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翊和鲁弗斯仰头看着高耸的透明门框，赞叹地缓慢步入圣堂大门。
因为圣堂建立在雪山巅，白茫茫的雪中树立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建筑，一般人都会联想到冰块。路翊感叹着“真气派”仔细凑近查看抚摸，发现这并不是冰而是水晶后，敬佩感慨的心情立刻扭曲，变得嫉妒无比。
全是水晶！？这能卖多少钱？
路翊眼红地看着内部高耸的房顶和水晶做的台子和挂灯，想到雪山女神随时可以注视自己，默默按耐住了想抱点什么离开的冲动。
他和鲁弗斯被邀请到一间温暖的会客室，在铺着镶嵌珠链的毛毯长椅上落座，等待她去询问是否能让两人一同去会面圣女大人。
圣堂里有不少身着素袍的男男女女，路过会客室的大门时都忍不住侧目瞥一眼打扮显眼夺目的两人。路翊和鲁弗斯为了保持形象一直端坐着，连手都没有牵，异常老实。
“你说他们在忙些什么？雪山女神教会除了祈祷好像也没什么太多活儿干，难道每天都要祈祷？”路翊低声问道。
鲁弗斯想了想道：“照顾圣女的起居、打扫圣堂，准备专门食物，准备仪式布置……每一项都可以配备一个团队。贵族家就是这样。”
“好奢侈。”
“圣女在雪山的地位应该不只是贵族了，说是安东尼奥主教大人那样的宗教第一交椅都不过分，这些配置是应该的，”鲁弗斯笑了笑说道，“毕竟不是所有的神灵和宗教都像地下城这么亲民。”
路翊在心里默默反省了一下。他堂堂神灵，竟一毛不花让鲁弗斯身兼数职……
“布莱克先生，鲁弗斯先生。请跟我来吧。圣女大人允许了您们同时入内会面。”
一道女声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那位刚走没多久的副手竟然迅速地回来了。
她刚刚在半路，还未到达圣女所在的殿堂，就有侍女出来告诉她可以将两人一起请进来。
圣女还没见到本人就先允许了，那就说明……
路翊和鲁弗斯不知道这背后的情况，点点头站了起来，随着她往殿堂走。
“请问圣女在殿堂一般都做什么呢？”
“祈祷、接收众人的祈祷内容并转达。如果女神降下神谕，会先告知圣女，由她传达……”
“她不会下山吗？”路翊心想这样的日子听起来有点无聊啊。安东尼奥那个老头儿还能跑出王都旅游呢。
“圣女怎么能下山？她可是尊贵的、连通神灵与我们的桥梁……！”
鲁弗斯在一旁好奇地问路翊：“他们圣女是怎么选出来的？”
路翊也很好奇，立刻转达了。
“圣女作为女神在雪山的代行者，自然是由女神选出的。当上一代圣女死亡，新的候选人将会一起来到殿堂。被女神选中的那位眼睛会变为金色。其余没被选上的女孩则进入圣堂工作，或者回到家中……这倒是没有什么限制。”
路翊听了顿时愣住了。
那可确实是“女神亲选”……
也就是说，圣女其实某种意义上就是女神附身的官方人选。
那他们四舍五入就是在去见女神的路上？
见路翊突然停住脚步，鲁弗斯关切道：“怎么了？”
路翊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干笑着看了看自家恋人：“等下可能要直接见同事了。有点紧张。”
仗着带路的人听不懂斯佩语，路翊直接告诉了鲁弗斯圣女似乎眼睛会短暂变为金色，他推测这就是女神降临在躯壳中的表现。
“原来神灵的眼睛都是金色……”
路翊知道鲁弗斯很喜欢自己的原本外表，自然也包括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忍不住酸唧唧地“嗯”了声，嘀咕道：“……所以我也没有那么独特。”
鲁弗斯笑了笑，伸手握住路翊的掌心紧紧捏住：“不会。你从头到脚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路翊顿时被击中了，当场想立刻转身拥抱上去。
考虑到这是雪山女神的大本营，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好想立刻回家钻进被子里黏糊上一天……
鲁弗斯突然想起来什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所以其实你也可以降临在地下城的任意躯壳中？”
路翊点点头：“理论上是的。只要是我创造的生灵，或者是和我签订灵魂契约、属于我的就可以。不过我觉得借用人家的身体不太好，所以都是自己造……”
“也就是说你也可以用我的身体了？打个比方，你可以用我旧的那副身体，然后我就会看到一个顶着自己脸的你……”鲁弗斯恍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
“那、那那……有点太超过了吧？”
路翊吞了口唾液，震惊不已。
他本来想说太色情了，考虑到雪山女神可能和自己一样听得懂各种语言，于是改为了有点委婉的说法。
鲁弗斯不解道：“超过？为什么？”
路翊看着鲁弗斯坦然的目光，清澈得令人愧疚。他估计鲁弗斯想的八成是“这样一起去吃饭可以吃很多”一类的。
“不，没什么……总之我不太喜欢用其他人的身体。自己捏比较没有负担。”路翊移开了视线。
“两位，前面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中心圣殿了。圣女说要单独见面，我就不跟两位进去了。”副手恭敬地弯腰示意，退到一旁。
雪山圣殿的采光非常不错，在建筑的天花板上有许多天窗和半透明的晶体结构。虽然现在是夜晚，但走廊上除了明亮的烛火还洒落着淡淡的月光。
