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恩里克冷声道。

“总部的中央研究所看我们荒四研究所不顺眼很久了吧，毕竟研发出LS-3给公司做了这么大贡献，”眼镜虫金特说，“恨不得直接夺走研究成果才好。”

“那你就是在违抗总部的命令了？”恩里克说。

“你要非要这样想也可以，反正你也回不去了。”金特嗤笑一声，“克劳斯！给我拿下他！”

克劳斯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克劳斯？”金特的神情有些慌乱，“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克劳斯终于动了，不过不是向着恩里克的方向，而是冲着金特。

金特的脖子被克劳斯攥在手里，克劳斯像捏皱一张纸一样轻易捏住金特的脖颈，金特的脸色霎时涨得通红。

“克劳斯？你背叛了我吗？怎么可能…你可是我通过LS-3创造出的最强雌虫！”金特愤怒地叫道，“你怎么能背叛我？”

克劳斯没说话他的手臂持续发力，金特被拎着脖子拽离地面。

金特的眼镜掉在地上，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恐惧：“…你怎么能…你不能杀我，我、我还可以帮你变得更强…公司也还需要我…”

“LS-3在哪里？”克劳斯不为所动。

恩里克发现金特的眼神总是往某一面墙上瞟，他走到那面墙附近，果然在挂画后面发现了暗门。

“找到了。”恩里克暴力拆开暗门，里面有一个保险箱，他用覆盖上虫甲的手轻易撬开了它。

几只LS-3试剂静静躺在里面，粉红色的液体反射着梦幻迷蒙的光。

金特的脸色由红转白，他开始口不择言地求饶：“克劳斯，求你、别这样，别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我还可以提供「卵」的线索…”

克劳斯和恩里克对视一眼，松开了手，金特像随意丢弃的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他的头磕到了桌脚。

“说吧，关于「卵」你知道些什么？”恩里克问。

金特猛吸了几口气，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他呛咳起来，但眼神却变得阴狠：“呼、呼呼…「卵」的线索…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他说着扑到他的办公桌上，在桌上凌乱的文件夹中，藏着一个小小的遥控器。金特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

顿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大地无法抵御这剧烈的爆破，办公室的地面、家具、仪器都开始晃动。

“你做了什么！”克劳斯大怒，一把抓起瘫在桌上的研究虫。

“是地震，这家伙刚刚启动了引.爆.装.置，”恩里克说，“矿山无法承受这种爆破。”

“呵呵…，你们别想跑，谁也别想带走LS-3，”金特被摇晃着，他的眼泪鼻涕和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他的颧骨本就突出，现在看上去更为狰狞，“荒四研究所马上就要毁了，你们就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吧，哈哈哈哈…”

他的暴言并没有持续多久，克劳斯一下用力拧断他的脖子，打断了他。

恩里克看着克劳斯走来，在地震中他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一样如履平地，向自己伸出手。扶住门框的恩里克只好把LS-3试剂递给他，看着他收进口袋。

克劳斯的强大已经远超恩里克理解的S级雌虫的范畴，这是当前帝国雌虫的最高等级。恩里克忍不住问：“你真的是注射了LS-3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你快点去控制室把全部资料都拷贝好，”克劳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等下会有虫来接我们的。”

“那你呢？”

“去把那只雄虫带走。”克劳斯说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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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发生之时，海因茨正在尝试使用精神力。

多次失败后，随着地面的颤动，屋子中的监视器上的信号传输灯突然灭了，紧接着，屋内和走廊上的灯也灭了。

又地震了吗？海因茨想，他靠着墙面稳住身形，成为A级雄虫后，这种程度的黑暗不足以屏蔽他的视线。

一片漆黑之中，能量重新从海因茨的指尖流出，他集中精神，控制着汇聚能量，强行打开了门。

海因茨终于重获自由，他们来到荒星已经超过48小时了，他很久没进食了，也只有给乌韦手术完成后的那一段时间算安心休息。他强制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躲避着走廊上乱飞的砂石。

棚顶上的灯管不堪骚扰地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到海因茨的头部——

一双翅膀从他背后延展出来，一只温热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海因茨没有看清那对翅膀，却一下想起了乌韦·德莱恩。

