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路翊又一次腰酸背痛地从硬板床上爬起来,整理好床铺出去溪边和鲁弗斯汇合,然后两个人顺时针绕村庄一圈将三个同行人“收集”完毕,在杂货铺前的广场和村民们告别。
他没想到短短两天会在穗子村得到村民如此强烈的喜爱和挽留,也许其中有鲁弗斯无私帮助老人们干农活的因素在,总之路翊大为触动,给他们留下了不少镇子上买不到的好东西,比如蛛丝布匹以及地下城特产的红酒。
作为回馈,一大筐剥好的玉米和两包玉米面粉被搬上了马车里,还有土豆和番茄,除此以外马儿专享的干草和清水也没落下。
“去沙漠地带可没有那么多食物了,你们要省着点吃啊……”粗穗子村的厨师女士一脸忧愁地看着他们。在她看来路翊先生是个没常识的城里人,又带着一对能吃到离谱的兄妹,他们这样大手大脚地吃下去,在沙漠地带很容易消耗过多导致被饿晕。
“放心吧。我有规划。”路翊友善地回以微笑。
规划就是大不了不吃。馋了就召唤人来送外卖。
这点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路翊干脆糊弄过去了。看到厨师女士的脸上理所当然地流露出完全不信任的担忧表情,路翊忍住了,没有辩解。
莉蒂希婭和莫妮卡姐弟努力地把他们的身躯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马车厢里,整个人都被玉米干粮的香味包围。
路翊把从老妇人那得到的手编风铃挂在马车帘子旁,挥了挥手,在叮当声中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莉蒂希婭来的时候不在车上,错过了夏季玉米地金黄一片的风景。路翊决定等马车驶出村庄小道再结束召唤。
“思科啤?即将要去的地方是这里?好可爱的发音。”
莉蒂希婭迎着因为马车奔跑掀起来的微风按住了乱飘的刘海,疑惑地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地名。
路翊将莉蒂希婭的疑问转达给姐弟俩,询问这两个南大陆本地人的看法。
“一点都不可爱!那是'蝎子'的意思。那一带有很多蝎子,还有秃鹫和毒蛇出没,气候干旱,蔬菜水果都很少……要不是占据了连接北方和沙漠地段的中间带,养活了很多商人,居民早就都向北迁移了。”哈维尔在马车里高声解释道。
“那他们吃什么?从北方进货蔬菜应该很贵。干旱地带也不好养殖动物吧?”路翊反问道。
莫妮卡在食物方面比哈维尔了解的多,她立刻插话:“听说他们当地饥饿时代会抓蝎子烤了吃,还有蛇酒。真是可怕……”
“烤蝎子?听起来不错啊!”
路翊兴奋起来。由于雇主对食物的接受程度弹性过大,莫妮卡姐弟顿时陷入了沉默。
“说到什么这么高兴?有没听说过的食物?”驾车的鲁弗斯头也没转,却精准地猜测到了路翊语气变化的原因。
快劝劝他吧。莫妮卡姐弟俩期盼地看向鲁弗斯和莉蒂希婭。烤蝎子听起来就很危险。
路翊叽里呱啦解释了一通,鲁弗斯和莉蒂希婭的眼睛也闪亮亮的:“一般是怎么做的?加胡椒和盐?”
