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荧幕似乎都能闻见雨后潮湿的闷湿气息，让观者需要深呼吸才能保持清醒。
路明非感受到自己血液上涌，连耳鸣都开始作响。
... ...
路明非扭头看向路鸣泽，平时最为懒散的人，眼里被冒犯的暴怒几乎掩盖不住。
“小鹿和师兄怎么了。”
那是让人心惊的阴郁神色，完全不该是一个废材大学生应出现的表情。
在此时刻却完美符合了源稚女印象里他该拥有的，被冒犯狮子的眼睛，正亮得惊人使人不敢直视。
“看我干什么？”路鸣泽看起来完全没被路明非的愤怒影响情绪，语气随和，“我也只是一个路过的围观路人而已。”
“你在里面什么都没做？”
“哥哥，要伤害他们的人可不是我。”路鸣泽似乎只差高呼冤枉了。
在路明非正经起来的时候，路鸣泽反而是打圆场的人。
“你知道些什么？”路明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
“我知道的也就是给你看的这些。”对方看起来诚心实意。
路鸣泽笑着举起手里电影院特供的可乐杯子，晃动起来，杯壁外的冷凝水珠就跟着滑落下坠，折射出屏幕内女生失魂落魄离开走向暴雨里的画面，最后落于地面。
时间推移，可能是受“放映员”的影响，银幕渐渐暗去，虎头蛇尾的电影就此结束。
路明非先追问，“把话说清楚，这是什么？预知梦？”
“哥哥，你对命运这两个字有什么理解？”
路鸣泽莫名其妙的问起其他问题，然后自己就回答下去，“命和运代表的意识并不相同，命是先天的本性，运则是人生不定数的变化。所以我们说，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命难以改变，但运可以变化。”
路明非忍了路鸣泽的废话，“你想说这是小鹿和师兄的命运？但是能够改变。”
“但改变命运需要支付的代价也很沉重。”路鸣泽提醒路明非自己需要代价，“以前有人可是为了渺茫的希望，把灵魂都给献祭给我了。”
比起听着不知道哪里编来的故事，路明非更关心结果，“成功了吗？”
“她还在挣扎，”路鸣泽笑起来，表情里多了一点暖意的奇特欣慰，“不过还是得到一些变化了吧。”
路明非没再说话，他思考起小鹿和师兄身边可能会遇到的什么事情，危险出现的契机又是什么。
一时间很难想出来，毕竟按照师兄出任务的样子而言，楚子航仇家应该挺多的，保不定哪个家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崩出来阴师兄一把。
“喂喂，好歹给了你这么有价值的情报，给魔鬼1/4的命不奇怪吧？”
路鸣泽狮子大开口的模样让路明非不耐烦骂了句滚。
路鸣泽耸肩，状似无奈，“美好无忧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而在你失去它之前，并不知道会这么短暂……哥哥，别太贪心。”
这句话太像预言或是暗示，路明非失语，成功被路鸣泽挑起了担忧的情绪。
路鸣泽的话音落下，环境安静了一瞬间，死寂得路明非几乎以为自己进了尼伯龙根，而就在路明非以为自己终于要被魔鬼拖下地狱时，环境又再度发生变化。
……
还是刚进入电影院时熟悉的环境，但电影已经过去一半，内容也与他之前看到的东西完全不符。
“路桑不喜欢今天的电影吗？”身边的源稚女笑眯眯问。
刚刚还面对着路鸣泽，此刻换成牛郎店的头牌牛郎笑语盈盈，是个人都会陷入沉默。
“... ...”路明非卡壳，“没有。”
源稚女点点头，下一句话炸得路明非立马清醒，“那就好，也不算辜负了小鹿的委托？”
“小鹿？”路明非现在听见小鹿两个字就草木皆兵，“学姐怎么了？”
“小鹿特地拜托我说要把你带出学校避避风头，然后带着人就很紧张地离开会里了。”源稚女贴心地为路明非“详细”解释。
路明非大脑空白，脑子里面的画面已经联想到上一次龙王入侵学校，“避避风头？”
偏偏源稚女在此时说话也暧昧不清，“好像是大麻烦呢，说绘梨衣也不适合那种场面，就让我们离开。”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利落站起身的动作，不解疑惑，举起手写板，「不看了吗?」
“他的心不在这里。”源稚女还是散漫坐着的形象，他漫不经心看着银幕上炸开烟雾接上紧凑的打斗场面，一边给妹妹解释，“让路桑回去也是尊重他的选择。”
「明天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是啊，看完电影在周边转转，看看给小鹿买的礼物也可以。”
「嗯」
和半路出现的妹妹相处，对比刚开始的尴尬磨合，现在两人已经有了一份不必多言的默契和相互体谅。
于是绘梨衣不再多提，乖乖将注意力放回电影，只是偶尔想想小鹿又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情。
等到今天结束就好，小鹿还说要带她去吃自己最喜欢的美食街的。
.
