在望春台,只零星听了些风声说是安远王造反。
具体如何,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