路翊估计这里白天的风景会很不错。如果在走廊两边挂上画，说不定可以成为某种高端美术馆之类的装置……
记一下。地下城上也可以搞一个。路翊在心里默念着。
地下城下的采光是个大问题，只适合造一些神秘感强和氛围温馨、暧昧的店铺。想要阳光普照的话就只能在地上扩张了。
“话说，你不担心我们会袭击圣女吗？我们的武器都还在身上呢。不用搜个身之类的？”路翊指了指鲁弗斯身上的剑。
对方微微一笑：“圣女大人怎么说也是被女神庇护着的人，两位多虑了。”
路翊也笑了。看来圣女大人本身也起码是位高级魔法师。
两人沿着洒落月光的漂亮走廊一直往里走，来到深处的圆厅。这里的屋顶也一样是半透明的，或许是因为海拔高，路翊觉得天空都看起来近了很多。
“您终于来了。”
淡淡的月光洒在女性浅金的发梢上，这位被雪山居民尊敬的圣女大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双手交叠在身前，表情看起来温和却淡漠。
“哎呀，大家都是代行者，也算同行，不用这么正式……”路翊客气地挥了挥手。
圣女微笑道：“您如女神所说的一样，似乎很喜欢扮演人类的游戏啊。”
路翊看向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故意诈自己。
不过既然之前已经被女神注视过了，圣女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这不叫扮演。我确实是人类……”路翊坚持道。
鲁弗斯看着圣女叽叽咕咕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突然瞪大了眼睛。
圣女浅蓝色的瞳孔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最后停留在了金色。
路翊也不说话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一位真正的神灵。
“你、你好……”
圣女……或者说是雪山女神，用祂充满震慑力的金色瞳孔注视着路翊，点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新任的地下城神灵，”雪山女神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也许对祂来说这已经是足够激烈的情绪了。看了一眼鲁弗斯，祂继续道，“以及祂的近身眷者。”
想着反正都被看到了，路翊也不委婉了，直接抱着胳膊纠正道：“是伴侣啦。你们天生的神灵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就是恋人。男朋友。丈夫。”
“……”
雪山女神明显地用圣女那张漂亮清雅的脸蛋表达出了无语的情绪：“我知道。我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神灵不需要亲密关系，这不在我们的职责之中。”
“但神灵谈恋爱这事儿应该不会被禁止吧？”路翊反问道。
“……不。但我希望你们至少不要在我的教堂内部做出一些困扰的举动。”
雪山女神看起来还是对之前的事颇为介意。竟然当面又提了一次，路翊尴尬地“哦”了一声：“当时没觉得你真的醒着。后来这不是没有了吗……”
“我得知了新任地下城神灵已经诞生，所以才醒来，”雪山女神轻叹了口气，看向路翊蹙眉的脸解释道，“在地下城苏醒后还保持沉睡是一件对子民极为不负责的事。不过看到你如此特殊，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路翊对于以前的神灵历史很感兴趣：“这么说你认识以前的地下城之神？祂们出现了什么问题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神？”
雪山女神只是轻轻摇头：“如果你指的是初代后诞生的那几位，我不认识。勒克丝很尽职尽责，会在祂们被欲望侵蚀但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控制住局面。”
“光明女神？”
“是的，这是祂的职责。”
雪山女神顿了顿，不确定地看着路翊问他：“你真的没有收到一点初代残魂的影响。为什么？”
路翊挠了挠头。他应该受到侵蚀吗？这么说怎么好像反而是他不正常了？
“哦，这么说我曾经感受到过一点点。不过当时我克制住了，”路翊解释道，“当时我曾经疯狂地想杀掉过几个人类。但自从那次控制住后就再没出现过类似的事了。难道说我现在的状态和以前的地下城比反而是个特例？”
“是的。当然，将人类视作伴侣、恋人、男朋友、丈夫，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事了。或许你和祂们只是疯狂的路线不太相同而已。”
雪山女神淡淡地说道。路翊总觉得祂一比一的用词复述让毫无起伏的音调有了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但鉴于他没证据，路翊也不能对此说什么。
“那么，请问你来雪山到底有什么事？”雪山女神看起来不想继续讨论地下城神灵的怪癖，转而问起路翊的来意。
我想开辟旅游产业。可以的话能在你们雪山上做度假村吗？顺便，可以把龙族和兽耳族们外借来打工吗？
路翊把看着雪山女神冰冷淡漠的脸，一时间很难把这话厚着脸皮顺利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