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儿正在茶馆忙活,琪琪过来说:“老板打电话说待会儿带个朋友过来,收拾一个包间出来。”
杨花儿加紧手上的活儿,正好有个包间客人要走了,琪琪努努嘴,杨花儿把最后两下做完,就加紧赶过去。二哥的电话突然过来:“喂,二哥?”
“我给你刚交了三百块钱话费。丫头,停机了都不知道。”
“谢谢二哥。”
“天还要冷几天,穿暖和点。”
“嗯。二哥过得好吧?”
“挺好的。”
杨花儿一看手机,果然短信显示充值300元成功。杨花儿从小就喜欢二哥,二哥聪明仗义又开朗,对她非常照顾 “这辈子有二哥做哥哥,太好了。”杨花儿经常不由得产生这种想法。
包间收拾停当,就听到外面文婕的声音,琪琪带着文婕和李敏进来,两人坐下,凤姐赶紧上了一壶茶。文婕示意退下,琪琪让大家出去,轻轻关上门。前脚刚走,就听到里面“哇”地大哭声,不知道是谁。“看来出啥事儿了,”琪琪边走边想。
文婕和李敏见面不多久,就发现李敏神色不对,还没来得及讲自己的事儿,李敏眼泪就流下来。文婕就赶紧带李敏到了茶馆,管她宋茜走没走,最重要的是好姐妹儿。
刚坐定,李敏就大声嚎起来,嚎了两声,停下来要纸。文婕把纸递过去,等她把鼻涕眼泪都擦干净安静地等她开口。李敏红着鼻子说:“我过得挺好,老武就是个老农民。”
文婕听她说得颠三倒四,耐心等了一会儿,李敏又哭起来。
朋友之间的安慰可遇不可求,自认为能遮风挡雨那个人,也有自己的破茅庐要修。而朋友的意义不在于风雨相依的痛苦,而是风雨相依的相互依靠。这点人间的温暖,让人面对人生中残破痛苦、不堪回首的余烬时,有向往太阳的勇气。比风雨可欺的是人间阴差阳错的遗憾,让人咽不下吐不出的是残酷的不期而至和虚伪的谎言,然而真挚而纯洁的友谊,可以让人鼓起在残破中迎风而立的勇气。或许许多时候,自己并非那么脆弱,只是需要一些倾听,让自己意识到爱的空间与包容。
李敏又哭了一会儿,文婕静静地听 。李敏一直是她们这个小团队最快乐那一个,大家遇到事儿都喜欢去找她,现在她哭成这样,文婕内心有点不安。李敏终于哭完了,文婕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老武今天又去打麻将,我时间就空出来了。结婚这么多年,他今晚又不回来。前两天闹着换房子,逼我拿钱。”
文婕静静地听。
“他说上班离现在到房子太远了,就贷款买了车。天天开车去上班,我离单位那么远,从来没送过我,我一直都走路上下班——还不是想省个公交钱给他加油。现在车也不想开了,看上了一个临湖的小高层,去打听一下,七千多一平,全部办下来一百三四十万,我还有房贷没还完。”
文婕仍然不说话。
“就这样,我爹的养老钱都被我弄来给他买房子,他对我还没个好脸色,整天和我闹离婚。”
文婕恍然大悟。
“离了婚对我有什么好处?”
文婕不知道怎么说。
“闹了好几年了,我都没理他。今年生日一过,我就三十七了,除了结这个婚,我还有啥?他还和我闹离婚,简直要了我的命啊。”
李敏的父母三个女儿,大女儿四十多岁还没结婚,小女儿三十四五也没结婚。李敏觉得家里一个结婚的都没有,心里自觉丢人,结了婚以后,很好地补偿了这种不足心态,现在老武闹离婚,李敏觉得像动了自己的命根子一样,特别痛苦,无法容忍。
“你想想,你才三十多岁,就三套房子了,还有车,过得这么好,别人都羡慕呢。”文婕安慰李敏道。
李敏“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文婕想,本来想找人帮帮自己,没想到各人有各人难念的经。李敏这个情况,别说给自己出谋划策,不添乱就不错了。
这下只有靠自己了。
文婕又安慰了一会儿,李敏终于不哭了,想了半晌,“我还是回去吧,万一老武回来了呢?”
李敏变成这样,是文婕始料未及的。在文婕心里,李敏挺傲气一个人,现在竟然为了感情的事儿哭成泪人,“我可不能这个样,太让人笑话了。老刘真的要离就让他离吧,明天我就去找律师。”
宋茜并不知道文婕心里这些事儿。她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笑话她小题大做。她并不打算和老刘成立家庭,也不打算取代文婕成为她的妻子。她只是比较无聊,想有个男朋友。换句话说,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立刻再娶,让他她深受伤害。她对家庭的信仰轰然倒塌,对男人也带着鄙夷和戏谑,更多的时候,她愤怒,气力,对死亡不可避免的降临感到恐惧。
宋茜的想法老刘也不知道。在老刘心里,宋茜关系着自己的生意,能把关系搞好一点,何必弄差了呢?如果政府里有熟人,做生意也多一份安心。何必和政府弄得不愉快呢?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头脑灵活政治正确,加上合理合法经营,小心驶得万年船,互利互惠嘛!把钱赚多了,老婆孩子过得好一点,自己也有成就感。想到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小孩儿还小,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刘也会发那么一会儿慌。在他心里,赚更多钱就是爱家庭的表现,至于用什么方法,“社会通过筛选使不合格的人退出富人圈”,能不被社会筛选掉,就是本领。退一步讲,如果自己不是富人了,自己年纪轻轻的老婆还能跟着自己吗?自己在老婆那里还能享受什么崇拜吗?自己的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必须有钱,必须做个有钱人。”老刘斩钉截铁地想。
自古钱帛动人心,人为财死几多闻。红尘俗世,无钱帛无六亲,有钱帛四通八达。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然而,能使鬼推磨的钱财,也能消磨人的意志啊。“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若是欲念过大,后果怎样可不好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