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手指着腰上伤口,“就是这里。”那伤口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确实是结了棕黑色的痂,但是伤口周围一圈还泛着一大片不正常的艳红,着实令人心惊。周瑜知道伤口不会小,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但亲眼见到后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这伤……伤口……怎么……”嘴巴虽不利索,但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想摸一下,孙策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伤口盖住,迅速系上衣带,又穿回了深衣。“你看,我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已经大好了。”周瑜的手还停在半空,瘪了瘪嘴,眼里瞬时泛起了泪光,声音都染上了哭腔:“伯符兄,你还疼吗?”
这下轮到孙策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受伤的人是我,哭的人却是他?“哎呀,早就没事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孙策眼神飘忽,不知所措,只好摸摸公瑾毛茸茸的脑袋以示安慰。眼见周瑜身上还穿着铠甲,孙策趁这时手伸到周瑜背后解开系带,为他脱下了铠甲,又拿来周瑜的外袍替他穿上,希望借此能让他缓一缓激动的情绪。
周瑜精神振奋了些,眼泪渐渐收了回来,“不行,今天必须让于伯请医官来看看,明明伤这么重还说没事。伯符兄,我这就去安排一下,你在此好好休息休息。”说完就像只小兔子似的一溜烟儿跑出了屋子。“哎……”孙策想拦着,没拦住。不必……孙策把剩下的两个字吞进了肚子,心里想道:杀鸡焉用牛刀啊……
正值正午,周瑜风风火火地在府上里里外外地寻找于伯,突然想到伯符兄舟车劳顿,赶了小半日路才来到这里,到这般时候还没有用膳,又着急忙慌地在路上随手逮到一个小仆就安排他去给孙策送些膳食瓜果,又嘱咐他就待在孙策院里听候差遣,若孙策有什么需要都要尽力满足。
小仆办事很麻利,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把膳食和茶水送往孙策院里。孙策已将所带之物归整完毕,正伏在案上研习兵书。那小仆交代了来意后孙策就让他把端着的盘子放到一边,自己一会儿自会享用,让他退下了。小仆不敢擅自离去,就呆呆地立在门外廊下。正午时分,太阳正烈,不一会儿小仆就已汗流浃背。
孙策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外满头大汗的小仆,困惑不解:“不是说让你退下吗?你不必在此等候,回自己的地方去吧。”小仆只说是少爷安排他过来随身侍候的。孙策看他是不敢违背周瑜命令,但他这样晒在外面自己也确实不忍心,“不必担心,我会跟公瑾说明是我让你走的,他必不会怪罪于你。外面太阳这么烈,我也没什么需要侍候的,快回去吧。”小仆这才放下心来,连连道谢后退下了。
孙策也确实有些乏了,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把竹简仔细收了起来放在一旁角落摞起来的一堆书简中。虽然已有半日不曾饮食,但是天气炎热,让人食欲下降,并无饥饿之感,孙策只食用了些瓜果,喝了点茶水后就慢悠悠地走到屏风后的卧榻旁准备午休。
卧榻很大,足以容纳三四个人,孙策站在一旁心想:这再怎么放肆打滚也不会滚下来的。毕竟在军中所卧之处细长狭窄,自己又睡觉不老实,好几次都是躺在地上醒来的。卧榻里侧两个枕头叠在一起,榻尾放有轻薄的锦被,孙策脱下鞋履上榻,拿过一个枕头放在床头倒头就睡,既顾不得脱去外衣,也懒得去拿锦被来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