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偏僻小巷的长靠椅上，只有不远处昏暗的灯光照出一小片暖黄色的地面。
好像之前好几次见面也是类似的场景，不过国家地点不同。
“你瘦了？”路鸣泽绕着我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
“吃的很好啊，中午吃席晚上还有炸串，不长两斤肉都说不过去。”我条件反射地贫嘴。
漆黑的环境让我看不清路鸣泽脸上的表情，只能借远处微软的灯光认出他的大致轮廓。
“那挺好的啊，怎么突然想不开了。”路鸣泽淡淡地说。
我想着是苏恩曦告诉他然后猜测的，还是他自己本来就知道的。
“也不算想不开吧，我只是想防止校长的心爱花园变成废墟，做好人好事，说不定还有人给我发小红花。”
路鸣泽也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
“你要的话也不是不行。”我小声说。
“但就你这个样子去做好人好事，我只能把奖状给你挂墓碑上了。”
“也不至于那么夸张。”我莫名有点心虚。
“你约夏弥明天出来，想的是什么？”路鸣泽问。
“还有，你觉得你有和耶梦加得一拼的实力吗？虽然她确实没什么攻击性，但好歹也是龙王。”路鸣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自杀式袭击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做到。”
“……没到那种程度。”我实话实说，“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路鸣泽歪头，这个装嫩的动作他做起来还有几分可爱，我看的一时心情复杂。
“‘夏弥’和‘耶梦加得’是一体的，还是割裂的两个角色。”我的手不自觉拂过手臂上的衣袖，然后继续说，“我觉得‘我’记录的东西有点漏洞，在我记忆中，耶梦加得和夏弥的形象从未被分割过。但是‘我’的记录里，夏弥属于耶梦加得为了适应人类社会创造出的另一个人格。”
“是与不是都没什么差别吧。”路鸣泽无所谓地说，声音里透出一股漠视的态度。
“夏弥的社会化程度很高，”我说，“并不是芬里厄那样缺少思考只拥有力量的龙王。”
路鸣泽发出一个鼻音，示意我继续。
“她也懂得趋利避害，所以才会在苏醒初期小心隐藏自己在人类当中。”我平静地说，“我想用黑王尼德霍格的名去压制她的行动。”
这也是我主动联系路鸣泽的原因。
飞蛾扑上路灯，再被灯罩的热度烫的跌落，消失在漆黑的环境中。
路鸣泽没什么表情的盯着我，像是在剖析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思考我说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我想打破这样凝固的气氛，“所以”
路鸣泽突然出声，“所以你是因为不想看到耶梦加得死去，试图把她掩藏起来。”
“……也是在她动手前，出于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想法。”我说。
“很新颖的做法。”路鸣泽评价到。
他轻声说，“看来和夏弥相处那几年让你不忍下手。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你明明都知道夏弥的性格表面下是耶梦加得，居然还能一直把她们看作一体的存在。”
“真是感人的跨物种友谊。”路鸣泽的毒舌属性再度显露。
“塑料友谊也算友谊吗，”内心想法都被扒光，我忍住不适干脆承认，“……所以你同意我用尼德霍格的名号去‘招摇撞骗’？”
“我这次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和选择，你自己愿意承担翻车的后果的话我无所谓。”路鸣泽意味不明地说。
“？”这么好说话？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空气安静下来，我思考着要不要意思一下道个谢。
“手工巧克力，上次的酒心骷髅头味道还不错。”路鸣泽突然说起毫不相干的事。
“……果然是你拿的啊。”沉默半响，我憋出一句废话。
“这是‘贡品’。”话语飘散在风中。
我拍拍裤子，起身离开。
……
香甜的气味溢满整个空间，甜橙和蜂蜜调制的果茶放在蛋糕工坊的桌子上。
心神不宁的打开冰箱，那边一头的夏弥突然提问。
“学姐……”夏弥带着点疑惑拿起硅胶铲子，“我们不是来买衣服吗？”