*
与恺撒打赌赢下的跑车引擎轰鸣，本来只是开出来撑场子、带朋友玩的车子终于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轮胎足够的抓力让它在行驶弯道的况下也稳定加速，流畅过弯。
路明非单手打开手机，摁着屏幕上特别收藏的名字，手指不受控制收缩发生痉挛，点了几次才点上准确位置。
但电话在响了数声后并未被接通。
冷静、冷静，路明非劝着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脚下油门飞起。
学校外一片死寂，连看门的校工都不复存在。
路明非赶到学校内部，却还是来晚了。
他在钟楼下方看见了楚子航和小鹿，楚子航倒在小鹿的怀里，而小鹿低着头，耳边的长发滑落，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师兄躺在小鹿的怀里，胸口荡开血迹，小鹿坐在地上轻轻抬起他的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仍是沉默。
这个画面让路明非想起不久前才见过的“电影”，一时间，他连呼吸都有停滞住，难以呼吸。
优秀狙击手的敏锐让他察觉被窥视的感觉，下一秒，一声木仓响，冲着小鹿来势汹汹的子弹袭来。
下意识的行动让子弹打中路明非的后背，他毫无防备地倒下，看见小鹿意外地抬头看他，是在疑惑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是啊，她怕危险，都把他还有源家兄妹给特意支开了。
“小鹿……你没事太好了。”
路明非第一次在小鹿面前没有叫她学姐，弯下身子，呼吸颤抖。
.
*
我愣在原地，看着面前掉下来几滴水珠给地面留下一小块的阴影，但今天是学校专门挑选出的活动日、大晴天。
看见路明非脱力蹲坐下来，我第一次有了不知怎么回应他的慌张和茫然。
是我害他哭了？
比我更加慌张的是从阴影里出来的芬格尔，本来扛着狙还洋洋得意的表情变得慌乱，终结好兄弟的快乐都因为这个落泪而变得紧张结巴。
“我、我打你腰椎上了？不会把你打瘫痪了吧？”
学校的子弹应该质量控制挺好的吧？
楚子航微微半睁开眼，侧头看倒在不远处的路明非，语气平缓，“我身上麻醉效果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去看他吧。”
“……”
路明非的意识也没有完全因为麻醉消散，但他此刻倒希望自己立马昏迷过去……或许那才是现在最好的结局。
走马灯没有出现，只是身子因为麻醉弹的效果发麻，虽然思维变得迟缓，但他也差不多能记起今天是什么被自己忽视的日子。
自由一日。
所以才会说今天的环境不适合绘梨衣，所以才拜托源稚女带他也一起出来。
……怎么会有人被自由一日骗了两次。
路明非表情安详，脸色比地上的楚子航更加苍白无力。
几秒之间，身边的草地被压下，脑袋被轻轻揉了揉，路明非的头顶是小鹿的冷静声音，“你救了我啊学弟，没关系，我帮你报仇。”
这是上次聚会后久违的接触。
上膛的咔哒声响出现，芬格尔随即应声倒地。
路明非缓缓侧过头，刚好可以和师兄隔着两人的距离遥遥对望。
“……师兄，你怎么倒的？”
楚子航惜字如金，“小鹿打的。”
怪不得还记得帮他垫着脑袋，原来是问心有愧。
路明非心里最后一个疑问也得到回答，他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
我确认麻醉药效果生效，把路明非拖到钟楼的掩体后面，叮嘱楚子航看住他。
“那我先出去了，帮我看看他。”
“……两个已经被淘汰的人，应该没什么人会来补刀。”
“你们一个是狮心会会长，一个是风纪会重心成员，不要妄自菲薄。”
“……我呢？学妹，新闻部部长就不重要了吗？”芬格尔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站起身，“我先去打恺撒稳定风纪了。”
“不要无视我啊学妹……”
“结束了我会找你们的。”
我头也不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