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就这么和格洛芬戴尔你来我往打了整个下午,除了个别本身就是剑术狂热爱好者的精,包括埃隆在内都无法坚持看完看到日落西山。院子里乒乓脆响不绝于耳,偶尔爆发出几声喝彩,当然奥斯卡和格洛芬戴尔也不是打个没完从不停歇,打完一局分出胜负或者平局后他们还会做些短暂的交流,然后再继续,二人就如此这般打到格洛芬戴尔肚子咕咕直叫时才停止,那时候月亮都从东山外探出头来了。
“我真饿了。”刚分出胜负后格洛芬戴尔扶着腰苦笑着说道,“我得去吃点东西。”
“那晚上继续?”奥斯卡回头看了看天色问,“夜晚应该不会对精灵的视力造成太大影响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格洛芬戴尔摇摇头笑容透着一丝自嘲,“很抱歉,我并不想继续了。”
“……哦。”
奥斯卡极力掩饰也无法抹去眉梢眼角间流露的失望。
“我理解你的心情,真的。”格洛芬戴尔拍了拍奥斯卡的肩膀口气温和,“你完全沉迷于剑术之中,每一次挥剑对你而言都是纯粹的愉悦,胜利则是更加强烈的快乐和满足,就像美食爱好者不断摄入美味一般,但很遗憾我不是这种美食爱好者。今天的比试已经令我感到久违的酣畅淋漓,但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吃到撑,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奥斯卡挤出笑容一边还剑入鞘一边保持僵硬微笑,“是我唐突了。”
“不不,这算不算什么唐突,我刚才说我理解你并不只是出于礼貌而已。”格洛芬戴尔的神态口吻依然温和,“事实上你这样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们不一定很招人喜欢,甚至面对的更多是不理解,猜忌和排挤,但你们却不难懂,而且对于我这样的老精来说,”格洛芬戴尔说到这儿自嘲地笑笑说,“总之今天就先这样吧。虽然我说晚上我不打算继续打,但我也没说从此以后都不再比试,等我心血来潮咱们再比过吧!”
对方都说到这地步了,奥斯卡也实在没有再纠缠的理由。于是也露出释怀的笑容点点头,接着双方就各回各家。路上奥斯卡还不断再回放白日里与格洛芬戴尔交手的种种片段。格洛芬戴尔确实不出三个回合就领悟了奥斯卡的剑法关键之处,之后也立刻想出针对的方法并付诸实践。奥斯卡自然也在接招后立刻参透了对方的思路,其实那和芬瑟尔的剑技和身手有许多类似之处,两者都竭尽全力地将精灵体质的优越之处发挥到极致,不过除了极限的反应能力外,格洛芬戴尔还迅速学会了预判奥斯卡的走刃轨迹,他也主要是靠着这份悟性提早预备应对,该格挡格挡,该闪避闪避,该反击反击,从一开始对奥斯卡的剑法一无所知的状态到应付自如格洛芬戴尔只需要两次失败。
那之后他还输,就只是实力问题了。
是的,在格洛芬戴尔明显已经领悟奥斯卡的剑法并且能够熟练拆招后,他依然胜少输多,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决,就是奥斯卡赢。
所以奥斯卡在听对方说不想继续再比后第一个反应是是不是自己太过争强好胜让对方不愉快了呢,现在想想他属实是以凡人之心度精灵之腹了,活到格洛芬戴尔那个岁数的精怎么还会那样输不起。
不过哪怕是自己胜率更高,奥斯卡依然觉得跟格洛芬戴尔于电光石火间勾心斗角十分有趣。
然而奥斯卡快到住处时却突然想通了。
他没有理由再在瑞文戴尔耽搁下去了,除了他的故事。
他本来计划的就是在瑞文戴尔给弗兰克一个休息的机会,自己顺带去找格洛芬戴尔交手试试,然而既然弗兰克并不打算和他一起继续旅行,那他其实在讲完故事后就可以走了。
想到这里奥斯卡推开房门,屋子里弗兰克和比尔博的讨论声立刻传了出来。
我就知道……奥斯卡扶了扶额头心想,他早该猜到这俩会在房间里堵他。
正好,他一边走进屋一边想着,能尽快把故事讲完也不错。
“哦奥斯卡!你可终于回来了。”弗兰克很热心地打招呼道,“我跟比尔博都吃完了,老天,霍比特人可真能吃,我算是眼见为实了。好吧这不是重点,我们都在等你讲接下来的故事。”
“还有我的一些……作品。”比尔博哗哗地切换手里的纸张说,“你得给我点意见。”
“什么意思?”奥斯卡一边走近一边低头看去,他这才发现比尔博手里那叠纸上都用铅笔画了些对奥斯卡来说颇为眼熟的形象。
或者更严谨点说,眼熟又陌生。
“怎样,有让你想起什么吗?”比尔博说着把其中一张画作抽出来放到桌面上问着,眼神透露出一丝期待,“我不算是绘画好手,不过有些经验,结果应该还算过得去吧?”
