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太后的搅局

”什么时候的事？我才一天没进城而已。”落子渊放下茶杯，关切的问道。

“就是昨天。”

“ 没道理啊，怎会如此呢？”

“老师，其实在皇上赐婚之前，太子来找过我，我与他定了一年之约。”

沉默许久，落子渊才说道，“既来之则安之，默儿，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据为师了解，太子过往只是不受宠，人品倒是没什么瑕疵，他虽然相貌出众，这些年在男女之事上也还干净。真万一有什么利益纠缠，老师也一定为你斡旋，总之，不会比你在相府的处境差，远离你那个功利的爹，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老师，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见你这么好的长辈~”

“好啦好啦，就属你嘴巴甜，时辰也不早了，你且早些回去，免得你那后母寻你不是。”

辞了老师，赵默从后门蹑手蹑脚回了家，一路上都静悄悄的，无人发现，她刚松了口气，就被厅堂上一句“姐姐这是去哪了？”吓得一个激灵。

林氏端坐在正厅之上，赵家笙站在旁边正得意的看着她。

赵默轻轻叹了口气，乖乖走到林氏身前，俯身请安，“大娘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你也知道很晚了？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大晚上的在外游荡。”赵家笙出声呛道。

“大娘子，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皇家突如其来的赐婚让我很是惶恐，我也没有人可以倾诉，这才想出门散心，让大娘子担心了，是我的过错，我愿意领罚。”

“你，你少在这装可怜，谁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等父亲回来我要告诉他，让他禀明圣上取消你的赐婚！”赵家笙不依不饶。

“妹妹，你我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你有个不守妇德、声名狼藉的姐姐，你将来还能找个好人家吗？”

你、你、你……赵家笙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无赖，气到语塞。

赵默没有跟她纠缠，转过身对林氏说道，“大娘子，家笙年纪还小，并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但睿智如您，怎会不知这桩婚姻里的凶险。我既是姐姐，有些责任就该我担，倘若我运气好，一路平安，那左相府就是国丈府，家诺就是国舅爷，家笙就是国夫人；但倘若我命运不济，我自会与相府割席，不牵连任何人。”

“傻孩子”，一直未说话的林氏，这会儿终于开口，”打断骨头连着筋，要撇清关系谈何容易。我知道你自幼机敏，出了相府另有一番天地，你父亲他也不会亏待你的，这两天你看看还缺什么就跟我说，想出去转转也是可以的。今天我也乏了，就这样吧。”

“娘，你不罚她就算了，怎么还……”赵家笙话说一半，瞥见林氏的眼光，只能把后半句吞进肚子里，一跺脚，生气的跑开了。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赵默被十月叫醒，“姑娘，快醒醒，宫里来人了！”

刚刚还在赖床的赵默顿时一坐而起，”谁？你说谁来了？”

“是宫里来的内侍，说太后娘娘宣你进宫。姑娘，衣服我都给你备好了，你且快些。”

赵默整个人晕乎乎的，稀里糊涂打扮完坐上轿子，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太后为什么要见我呢？听老师说，太后并不喜欢先皇后，并对皇帝一直空悬后位十分不满，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想来这祖孙关系好不到哪去。天呐，这才赐婚第三天，怎么就这么多麻烦，萧清嵩，我可太谢谢你了！

轿子一直抬到了宁寿宫才停下来，赵默走进内院的时候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老太太，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太子，不怪民间都喊他玉颜储贰，萧清嵩的容貌身形都太过突出，即使站在一堆如花美眷之中也毫不逊色。

太后像没看见赵默一样，径直走到一位粉衣女子面前，拿起她刚写过的宣纸，问道，”太子觉得这笔字如何？”

萧清嵩顺着看过去，但见纸上写的是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崇丽郡主字体端庄秀丽，气韵生动，笔锋犀利而不失飘逸洒脱，既有铁画银钩的力透纸背，又不失行云流水的自然流畅，这在女眷当中甚是少见，不亏是从小养在祖母身边的人，就连孙儿也是不及的。”

“ 说得好！太子，你是懂得欣赏的人，听闻前几天皇帝给你赐了婚，是左相家的闺女？”

“ 回祖母，是的。”

嗯，太后轻哼了一声，“左相是朝廷股肱之臣，他的女儿想来是金尊玉贵长大的，突然间让人家去辅佐东宫，也不管这女娃娃会有多大的压力。这样吧，我将崇丽许你做个侧妃，她是我一手调教的，行事最为稳妥，有她带着赵家丫头，必不会出现差错。”

见萧清嵩想要开口，太后拍了拍他的手，又接着说道，”虽说侧妃之位，属实委屈了崇丽，但你们自小一起长大，这样也算全了你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太子觉得如何？”

闻言，萧崇丽紧张地看向太子，却发现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远远地看向了赵默，但只是匆匆一瞥，太子便叩首，道，”孙儿谢祖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完全没给赵默反应的时间，她不禁大脑飞速运转，太后要赐婚谁敢阻拦，何必非要我到场呢？还没成亲先吃一个下马威，赵默啊赵默，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姑娘，你别吓我，自从宫里归来，你便这般呆坐着，太后召你进宫到底是什么事？”十月推了推形如木偶，彷佛失去灵魂的赵默。

哎，赵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说道，“十月啊，太后把崇丽郡主赐给太子做侧妃了，就和我同一天进门。”

“啊，郡主会愿意做侧妃？”

“这个萧崇丽多半不简单，十月，你家姑娘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怎么这么说，这个郡主究竟是何人？

“她父亲是萧氏皇族旁支一脉分出去的，因父母亲都去世得早，便被皇太后收留，自幼养在宫中，跟几位皇子都是一起长大，此前我们虽没接触，不过直觉告诉我，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今天她写的诗是春江花月夜，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这句话是思君，也是思乡。她是太后专门从外门宗亲里挑出来养在身边的，保不齐从小的目标就是太子妃，没想到被我抢了先，她一句话既显得楚楚可怜，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意。且张若虚的这首诗是在他死后很久才被众人追捧的，或许这位崇丽郡主还想借机敲打我，告诉我她做侧妃是屈才了，真真是一举三得，十月，你说这样七窍玲珑心的美人儿能简单得了吗？

“嗖”，谈话间，突然从窗外射来一柄飞刀，十月张开双臂，慌忙将赵默护在身后，喝道，”谁？”

赵默轻轻拉过十月，说道，”别紧张，对方并没有恶意。”说完拔出插在桌上的刀，取下刀柄处包着的手绢，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根很普通的草。

“三根草？这是谁的恶作剧吗？”十月问。

赵默哑然失笑，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小时候在大相国寺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吗？”

“记得，都失联那么久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

“ 因为他就是萧清嵩，当朝太子，我的未婚夫婿。”

“啊？这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姑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是上次去红楼才确认的，小时候我曾诓骗他说，起誓的时候手里拿着这种草，会更容易让神仙看见，如果是三根一起，那意思就是愿用生命守诺。”

“姑娘，太子是不是说他想守护的人是你？”

“你倒是挺敢想，只是我又凭什么呢？回忆只是回忆，回忆是没有任何力量的。”赵默顿了顿，而后接着说道，”好啦，想太多也没用，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