“说不定有秘制的调料。这让我想到咱们的毒蛙肉了。搭配香辣粉应该也会不错,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打包二次加工。”
莉蒂希婭兴奋点头:“哇啊,到了思科啤镇一定要叫我啊。”
“……”
虽然听不懂对话,但是莫妮卡姐弟俩从神态表情中读出了一个信息:这烤蝎子是必须要吃了。
路翊从前座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句:“作为优秀的厨师,不论什么食物都要能包容品尝哦。”
莫妮卡愣了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小小地点了点头。
哈维尔叹了口气,这下连姐姐也倒戈了。
离开玉米地几公里,莉蒂希婭不想继续耗费路翊的能量,主动提出回家。
除了耗能方面的考虑,另一个原因是啤酒节快开幕了。暗精灵又要帮魅魔维持现场秩序,又要保证刺槐旅馆在节日期间正常运作,忙得晕头转向,莉蒂希婭想要早点回去帮忙。
她在狭窄的车厢里示意性地提起裙摆笑了下,随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扭曲的空气里。
大概是莉蒂希婭的回归让劳蕾尔察觉到路翊大人这边的事务告一段落,不到半小时她的祈祷报告声就传入了路翊的耳中。
“好久不见,路翊大人。您之前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一个月汇报一次即可,今天差不多是时候了。”劳蕾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是路翊隐隐听出了不同于平时的强烈疲惫。
“啤酒节的准备很辛苦?你亲自上阵了?”路翊惊讶地问她。
“嗯……与其说是啤酒节,不如说是魅魔们让人头疼。我一开始交给了手下处理,但莉莉姆实在太过分了,我不得不亲自规制。”劳蕾尔的语气中隐藏着怒气。
但她清了清嗓子后还是开始从头汇报,从啤酒节的预期开始时间,整个活动的入口、出口位置,摊位的成本规划、收益预测到下午开始的舞台表演计划都清晰简要地说明了一遍。
为了游客数量最大化,路翊特意告知了矮人们“黄油啤酒”的做法,希望到时候他们能够给未成年提供无酒精的美味饮料。这样以来以家庭单位出行的旅人也可以享受节日氛围。矮人们完成得相当不错,劳蕾尔品尝过黄油啤酒后都赞不绝口。
让她头疼的是魅魔。虽然魅魔的散漫性格已经是公认的事实,劳蕾尔以为自己有所准备,但是在得知他们准备在没有年龄限制的露天舞台上表演“将啤酒洒在身上跳性感舞蹈”后,她还是没忍住发怒了。
她的怒气在叫来莉莉姆对峙从对方口中听到“年龄限制是什么东西”时烧得更加旺盛。
最终在劳蕾尔濒临爆发的快速劝说下,莉莉姆遗憾地将湿身啤酒舞以及作为代替品的“在倒满酒液的巨大透明玻璃杯里用翅膀尾巴玩酒”项目一起删除了。她看起来没有悔改的意思,而是不情愿地将私密表演挪到了魅魔酒吧内部,作为深夜成人项目付门票入内观看。
矮人们听说啤酒表演的规模变小后也很开心。那些啤酒都是他们精心酿制的。年初得到魅魔们的委托时他们都干劲满满,后来得知许多酒水会在表演中被浪费,哪怕魅魔们付了钱也让他们很不爽。现在起码浪费掉的数量变少了。
原定的性感舞蹈变成了蒙眼猜酒的互动小游戏,到了晚饭时间也有和刺槐旅馆联合举办的“酒量大比拼”项目。暗精灵们可以借此机会偏题推销食物,达斯的“冬季火锅夏季烤肉”也能吃到一波流量,就算让路翊亲自帮忙策划他也想不到更完美的做法了。
“辛苦你了,劳蕾尔。偶尔也给自己放个假……”
路翊的话还没说完,地下城那边的劳蕾尔就语气轻快地说:“我明白。啤酒节后我会回到地下休息一天的。不过如果路翊大人有事还是可以随时找我。您在南大陆考察一定有很多新的建设意见,堆积太久也许会有遗漏,不如平时由我每隔几天转达给各层代表……”
“不不,我目前真的没工作要交代。”
“啊,好吧。”
劳蕾尔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
路翊心惊胆战地婉拒了她的加班申请。虽然手下员工勤奋是好事,但卷到老板本人就有点可怕了。
“我刚刚把莉蒂希婭送回地下城了。不管是她,地下城还有很多孩子和年轻女性。毕竟是涉及到喝酒的节日,醉汉们的处理和居民安全就拜托你们了。”路翊最后才提起这一点。
“这是当然。路翊大人的地下城一直是这样的。”
劳蕾尔柔和地笑了起来。她此时本人正打扮成普通的暗精灵坐在刺槐旅店的角落里等待迟来的午餐。原本在传说中以冷漠避世出名的种族竟然会露出如此温和的表情,这让周围的很多食客都忍不住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店长梅丽因为自家精灵女王被打量了感到不爽,端着餐盘走了过去亲自给劳蕾尔上菜,阻扰了他们的视线。
“您和路翊大人沟通完毕了?要不要加一份烤肉或甜品?”梅丽放下什么酱汁也没加的沙拉菜和番茄面,眨了眨单边眼睛。
“嗯,路翊大人正在繁忙的南大陆考察中,但依旧为我们腾出了很多时间……祂永远这样无私。我每次都很感动。”劳蕾尔笑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拒绝了梅丽的加餐提议。
“希望路翊大人他们此行一切顺利。”
梅丽做了一个地下城的祈祷手势,转身继续去为啤酒节的合作菜单做筹划。
如果正在悠哉逛吃旅途中的路翊听到这样的对话,也许会羞愧得幽灵化后直接钻到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