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发生了。”莱戈拉斯叹息着摇摇头。
“什么?”奥斯卡扭头问,“发生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来人是谁。”莱戈拉斯瞥了他一眼说,“现在格劳龙死了,接下来……”
“……格劳龙无法开口了,”奥斯卡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那个女人……”
“图林!”
女人的呼喊声让奥斯卡和莱戈拉斯顿时噤声,这比龙吼来的还有效。
那女人一叠声地呼喊着图林的名字,听声辨位就可以知道她跟莱戈拉斯奥斯卡只隔着一条格劳龙。
我不该杀龙的。奥斯卡心中充满懊悔想着,我为什么要杀格劳龙??说白了这整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儿上?
那个悲痛欲绝哭泣的女人,当然就是图林的妻子和亲妹,涅诺尔。
我其实是做了好事吧?奥斯卡忐忑地想着,如果不是格劳龙,涅诺尔怎么会知道关于她丈夫那些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不知道的话,悲痛归悲痛,就算是为了孩子她还是能够活下去的吧。
但为什么,奥斯卡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到底是哪里不应该?是涅诺尔就不应该活下去?要不然由奥斯卡来告诉她真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计划啊?
奥斯卡的脑子乱作一团,迟钝到自己靠着的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也毫无察觉。
然而莱戈拉斯立刻就绷紧了身体,后背离开了“尸体”。
就像每个意外失去丈夫的女人一样,涅诺尔凄厉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图林!图林!睁开眼啊!我是涅诺尔!恶龙已经死了!我在你身边!我在……”
这一次连奥斯卡都感觉到背后本该是尸体的玩意儿动了一下,他立马按着剑要起身,却被莱戈拉斯蛮横地摁了回去。
熟悉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响起,奥斯卡不由得瞪圆了双眼。
“你好啊,胡林之女涅诺尔。”这声音毫无以为就是格劳龙,只不过它就算故意压低声音也能听得出来嗓音颤巍巍的,“我可真为你高兴啊,你终于找到了你的哥哥,你那对敌人狡诈,对朋友不义,令家人不幸的图林!他活着就是个诅咒!你……比谁都清楚……”
接着万物陷入了寂静,涅诺尔没有出声,奥斯卡和莱戈拉斯更是大气不敢出,谁也没有动,一时间似乎连空中云朵飘移的声音都能听见。
就是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女人衣裙磨砂的声响也格外清晰。奥斯卡知道涅诺尔站了起来,还听到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我不信……我不信!你是个妖言惑众的毒龙!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快死了。”格劳龙的气息听起来也没比涅诺尔强多少,“你若不信……尽可以用尽余生去找寻你的兄长……你会发现你至死也无法如愿,除非你肯承认……他一直在你身边!我会在地狱里等着看……图林向你忏悔……他把怪胎搞进了亲妹的肚子!到时候场面一定……很滑稽……哈哈哈……咳咳咳……哈……”
奥斯卡想动,但是被敏锐的莱格拉斯察觉以出乎他意料的强横蛮力摁了回去。
涅诺尔在啜泣,他们都听得很清楚,崩溃又绝望,断断续续,丝丝缕缕,她边哭边自言自语,但奥斯卡听不懂,很快格劳龙的尸体那一头传来女人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远的声音。
奥斯卡终于跳了起来,这一次莱戈拉斯没有拦他,而是跟着一起站起身,看着涅诺尔提着裙摆跑远的背影,长发凄凉地在风中飘散开,想起来她此刻应该是身孕两月后,奥斯卡更感到喘不过气来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奥斯卡望着涅诺尔的背影急问,“不是通用语吧?”
“A Turin turambar turun’s ambartanen,”莱格拉斯沉声答道,“‘命运的主宰却被命运戏弄’。”
同一个故事,从书页上得知和亲身参与其中,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从远处树下的阴影中跑了出来,一边呼喊涅诺尔的名字一边追上前去,显然根本没注意到龙尸体后突然冒出两个人。
莱戈拉斯和奥斯卡两人顶着大风沉默着占了好一会儿,还是奥斯卡先开腔问:“刚才那是布兰迪尔吧。”
“嗯,”莱戈拉斯的声音也很沉闷,“接下来他会成为图林之外最后一个走过卡贝得·耐拉马斯的人。”
“所以,我是不是干了不该干的事?”奥斯卡扭头问莱戈拉斯,后者秀眉紧蹙,神情严峻,思量片刻后回道:“如果要这么说,我也是共犯,没错,我最开始叫住你,不让你出现在图林·图抡拔面前,就是因为他是个青史留名的人物,和他有关的大多数事情都口耳相传流传下来。如果你果真跟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贸然行动触发了什么本不该发生的情况……你知道这种事可能有多严重吗?”
“……我……似乎能懂你的意思,”奥斯卡呼出一口气说,“我只是……你知道的吧,眼看着一个孕妇发疯……跳崖……”
莱戈拉斯拍了拍他的肩,叹口气说:
“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奥斯卡闻言出神地望着涅诺尔和布兰迪尔奔走而去的方向,一时失语,陷入沉默。
莱戈拉斯又用力摇摇他的肩膀提醒道:“走吧,我们该下山了,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这一切该结束了,不想看看艾斯黛尔吗?她真的很担心你。”
“是啊。”奥斯卡终于回过神来踹了一脚死透了的格劳龙脑袋说,“至少……给她捡几根柴,再走。”
莱戈拉斯什么也没说,自然不会表示异议,两人当然不可能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于是便顺着山坡往下走。越走奥斯卡越发现,原来人类在布瑞希尔真正的聚居地是在山崖的这边,这里的山城比奥斯卡先前见到的还要繁荣得多。不过这也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莱戈拉斯捂严实了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想潜行就潜行,想大摇大摆走过闹事也不会引起注意。奥斯卡就不行了。莱戈拉斯建议过他找个地方把盔甲之类先藏起来,回头有机会再拿或者干脆放弃,奥斯卡死活不肯,这根本就不是脱了盔甲能解决的问题,没有遮蔽他形貌的东西,事情只会更严重。他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莱戈拉斯解释这种尴尬。
“这样好了,”莱戈拉斯见劝阻无效便无奈道,“我想办法把主干道的人都引走,你趁机离开,不过要快,我很不擅长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