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龙侍”完全显露出来,我马上推翻了之前对它的认知。
不,不是龙侍,龙侍可没有这么贴人的面容。
我将刀对准它。
凯撒很快注意到牵引绳的动静,他回头就看到了堪比恐怖片的一幕,带着龙骨尾似人但面部狰狞的龙类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队友。
从对方的狰狞的五官上依稀还能看见一些熟悉的样子——与龙侍融合过后的诺顿。他脸上覆盖着一层排列紧密的鳞片,咧开嘴角,表情显得怪异又残忍。
镰鼬居然没能及时发现对方,头盔的密闭性加上上浮带来的压力,虽然他言灵的准确性被大大干扰,但是也不至于一点不对劲都没能注意到。
对方更像是早已知道他们会经过这里在此处守株待兔。
他们两边正相互警惕,衡量对方,金色的黄金瞳下尽是威严与凶残的兽性。
凯撒现在也不好贸然行动。
他屏住呼吸,观察着诺顿的一举一动,大脑更是疯狂转动着思考脱离困境的方法。
凯撒放轻动作,悄无声息的握住腰间的匕首。局势目前来看实在是太糟糕了,诺顿偏偏出现在他们脱离上浮的时候。
在这里打起来他们完全吃力不讨好。
他看见诺顿忽的动了,有力的骨尾用力抽摆。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加上能见度较低的水下,使得它像是在原地消失一般。
下一秒,它就出现在了队友的面前,牵引绳已经断掉,凯撒来不及将人扯回,身体比脑子先动,奋力下游。
我将协差横在胸前将诺顿的攻击挡住,整个人受力向后,在水中甚至翻滚了一圈。
没有可抓住稳定身体的物体实在是麻烦。
第二次攻击来的迅速,诺顿如炮弹一般撞过来,伸出爪子把我死死“抱”在怀里让我的四肢不能挣脱,在凯撒的视角里应该是两个“人”耳鬓相磨的亲密场面。
可惜现实要冰冷的多,我手脚被禁锢住,后脑发凉,下意识的翻动手腕却一阵疼痛。
视线里有淡淡的红色散开,我意识到防护服被划破,应该有了几条较深的伤口。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那把刀对它的威胁,认为控制住我的行动就能把我轻松杀死了。
皮肤上发出细小的声响,我的眼角、脸颊,脖颈都依次浮现紧密的鳞片,它听见声响转过脸与我对上视线,看见一双愈发亮的黄金瞳。
我侧头狠狠咬上它的脖子,被强化后牙齿都变得尖利,在子弹都难穿破的鳞甲上留下痕迹。身上发力挣脱,紧握住协差向它捅去。
它的尾骨也毫不留情的穿过了我的背上的氧气瓶直至抵达腰部,血雾一下炸开。
我握住同样刺入它小腹的协差,用力将刀柄转过来,带着报复的心理,势必要把它的肠子都搅烂,协差的杀伤力明显是高于它的尾骨的。
诺顿扭曲着面容试图退开。
这一切的动作都发生的过于迅速,凯撒还没来得及靠近我,我便被诺顿甩了出去。我死死握住协差,刀子伴随着血色被带出。
红色的血迹在水中像是一条长带,我想,原来龙的血也是红的。
不知道诺顿是顾忌着什么,它下潜开始隐藏自己。
凯撒只得调整方向将我努力抓住,带着我上浮。他当机立断捂住我的伤口,尽量不让血大量流失。
“a组陷入紧急情况!龙王诺顿发起攻击后消失,鹿执行员被重伤!”凯撒低吼出来。
“#:*”信号打乱了一下马上重新恢复,“潜水钟马上下投!你们立即返回!”