他的精神力屏障倏地展开，紧紧包裹在翅膀的外面，就像乌韦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一样。

灯管撞到海因茨的精神力屏障，玻璃制品被打碎被溶解、反弹着磕到对面墙上。

海因茨的尾钩碰到乌韦的大腿，乌韦的身体颤栗了一瞬，连翅膀尖都抖了下。

“你…”乌韦放开海因茨，他以为的亚雌转过身来，突然加快的心跳频率使得乌韦不敢直视海因茨的脸，他只能低头盯着他的脚尖。

海因茨的尾钩垂下来，它的末端进入乌韦的视野中。

“你怎么回来了？”尾钩的主人抓着他的肩膀，让他强行对上海因茨的目光。

海因茨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他已经忘了自己应该是个“亚雌”：“为什么还没走？”

乌韦盯着他的瞳孔，本应是浅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地下变成湛蓝，里面各种情绪翻涌，像波涛汹涌的海。

如果要能在这海面上留下一席之地，哪怕做下一瞬就要被卷入其中的一叶扁舟，可能也不是不行。

乌韦笑起来，他的眉眼连同眼下的疤痕都舒展开来，红色的瞳孔像要落入海中的夕阳。

“我想起有东西忘了给你，所以我回来了，阁下。”

“阁下”这个称呼让海因茨愣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我不是故意——”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要说什么？我不是故意隐瞒性别；在你的发.情期我也不是故意要注射信息素，是实在没办法才这么做的；还是…什么呢？

“尊敬的医生阁下，”乌韦摘下他奖章残片做成的项链，把它放进海因茨胸前的口袋里，“还要麻烦您暂时替我保管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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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吗？”从控制室出来的恩里克看着克劳斯单独靠在墙上，十分疑惑，“雄虫…海因茨呢？”

克劳斯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攥住恩里克的衣领：“谁让你报警的？军方这么会在这里？”

“什么军方？”恩里克一头雾水，“我没有啊，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报警你肯定会知道的。”

“那第四军团的虫怎么来了？”克劳斯想了一会儿，松开了手，“赶紧走吧，该死，雄保会居然也来了，被他们看到会很麻烦。”

“那海因茨呢？”恩里克问。

“数据也采集到了，没办法，只能先放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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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别让他跑了——”远远传来一只虫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已经被包围了！双手举起来！”

“快点远离那名阁下！不要妄想做无谓的挣扎！”

“海因茨！你没事吧！”

许多只虫的说话声和研究所的墙壁坍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团没搅匀的浆糊一样冲进海因茨的脑子里。

他开始头晕耳鸣，耳边响起“刺啦刺啦”的尖锐的声音，在他眼前乌韦都出现了重影。

一群穿着军方制服的虫迅速上前，为首的应该是一名军官，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乌韦的脖颈，把他的头按进海因茨的脚下、地面开裂后裸露的泥土中。

有虫立即递过颈环和手铐，乌韦没有挣扎就被戴上了这些东西。

“抓到了——”有虫兴奋地叫着，两只虫把乌韦从地上粗鲁地拉起来，押送着他往外走。

海因茨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有虫抓住了他的手臂，使劲摇晃着：“海因茨！海因茨！你怎么了！快看着我！”

“诶呀，将军！您快住手，这样可不行呢，他虽然是您弟弟可是也是柔弱的雄虫，您别把他晃倒了～”是又尖又细的陌生声音。

海因茨感受到胸前口袋里项链传来的热量，他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喊道：“等一下——”

一只高等级雄虫发话了，所有虫都停下来转过头看向他。

乌韦是其中最后转过头来的，他冲海因茨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对他说：“没事的。”

海因茨的嘴艰难地合上张开，他冲动之下想阻止他们带走乌韦，但他忘了，乌韦·德莱恩被法院判定有罪几乎是板上钉钉，这件事不会因为一只虫无证据的发言而改变。

——哪怕现在他是一只A级雄虫。

海因茨明白他在后悔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让你对我产生幻想；

我不是故意让你爱上我。

我是真心想让你逃走。

对不起，他想，海因茨的眼泪落下来了。

下一秒，他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