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想吃甜的。还有主食。”路翊抿了抿唇，坦诚地答道。

虽然补充过地下城能量的他实质上并感受不到“饥饿”，但是依旧保留着属于人类的那份食欲。

简单来说就是：不饿，馋了。

他摩挲了一下柔软的床单，撑着身子爬起来开始找新衣服穿。在他光着两条腿细致地用布擦掉了耳饰上的水珠避免生锈的同时，鲁弗斯已经翻出了新的背心和大短裤穿好了，耐心等着他出门。

路翊扭头看了一眼鲁弗斯质朴的打扮，鉴于对方的身材相当好，他收回了微弱的建议之心，只塞给了鲁弗斯一只同款草帽。

“我不怕晒。”鲁弗斯笑道。

“这是情侣款。”路翊竖起手指解释道。虽然满大街都是类似的款式就是了。

鲁弗斯想了想觉得也是，接过来就扣上了。路翊也同时戴上了他的最后一个戒指，打扮完毕。

来到密西里区的城市中心，路翊观察着这里的街道。土褐色的砖和刷成白色却被晒得泛黄的墙面都透露出这座港口城市的古老。作为中心地段，这里明显比斯佩的大都市要穷，或者说不够气派。城市里几乎全是小路，路边的小摊贩和店铺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要说繁荣那还是相当繁荣的。路上来往的除了人类还有大量的兽族，除了兔族、猫族、犬科和一些乍一看不太好猜的毛绒耳朵亚人，路翊甚至还看到了几个有着长尾巴和长脖子的蜥蜴人——听说他们住在西南方的沙漠地段，很少来城市里的。

路翊想到自家的那些非人物种，设身处地地很快收回了惊讶和探究的视线。看来南大陆的物种融合比北大陆丰富得多。

逛了没几步路他们就看到了那种在船上特别供应的椰子黄油吐司，路翊立刻把看到蜥蜴人的惊喜新奇抛在脑后，准备先来上一袋子再说别的。

卖吐司的小窗口只有一个鲁弗斯那么宽，路翊弯腰询问道：“老板，在营业吗？我要四份吐司。”

里面坐着一个用头巾包裹起毛绒耳朵的不知道什么兽族青年，看起来这家店还挺注意卫生的。

“四份？一份有四块哦。要什么口味？”老板确认了一遍。

“没错，就是四份。嗯……两份原味，两份，呃，随便什么口味吧。你推荐什么？”

“咸蛋黄的怎么样。如果你不讨厌咸甜的话。”

路翊觉得咸蛋黄听起来就不会难吃，果断接受了老板的安利。

小店里的设备很简陋，不过卖吐司似乎也不需要什么高级的机器，路翊好奇地扒着窗户，鲁弗斯也挤了过来，两个人一起盯着店内老板娴熟的动作。

八片切掉了边的柔软吐司被以此丢进一个像烤红薯的桶形大炉子里，老板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大罐子，一掀开盖浓郁的甜腻焦糖气息就传了过来，另一边则是泛着诱人金黄色的流油咸蛋黄泥。

“这个焦糖酱里有什么？能介绍下吗？我第一次来南大陆……”路翊用一种刻意的无知语气问道。

老板显然对于公开秘方不太情愿，虽然这在密西里属于家喻户晓的小吃，但毕竟回答客人的提问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他一边搅动着罐子里浓稠的酱汁，一边扭头随意地看了路翊一眼——随即他顿了顿，临时改变了主意：“哦当然可以。这是用打碎的兰巴叶和鸡蛋、椰子糖和椰浆做的，每天都是当天现煮——话说，你是北方来的游客？你的密西里话说得太流利了，我都没听出来，哈哈。”

路翊点点头，用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理由：“我家里人是商人，来往两边做生意。”

“哦哦，那你现在是继承了家里的事业？哈哈，我也是接过了家里的摊子在经营！

“看得出你的父母一定非常漂亮，毕竟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迷人的黑发和眼睛。

“说起来你刚到这边吧？住在哪里？今天这份算我请你的吧，有空出来喝一杯？”