我单手撕开一边的防护服袖子,用它堵住氧气瓶的缺口,大量的气泡从氧气瓶的缺口处涌出。现目前最关键的反而是氧气问题。
刚刚肾上腺素飙升,心跳也砰砰作响,我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自己的心跳声给震碎了。我想要大口的呼吸却只能克制着自己小心氧气的用量。
迟来的痛感自腰上蔓延,后知后觉不再紧张后,我感觉自己几乎痛的要蜷缩起来。
凯撒像一条强而有力的游鱼,他快速的摆动双腿,左手捂住我几乎被穿透的腰腹,右手撑住我的肩膀带着我游动,嘴紧抿着,自报告后就没在说过一句话而是专心上浮和警惕诺顿,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让女性代替他受到这么惨烈的伤害,这大概是他最耻辱和后悔的时候了。
慢慢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四肢泛起的冷意让我昏昏欲睡,加上大量的失血,我觉得我的意识似乎都在渐渐脱离。
我的身体沉重而又疲惫,我的精神则轻飘飘的。
龙化的状态褪去很多,仅脖子和手腕上还残留着鳞片的痕迹。
大脑本该运转的很慢的,我却想到了很多东西,我刚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小心翼翼,与谁都有一层隔阂,总感觉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让家人为我操心了许多。
老爸觉得是没有从小带我,让我产生的叛逆;小妍阿姨觉得是因为与我相处时间还不长,我过于客气;楚子航觉得是重组家庭的原因,导致最开始我对他隐性的排斥。
至于我现在这么努力的原因,最开始是因为我想找到我的价值。
每当我对以前的记忆越感模糊和陌生的时候,我总有种自己的存在被抹去的错觉。
于是我开始试图与他人构建联系,从与别人的相处中维持自己的存在。
越是深交,我越不能从龙族的世界里挣扎出去。
我已经知晓了我身边亲近的人,会面临的是怎样残酷的结局,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的缩在原地。
只是偶尔还是会迟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选择,我或许真的如他人评价的那样迟钝又固执。
……那我的努力最后在他人眼中会不会也只是一个毫无新意的笑话?
面上忽的一松,我回神努力睁开眼睛,凯撒将我的氧气罩取下,把自己的氧气罩换给了我。
耳边似乎有幻听,细碎的呢喃、古朴的龙语自下传上,我有预感,诺顿即将会出现给予我们最后一击。
我对凯撒做出敌袭的口型示意,他却不为所动,执拗的不顾身后的危险全力游动。
我们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潜水钟的影子,他应该是想先赶紧将我带进去。我把氧气罩递给他,他深吸一口马上递了回来,然后加速游向潜水钟。
身后水流的变动让人精神再度绷紧,我默默调整自己的位置,手里胁差的重量压住心里的犹豫。
预想中的再次受伤没有出现,这次凯撒用身体牢牢的挡住了我。皮肉自凯撒身上绽开,他唇上的血色也趋近于无,却还是一声不吭,向即将抵达的潜水钟游去。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当我们离潜水钟只有一步之遥时,圆门打开,熟悉的人影从潜水钟里出来,将我接住。
我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所看到的,是凯撒后跌下沉的动作。
开什么玩笑……
我伸手试图去捞,然后因为脱力,意识就此断片。
*
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被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路明非在旁边不知道趴了多久,眼眶周围泛着红,眼底还有淡淡的青乌,看起来像睡着了。
窗户外面能看见校内最高的钟楼,地标性建筑让我反应过来我应该是在校医院内。
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把注意力转到天花板上,不是在停尸房就还好。
既然我们还活着,其他人看着也还算是完好的回来了,那诺顿是不是已经……?路明非没有上阵用命吧?晕过去之前好像还看见了楚子航,他没什么事吧?凯撒没出事吧?
一肚子的疑问随身上伤口的疼痛一起浮现,碍于行动不便,我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走神发呆。
没多久,楚子航带着一袋苹果推门,看见已经醒了的我,和我对视后愣了两秒,然后默默出去把护士带了进来。
路明非也被吵醒,呆呆抬头和我也对视上,接着整个人就后跌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学姐你醒了?!!”
嗓子干疼不能说话,我眼神看他。
是啊我醒了,就是他的表情怎么看起来我像诈尸了一样。
路明非恍然控制自己音量。
楚子航叫来医护人员后,原地找了个凳子坐下就开始削苹果,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安静清冷的病护室一下子嘈杂起来。
我张了张嘴还没试图发出声音,楚子航已经瘫着脸说完全部,“凯撒没死,他在你隔壁,昨天刚醒。诺顿被教授用鱼雷打中伤口处,被炼金弹头进去破坏掉身体死了。你昏迷了四天,肾也还在。”看来腹稿打了很多遍了。
一系列答案砸的我有些头晕,理清思路,酝酿了会才哑着嗓子说:“……我要喝水。”
楚子航放下苹果骤然起身,
路明非抖着手已经及时把杯子递过来。
楚子航又一脸严肃的坐下继续削苹果。
再次确认一下,我还没死吧……?
我看着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反应不太确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