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因是营养过剩,出现症状的时候肝肾已经衰竭到了临界点,差点没熬过这个年。让人不禁惋叹,这孩子真不是个享福命。
小年那天出的事,前一秒还好好地看兰姨剪纸,后一秒就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兰姨着急忙慌把人送去医院,手还被剪刀划了个口子。
司清桓推了一整天的事务,赶到医院。
“人呢?”
“还在ICU。”
危重症病房的玻璃窗户光洁如明镜,将病房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可看清楚了又如何,多少人站在窗外,眼睁睁看着窗内的人离开。
两人隔了一扇窗,一群医护,一堆仪器。一个心比天高,一个命比纸薄。
好在老天也不舍得折磨这可怜小孩,第三天晏宁就出了ICU。
病情有了好转,大过年的,医院太冷清,于是司清桓马不停蹄地将人安排到边上的疗养院,住梅白越隔壁。
老太太特别喜欢乖巧伶俐的漂亮小孩,晏宁差点跟他太奶奶相处成忘年交。
“清桓,你去寺里求条红绳,给小宁系上,权当牵挂,免得哪天老天爷不长眼,把人收走。”梅白越记挂着晏宁,嘱咐司清桓。
“好,我下午派周砚去一趟。”
老太太不太满意:“你上点心,亲自去。小宁是你领回来的,就属你和他关系最近。”
“这绳不由你来系,可就系不牢了。”
于是年二十九这天下午,司大少爷亲自上了大明山。临近年节,寺庙香火鼎盛,来来往往全是人,在菩萨面前三跪九叩,为讨个来年的喜气。
司清桓兜里揣了根红绳,面前是佛像金身,身后是承载万千祝愿的祈愿树,一阵风过簌簌作响。
来都来了,流程走一遍吧。
在佛前点了香,躬身跪地叩了首,找台前的和尚求了签,是中吉。
和尚看着这个结果,给司清桓夸得天花乱坠,吉利话一套接着一套。司清桓笑着应下这堆车轱辘话,并不当真。他刚才看到了,签筒里最差也是小吉。
离开时沾染一身香火气,却也神清气爽。
疗养院是司家出资建的,股份也是司易占得最多,四舍五入这里是司家的地盘。
今年除夕的疗养院,比往年热闹不少,司家人今年在这儿聚。因为梅白越和晏宁病体不宜多动,干脆大家在疗养院团团圆圆一起过年,省得这一老一少太冷清。
让这些人都到场可不容易。
就说司清桓父母,他俩把司氏的股份甩给他后,满世界旅游,偶尔寄点石头和植物标本回来,可人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两面的。
还有他伯母沈明虞,在国家级的科研所工作,出行配备警卫,这会儿病房门口就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人,跟司家的保镖一起守着。
“阿临啊,你们俩这趟回来,住在哪儿?”老太太问。
司临依言回答:“在老宅。”
梅白越短暂地皱了下眉,最后展颜笑道:“挺好,省得那么大的屋子空着,白白废弃了。”
“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没必要再抓着不放。”
司易道:“那些人早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留的痕迹早没了,就是心里这坎过不去。”
梅白越拍拍两个儿子的肩:“算了算了,大过年的,不提那些晦气事儿。”
奚吟跟沈明虞算半个同行,这会儿妯娌俩坐在一起。
“明虞,我这回在南美发现了植物的异常现象,我找找图片……你看,是不是跟那个什么激素有关系。”
“我上上个月做这个实验,三十组只成功一组。你在哪个地方发现的?我记一下气候。”
司老爷子与楼晟下棋。青年看着棋局,神情温和又无奈:“爷爷,您是不是让我了。”
“哪儿能,不敢赢我啊?”司老爷子指指司清桓,随口道,“要是这会儿坐我面前的是那小子,他指定借坡下驴将我的军,再跟我要百来块压岁钱。”
司清桓在和司易谈股价,恰好听见这句,笑道:“说我坏话呢?”
老爷子拿着茶杯饮了一口,问他孙女婿:“这茶叶挺好,老楼新淘的?”
楼晟:“对,上午送到楼家,爷爷喜欢的话我再找我爷爷拿一点。”
“哪好意思让你们小辈出马,下回我登门拜访,亲自讨一点!”
司朗捧着本数独册,奋笔疾书。
忽然,男孩动笔的速度慢下来,似乎碰上了困境。他抬头环顾一圈,想寻人帮忙。这种小事肯定不能麻烦长辈,于是他看向了全场最大的小孩,裴阑。
他裴阑表哥带着晏宁搭牌桥,司朗跟阵风似的卷过来,大喇喇坐下,掀翻了半座。
裴阑额角一跳,但还是好脾气地问:“什么事?”
“阑哥,我这个不会。”司朗将手中的书递给他。
裴阑接过书册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填下一个数字,又毫不犹豫顺畅无比地填了五六个,再递回去。
看来找阑哥也不合适,这人只会降维打击。
“哥,我有问题,为什么这里是4?”
“哦。”裴阑道,“猜。”
司易问:“清桓,你小儿子的学业,打算怎么安排?”
司清桓道:“再在家待半年,然后去读小学。跟司朗一届。”
“那我安排一下,两个孩子一起,也好有个照料。”
司云鹤剥着橘子,闻言道:“就他还照料,他能消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和楼晟的良好品德他是一点没遗传上。”司云鹤顺手给楼晟嘴里塞了一瓣,“都说外甥像舅,他有点你的影子啊司清桓。”
“哪里像了?”司清桓面不改色。
“你忘了,你小时候在后山放鞭炮,把那几头鹿的角给吓掉了,纪念品还在我家里摆着。”
那倒没忘,他书房也摆了一对。
“妈妈!我也要吃!”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女孩从沙发另一端滚到司云鹤腿上。司云鹤给她塞了瓣橘子。
“不过。”司云鹤看着那边几个小孩,“你家晏宁这么乖,可别被他欺负。”
“那可不一定。”
“什么?”
“指不定谁欺负谁。”
那边传来司朗的惊呼:“啊?!你不是没学过数学吗,怎么会填?”
而后是晏宁的声音:“就……按哥哥说的规律来。”
什么规律,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我记得你俩不是亲兄弟吧,怎么就整上心有灵犀了?!
司朗心如死灰地远离晏宁。
一晃过了十二点,一家人在一起守了岁,几个小孩子撑不住先睡了过去,老太太倒还精神奕奕。
“沈院士,时间到了。”警卫敲了敲门,提醒沈明虞。
“好。”沉稳温和的女士应声,回过头与她的丈夫和女儿道别,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口。
“这么晚了,你们也都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老头子在这儿陪我就行。”梅白越慈爱地看着这群小辈。
大伯他们先走了,司清桓的父母也道了别,准备离开。
司清桓想把靠着沙发睡着的裴阑交给他父母。结果这小孩儿没睡熟,人一靠近就醒了,揉了揉眼,看了司清桓一眼,跟他心意相通似的,跟上了司临和奚吟。
“爸,妈,帮我带小阑回去。”随后他对坐在床沿的梅白越道,“奶奶,我也留下陪您。”
老太太笑呵呵拆穿他:“你那是想陪我吗?我看你是放不下你小儿子。”
“你爸爸不要你了。”奚吟牵过裴阑的手,吓唬他。
裴阑:“……”
裴阑:“喔。”
司清桓无奈:“妈。”
奚吟:“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