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提斯行完军礼,待通讯挂断后转身,正看到克里兹也从角落转身。他右手明显是刚垂下的,见自己看过来才顺手插在兜里,装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应该是刚行完帝国军礼。
他没理克里兹,直接走上二楼回了自己房间,打开衣柜换上军装就要出门。
“不捎我一程?”
赛提斯脚下一顿,也仅仅只是一顿。身形高大挺拔的金发军雌径直推开门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哎呀,”克里兹一边笑一边摇头,他抬起左手摘下眼镜收在胸前的口袋里,“真是太让我难过了,朋友。”
“不过啊,”右手自长裤口袋抽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间不知何时多了枚质地精美的银色戒指。他轻轻转了下戒指,身体渐渐变得虚幻,“还挺单纯……”
黑发青年的身影在这方空间消散。
管家从厨房出来,熟练的开始收拾这一地狼藉。它的机械眼红闪两下,全屋的门窗在一瞬间紧闭,连窗帘都拉了下来。
“检测到主人离家,预备计划A启动。”
……
“长官,长官你去哪儿了长官!”指挥舰上,习枫抱着自己的光脑干嚎,“你回个话啊,别是真让人套麻袋了——”
嚎的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有士兵看不下去,还宽慰他两句,“梅指挥官不做没准备的事,肯定能赶回来。你要不喝两口水去?我都看你嚎了半天了。”
“你不懂,”习枫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怎么能认为一个心血来潮拖着兄弟去酒吧,嘴里说着没事没事,结果让元帅发现,他跑了我没跑掉的坑货会干什么人事呢?”
士兵:……
突然他站的笔直,不断的朝副官眨眼睛,可惜习枫压根没看见,还越说越来气,把两人之间的事一秃噜嘴全往外吐。
“什么名震寰宇的军事家,他就一街溜子!你说哪家好人指挥官能在战前对副官说出‘咱们玩cosplay吧,你cos我,我去play一下’这种话?要不是看他身体不好还要上前线,我非——”
“你非怎么你爹?”
熟悉的、阴森的、带笑的调调自身后传来,习枫汗毛乍起。他惨白着脸扯出一个笑,僵硬的一帧帧回头,“您、您在啊?”
“指挥官好!”士兵这一声问候中气十足,震得离得近的习枫耳朵疼。
克里兹颔首,“晚上好,张队长,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一切顺利。通知一下各部门负责人准备好最近的各项数据材料,系统时17时14分准时到A02开个大约十分钟的报告会。主舰前进一转三,目标丹尼亚文明主星赛丽斯,一组二组跟进,三四五留守。”
“是!”
目送这名小队长跑开,克里兹扭头,笑眯眯地看向不知何时扣完三室一厅一卫面不改色站在自己身后的好朋友,“我被套麻袋了?”
习枫目不斜视。
“我不干人事?”
习枫移开目光。
“我就是个街溜子?”
习枫......习枫放弃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视死如归,“对,你就是!”
克里兹瞥了眼光脑,好哥们似的揽过习枫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里带,“现在是系统时16时03分,知道我为什么17时才开会吗?”
习枫开始汗流浃背了,“名震寰宇的指挥官就是这么对他的副官的?”
“错了,”克里兹笑眯眯道,“身份错了,应该说克里兹就是这么对待他哥们的。走吧,你也好久没进A08特训了,正好让我看看你长进没。”
瞧瞧,这才是人该过的生活!
虫族那边真的是纯纯把人往笼子里关当金丝雀养,这不让干那不让干,他整天除了吃吃喝喝刷星网就只能靠着和赛提斯打架解闷了,哪里像在帝国自在?他这身份,就是在太空里飙星舰都没几个人敢管!合法的!
“克里,我告诉你你这么对待兄弟你不得好死——”
“叫我梅指挥官,别搞得我好像公私不分跟个昏君似的。”
“你难道不是吗!”
......
“那么,本次航行预计持续37个系统时,由我负责各位的安全。”
一身银白色军装的赛提斯向特别使团报告了航行任务,俯身行礼,“一路恐怕会有颠簸,还请诸位稍后认真听学武器使用条例和逃生舱使用方法,我先行告退。”
他离开贵宾室,关上门的那刻,他听到里面顿时爆发出巨大的争执声。什么条款、平等,他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清楚里面那些使者正为了替虫族争取哪怕一分的利益忙的焦头烂额。
赛提斯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眺望远方。
繁星璀璨,无边无际。目之所及,漆黑的、静谧的、好像深渊。赛提斯第一次来到太空时,便觉得宇宙是一幅五彩斑斓的神秘画卷,那么危险,那么富有魅力。那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生命那么在宇宙面前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一颗陨石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一颗中等行星踏上去,不停不歇的走上成千上万个系统时也走不过它的十分之一。
文明璀璨繁多,虫族文明只是这幅画卷里不起眼的一个,却是他们的全部。
“有时,我真的很痛恨虫族这扭曲的制度,”他的副官兼好友德莱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和他一起凝望深空,德莱文双手抱胸看着他们居住的那颗星球渐渐缩小,缩成一个点,然后再也看不见,“知道你被那么儿戏的判刑后,我也想过要不要带大家反了算了。”
“放弃了?”赛提斯问他。
“没放弃的话,你还能看到我?”德莱文打趣他,将酸楚压在心底,“我当然放弃了。”
他抬手抚上玻璃,好像这样那些星辰就触手可及。
“虽然它那么肮脏,那么恶心,但那确实是我们的全部。”蓝发副官笑着,只是笑容看起来那么悲伤,“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星海这么大,我们该去哪里?当直面星空时,个体的作用是那么微弱,我们以文明为单位抱团取暖,才好为自己的存在找个理由。”
“赛提,你说啊,”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哭腔,他的眼眶变得微红,“我们的文明真的会有出路吗?塞隶威尔的预言集是真的吗?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报应......”
“有出路的,”赛提斯看着窗外的星海,喃喃道,“一定有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