老板的话变得异常的多，他一边唠叨一边戴着厚手套从大桶中掏出了热乎乎的焦脆吐司，用勺子把深棕色的酱“啪嗒”一下甩在上面，均匀地涂抹开后才在中心放上了黄油片。

在热乎乎的面包片的影响下，半厘米厚的黄油片边缘微微软瘫，和椰子焦糖酱融化在了一起。

路翊没想到自己刚到南大陆第一天就被搭讪了。难道这里的同性恋比较多吗？

他飞速扭头看了一眼大概是被当成本地保镖的鲁弗斯。

“他在说什么？”鲁弗斯困惑地问道。

“也许、可能、大概是在搭讪我？”路翊不太确定道。

鲁弗斯沉闷地“唔”了一声，神情复杂：“……果然我还是得学南大陆语。”

路翊干笑了声。

他看向已经开始用刀切割吐司的老板，在不算锋利的刀刃下松脆的吐司发出了“咔呲”的声响，变成了不太均匀的四片。

路翊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抹了抹眼角，悲痛道：“哦，真不想提起父母的事。他们在某一年的航行中沉船丧生了……我直到今年才鼓起勇气在恋人的陪伴下来到这个害我失去他们的地方……啊啊……”

“诶？啊……！不、不好意思，我刚刚说话简直太不过脑子了！”

老板切第二份吐司的手都抖了。一时间不知道当着别人恋人的面乱约，以及刺痛了人家的伤心处哪一个比较尴尬。

鲁弗斯不知道路翊在说什么。不过他对彼此的感情很有信心，所以没太担心。观察着两人的对话，他觉得大概只是路翊又突然来了兴致在表演什么了。

地下城的很多人都熟识了路翊和布莱克，这让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张口乱编故事。估计路翊已经憋了很久了吧……？

老板看了一眼鲁弗斯看起来异常冷漠的脸和他背后的武器。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像本地人的家伙竟然会听不懂对话，只以为对方不爽到极点了才会一言不发，只好哆哆嗦嗦地开始做剩下的两份吐司——他猛地加了起码两倍的咸蛋黄和酱，黄油也切了足足一公分厚。

“希、希望你们的心情愉快！我给你们打个折吧，刚才的话就不要计较了。”

老板把用纸包好的一大袋子吐司递了过去。

鲁弗斯接过后直接塞到了路翊手里，随后指了指钱袋子，用肢体语言询问自己应该掏几枚硬币。

老板比了个数字。看来南北大陆比划数字的手势是一致的。

“南大陆物价好便宜啊。”鲁弗斯低声嘀咕着，从钱袋里拿出几个铜币，笑着递给了老板。

“谢谢……”

老板觉得这红头发的大个子这时候笑起来还不如冷脸。他很没安全感地收下了钱，把窗口的小帘子暂时拉了回去。

路翊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份。上次在船上吃的到底不是新鲜出炉的，吃到时面包已经不够热了，不像手上这份隔着牛皮纸还能感受到温度。

“鲁弗斯，啊——”

路翊非常腻歪地决定第一口先喂给鲁弗斯吃。既然南大陆是个同性可以随意搭讪的地方，那男同情侣在街上互相喂食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鲁弗斯愣了愣，很快就意会地把脑袋凑了过来，一口咬住。

“……”

路翊本以为会是恋人一口自己一口的甜蜜发展。不过现在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果断选择了松手。在大街上舔手指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超过了。鲁弗斯两口就把面包吞入口中，咀嚼出了咔嚓咔嚓的松脆声响。

路翊被他很香的吃相勾起了浓厚的食欲，顾不上喂食计划偏差的遗憾，连忙自己也吃了一口。

热乎乎的焦脆吐司中间夹着香醇的椰味糖浆和冰凉的黄油，初尝起来口感有点像他以前在茶餐厅吃到过的冰火菠萝包，但是显然这个的口感对比更加强烈。

“唔，原来那股清香的草本植物味道来自兰巴叶？怪不得棕色里带了一点绿，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东西坏了。”

他连着吃了两块后就转战咸口：蛋黄口味的吐司入口明显更加浓厚香醇，咸甜微妙但很好地糅杂在了一起……还有蛋黄沙司那种粗糙的口感和顺滑到毫无颗粒感的牛油也相当的适配。

“我怎么没想到腌各种蛋呢？到时候可以做点心的馅，还可以做类似咸蛋炸翅根这样的菜品，绝对会大卖啊。”

路翊很想掏出笔记录下灵感，但是他现在满手都是吐司屑和渗出的蛋黄油，只能暂时放弃工作的念头，专注地埋头苦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