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因为四个人挨在一起睡觉属实拥挤,孙策好说歹说才将黄柄和程咨说服。孙策答应他们睡前可以在一起胡闹,但睡觉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了,孙策和周瑜让这两个弟弟睡在屏风里面更暖和的军床上,他们则睡在靠外的军床上。
随着行军的队伍一路北上,西北风愈刮愈烈,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孙策和周瑜同盖一条格外沉重厚实的棉被,北方不比南方,刺骨的寒冷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孙策翻了一下身,面对周瑜侧躺着,小指碰到了周瑜手背,指尖随性地在上面滑动。周瑜立即也翻过身来,另一只手在被孙策滑来滑去的手背上轻挠了挠,嗓音中含着笑意:“干嘛呀?痒。”
“我就是想碰碰你。”孙策笑嘻嘻地,倒是理直气壮,索性握住了周瑜的手,这才惊讶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孙策担忧地靠近周瑜,“过来,我摸摸另一只手。”
“我不冷啊。”周瑜这样说着,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怎么回事?你这只手也这么凉。”孙策神色紧张,越过周瑜看向他的后背,把被角掖得更紧了些,又皱着眉摇头,“不行,肯定是这里离门口太近了,冷风容易灌进来。我去喊醒阿柄阿咨,这么晚了,要不你先跟他们凑合一晚……”
孙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是我考虑不周,你一来我这就挨冻了……”说着就钻出了被子要去找黄柄。周瑜眼见寒冬腊月的天气,孙策身着单薄的里衣暴露在冻得几近凝结的冷气中,赶忙跳起来又将他连拉带抱地拖回了温暖的被窝里,“你傻啊!不冷吗?”
“你不冷吗?”
“我都说了不冷。”
“那你的手为什么是冰凉的?”
“因为我刚刚把手晾在外面了,刚收回来还没暖和过来呢。”
“是吗?”孙策将信将疑。
“当然是啦!不信一会儿你再摸摸,手就是热的了。”
于是过了一会儿,孙策真的又去摸,嗯,如其所言,这次确实是热的了。周瑜被他正经的样子惹笑了,无奈道:“你还非得上手来摸啊,我还能骗你不成。”
“没准儿呢。”孙策仰着头,很是神气。
“喂!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竟然还怀疑我,讨厌!”
“讨厌~~~”孙策摇头晃脑,捏着嗓子油腔滑调地学周瑜说话。
“哎呀!你讨厌!”周瑜压上来捂住孙策的嘴,不许他学自己说话。
孙策说不出话,就挑着眉毛,一副欠揍的模样,气得周瑜把他的眼睛也捂上了,只留坚挺的鼻子在那里喘气。隔着手心,周瑜依旧能听到孙策的轻笑。
……
闹过之后,两人面对着面准备再度入睡。他们侧躺着,之间隔了三四寸的距离。
“伯符兄。”周瑜晃晃孙策的肩膀。
“怎么?”
“你看,”周瑜伸手在两人之间的空隙摆了摆,“这里留着这么大的空,冷风都从这里钻进来了。”
“那我们都平着躺,这样就严丝合缝了。”孙策说着就转了下身,被子服帖地盖在身上。
周瑜微皱眉头,不满地推了推孙策,显然孙策没有领会他的深意。孙策扭头疑惑地看着他,猜不出他的意图。
“不是这样,”周瑜扳过他的肩膀来,让他又恢复了刚刚侧躺的姿势,“你看,这样有空隙,但是……”,周瑜语焉不详,默默贴近孙策,一把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们抱在一起就不会有空隙了。”
孙策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本来还在认真听他说话,听完恍然大悟,直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周公瑾啊周公瑾,想抱就说想抱呗,绕这么大一圈子也不嫌累。”
“才不是呢,我只是不想让冷风钻进来。”周瑜狡辩道,脸颊在孙策肩膀上蹭得相当得意。
“不是?”孙策眼珠咕噜噜一转就开始发坏,“那我们都平躺着冷风也进不来。”说罢佯装要推开周瑜。
“哎呀,”周瑜急忙抱得更紧了些,“这样抱着暖和嘛。”
“那还是想抱呗。”
“嗯……”周瑜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公瑾,你怎么这么可爱。”孙策被他逗得咯咯笑,展开手臂将他环住,“我来当你的被子,暖和吗?”
“暖和。”周瑜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那就睡吧,晚安。”
“晚安,伯符兄。但愿梦里也有你。”满载童真的话语再次引起孙策的笑声。
……
兵行至南阳郡,南阳郡太守为张咨。孙坚部下数万人,吃穿用度消耗极大,于是下公文向张咨讨要粮草补给。此时袁术已经开始积极与孙坚联络商讨讨董事宜,穷其力为孙坚提供便利。
张咨收到公文询问左右当如何应对,手下人说:“大人,那孙坚不过是邻郡的小小太守,他有什么权力调发我们的粮草?”张咨听罢轻点点头,认为言之有理,于是对孙坚不加理睬。
没过几日,孙坚以牛酒为礼物去拜访张咨,以礼相待。张咨抹不开面子,第二天只好也来答谢。
孙坚设宴款待,酒酣,孙坚的主簿进来禀报:“前有文书传给南阳太守,但至今道路尚未修整,军用钱粮尚未备足,请将他逮捕交付主簿问个明白。”张咨见势头不好,想要离去。但四周已布满士兵,根本无路可走。
一会儿工夫,主簿又进来向孙坚请示:“南阳太守稽停义兵,使贼不时讨,请收出案军法从事”。说着,便令部下将张咨推出军门斩首。
孙坚北上不过一月有余,已动用私刑处死了两位太守,使得南阳郡府官员时时胆寒,无不震栗。从此,孙坚的部队在南阳郡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伯符兄,伯父这样做,恐怕不合规矩吧?他的官职可不低啊,这是越权呐。”周瑜眼睁睁看着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清理着地上的尸首分离的躯体和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大片血迹,心中不再有曾经的的畏惧,只剩担忧。
孙策揽着他的肩膀,“哎呀!你还没习惯呐。这些文官,有时就是听不懂人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叫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成。你就看吧,以后遇上的官员绝对是顶听话的。”
“我们还是要讲道理,这样太野蛮了。”
“拉倒!你不野蛮,有的是人野蛮,要依你的法子,咱们都到不了这里就遭人暗算了。”孙策看周瑜还是不能完全适应,他太正派了,在军队中倒显得格格不入,劝道,“别钻牛角尖啦。你有你的一套理,我们有我们的一套理,就跟八卦图一样,白中有黑,黑中有白,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反正,只要能打胜仗,管他白的黑的,是不是?”
“嗯。”
“难不成见了董卓,你也要上去跟他讲道理?”
“我会直接杀了他!”周瑜忽然激动起来,握紧拳头,死咬着牙,眼睛泛着可怖的红色。
“冷静冷静,千万别冲动,一冲动就出岔子。就算是见了他,你也不能随便就杀了他,你当他的西凉兵是吃干饭的。”孙策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我们不提他了,走,我们该去取粮草了。”孙策拽着周瑜的胳膊走开,两人骑上了马,带着士兵跟着黄盖进粮仓了。
不久,军队行至鲁阳,孙坚顺利与袁术会师,袁术表孙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