“这是……”奥斯卡低头拿指头摁住纸面揪着眉头问,“这是炎魔?”
“呃,你能看出炎魔还是令我高兴的,但……答案是错误的。”
“哦,眼睛似乎太多了。”奥斯卡挠了挠头又将纸拿起来又看了看,给出了犹犹豫豫的猜想,“难道……难道是……马努斯……?”
“你可以更加干脆的。”比尔博撇撇嘴说道,“这其实是——”
“以炎魔为基础改出来的马努斯。”弗兰克干脆替他回答了,“我劝他把翅膀去掉,他就是不愿意。”
“你还是去掉吧。”奥斯卡一边放下纸来一边挠着头说,“我从没说过马努斯有翅膀。要不是这个巨大的法杖和眼睛我真没法认出来。”
“行吧,那我之后再做些改动。”比尔博撇撇嘴说,“反正文字都记录下来了。”
“这个……难道是……”
“很明显这是个国王不是吗?哦,还是位神王。”比尔博的口气又得意起来,“你不可能认不出吧?”
“……所以这是葛温?”
“对呀,你看他的太阳冠。”比尔博指了指纸面说,“你从没描述过它,所以我只能自行发挥了,你觉得怎么样?”
“呃,你画得……很好,他看起来很威严,很华丽,不过……”
“还是完全不像?”
“葛温不是这种风格。”奥斯卡干脆给出了点评,“他看起来更……简洁质朴些,我来吧。”
奥斯卡说着直接拿过纸张来在上头涂涂改改添加了几笔,比尔博和弗兰克都凑过来瞧,比尔博没等奥斯卡涂改完就问道:“他这是穿了个短袖?”
“是啊。”奥斯卡挑挑眉说,“他的雕像服饰大同小异,但款式差不多。”
“这是什么?露脚趾的鞋?”弗兰克拧起眉头问,“总不可能是草鞋吧?”
“当然不是,这是某种凉鞋。”奥斯卡在人物脚上胡乱画了几笔说道,“其实葛温这身在我生活的地方也不流行,但他确实长这样。”
“懂了,你们那边的神界风格。”比尔博等奥斯卡停笔就拿过纸张说道,“比我想得要低调简洁。”
“不过你画这些做什么?”奥斯卡看向比尔博腿上的其他画纸问,“只是出于兴趣?”
“一开始是,不过后来我跟艾达小姐讨论过了,她决定把长篇史诗改为长篇小说,由我来替她作插话,届时我们一起署名。”
“等等等等,”奥斯卡伸出手像要阻止什么,“什么艾达?谁是艾达?弗兰克又改名了?”
“是的,我之前没说过吗?”弗兰克看了眼比尔博说,“弗兰克这个笔名还是不太适合我,比尔博提醒了我,所以我花了点时间,重新给自己取了个新的笔名。”
“艾达?”
“对,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很不错,好记而且……一听就是女名,并且和这个宇宙……”
“阿尔达,听起来很像。”比尔博接话道,“我也喜欢。”
“言归正传吧,比尔博你的画也稍后再说,”正式更名为艾达的弗兰克往下压了压手掌说,“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奥斯卡,继续吧。”
于是比尔博也麻利地收起画摆出了他的小本本。
“说到……我进入了一片荒漠,见到了末日般的景象。”奥斯卡说着终于坐了下来,轮流望着翘首以盼的艾达和比尔博说,“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是的,奥斯卡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经历全部说出来,不管对面这两人能不能理解,或者说能理解多少,他都决定全部说出来,这才不浪费自己从布理镇开始一路费劲巴拉地把那个女扮男装的诗人带到瑞文戴尔的努力,当然,也对得起艾达一腔纯粹赤诚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