我熟练地拿起一块颇有特色的模具，然后开始应付，“啊……衣服是下午买，想着这家diy店蛮有名，可以先过来玩玩，做点巧克力。”
夏弥看上去是被说服了。
于是新奇的拿起铲子开始捣鼓自己面前的巧克力。
“先隔水融化是吧？”没一会，夏弥轻巧地拿起融化后的巧克力，“比想象中的简单很多。”
夏弥煲汤还挺有一手来着，厨艺应该不算差。
“……”我莫名感觉膝盖疼了一下，“你可以再试试酒心巧克力的做法。”
小半个下午过去，我珍重地捧起用礼盒包装好的巧克力，用丝带仔细系好，特地打了个死结。
确认包装没有问题后，我托人将巧克力寄存在百来公里外商场的柜子里。
周围显得格外清静，这是因为周边的商场都被包了场确定今天无人闲逛。街道被放上了维修的牌子，还装模作样的建起施工围栏，防止车辆误入。
确认接下来的行动不会波及到巧克力后，我主动拉起夏弥的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主动的“亲近”夏弥。
我说，“……巧克力也做完了，我们先来聊点正事吧。”
“接下来不是买衣服吗？”夏弥觉得学姐今天的脑电波格外跳跃。
“如果等会你还有那个心情的话。”我想了想，“我可以请客。”
“……难道是师兄刚刚宣布救治无效走了。”
“他都快痊愈了。”我摇摇头，先拿出一个宝可梦的挂链塞进夏弥手里作为铺垫，“这是你高中时送我的对吧？”
气氛一凝。
夏弥看着我，思考一下装傻是否还具有必要性。
我东西都拿出来了，如果按照她修改记忆的剧本，我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我继续保持平淡地表情，好像这些都不值得一提，“你的档案我也看过，学校有备份的，”我把果茶推向她，“不过备份被我锁好了……时间对不上确实挺让人烦恼的。”
话题转移的速度快的，让人以为是什么过家家的儿戏。
“……你想说什么？”夏弥沉静地评估着面前的人。
“不要在学校里再待下去了。”我看着夏弥，“你认为是隐秘的计划，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不是什么秘密。”
夏弥笑了，“不让我在学校待下去？我还能有什么秘密。”
“……耶梦加得，”我呼出一口气，手心被自己掐的发红，“你既然从楚子航身上窥得了‘那位’的印记，那在我身上，你又能看见谁的烙印？”
没有行人的吵闹，商城悠扬的钢琴音乐飘入，在一片静默的对峙中显得诡异又讽刺。
夏弥没有贸然行动，并不是她警惕面前人的实力，而是在卡塞尔的主场动手一定会引来后续的追击，这里也没有尼伯龙根供她隐蔽自己。
更关键的是，学校明显不是一个对龙类宽宏的的地方，它可以称为暴力屠龙组织。
结果指向明显，面前的人没有告诉学校。
那么这人如果不是脑抽的话，属于第三方组织且想与她谈判的可能性更高。
而且还有烙印……
“你的记忆原来一直没有被改变……”夏弥皱眉又松开，笑着说，“被叫了这么多声学姐觉得我很傻很过瘾吧？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还知道自己身上留有烙印。”
不，这个说实话有点瘆得慌。
“我不是楚子航那种神经粗大的人。”我笑着回答。
“……不过你没有弄清楚一点，你有什么底气来要求我？”夏弥眼底威严不可冒犯的光浮现，她冷笑，“要求一个龙王？”
她周身的气流暴涨，附近的桌椅直接被搅烂变成碎屑，只有被罩在风墙里的我和她安然无恙。
天气预报局预报警告频出，气象局内所有人都在讶异于芝加哥上空突然快速的凝聚的异象天气。
本只有山顶才有可能出现的笠云层层凝现，将街区城市笼罩盖下一片阴影。
“夏弥……不，耶梦加得，”
我坐在原位，诚恳地向她发出询问，“你是否还说得出我的名字。”
……
“你今天去逛街了？”楚子航看着我放在他陪护椅上的购物袋提说。
他已经习惯了妹妹经常带着文件过来处理，看到今天带的是购物袋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啊，还给你买了水果。”我把洗好的葡萄递给他。
“谢谢。”楚子航接过盘子。
“不客气。”我说着又拿出了一盒巧克力，“这个也给你。”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比如万圣节。”楚子航盯着人体写实版的心形巧克力，斟酌着说。
模具应该很贵，毕竟连心脏上的静脉动脉、心房心室之间的冠状沟都清晰可见。
“只是去diy甜品店做多了剩下的。”我笑道，“我手艺长进了很多吧？”
“你的想法也长进了很多。”楚子航中肯地回答。
“那还真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