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不一会儿就下来了。阿凤也痛的心下慌张。其实,离婚也有这方面原因吧。
一晚无话。
第二天,老宗没到店里。
杨花儿下班看到铁子在门口,不禁笑了起来。这种笑带一种天真的心机,一方面是对自己赢得这份工作的自得,另一方面是对铁子表示友好,交个朋友互相照应的意思。而铁子的理解却不这么简单,他年龄很大了,家里总催他结婚,所以任何一个异性都是他考虑的对象。
铁子看杨花儿对自己笑着打招呼,就提出来送她回去:“反正顺路,一道儿呗。”杨花儿知道自己对铁子有点吸引力,但是不清楚哪里有吸引力。但是坐摩托回去可以省下公交钱,就上了车。铁子非常高兴,一路无话。
到了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铁子拿下头盔,说:“我爸想让我尽快结婚。”杨花儿不知道说啥,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出于礼貌还是笑了笑,说:“谢谢。”就走进校门。
铁子开心极了。他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一起来打工的村里人很多都回去了。现在有个女大学生坐他的摩托车,还对他笑,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之火。
铁子打算去找凤姐商量。
茶馆在下午有一段时间不太忙,铁子专门选了这个时间送货。眼睛寻找凤姐,终于在一个包间找到。凤姐正在擦桌子,看起来心情不错。铁子说:“姐,想和你打听个事儿。”凤子转头,看到是铁子,说:“啥事儿?”“我看上杨花儿了,想和你打听一下,杨花儿有对象了吗?”凤子呵呵莫名一乐,说:“我也不知道,明天帮你问问。”铁子拿出一盒烟:“给宗哥的。”凤子刚想接,又缩回去,还是伸过去拿了起来。
铁子满意地出门了。
下了班,阿凤打算去隔壁小卖部把烟卖了换钱,背起斜挎小包,换上高跟鞋,就往小卖部去。这个斜挎小包是在一部分女人中流行的小香风风格,包已经磨损地比较厉害,看起来破旧得很,但是样式不算过时。凤姐对这个包很满意,无论去哪里,需背包的地方绝对不落下。这个包是茶馆老板送给琪琪的,茶馆老板正在闹离婚,得了购物病,经常买些不太贵又不需要的东西,买了用两天就扔了。这个包就是其中之一,买了以后打开看了一下,就闲置了。那天打算扔垃圾桶,想起琪琪好像和自己讲过想买个包,就打算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了琪琪,哪知琪琪是个挑剔的,用了几个月,半新不旧的时候,就送了凤姐。凤姐活这么大没有专门买过包,更提不上斜挎小香风女包,开心地了不得。伴随着接过包,自己想当经理的梦想又一次被打击,就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不用啊?”琪琪机灵,说:“这包还挺新的,我这个年龄带不好看。”凤姐听了心里熨帖,把包背上:“我背起来怎么样?”“比我好看太多了,就适合这个年龄。”凤姐很受用,开心地收下了。
背着小香风包到了小卖部,强子媳妇不在,强子看是凤姐,就说:“宗哥刚走……”“不找他,”凤姐边说边把包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拿出铁子给的烟,强子看见了,接过来,把烟放在货架上,对凤姐竖起两个指头。凤姐点点头,有了这二十块钱,儿子学街舞就可以多买两杯饮料了。
凤姐的儿子十一二岁,马上要上初中。跟着老宗认识了几个社会人,自己闹着要学街舞。阿凤没办法,带着去庙里见师父,师父看母子二人关系紧张,说了些“父母恩重难报”,倒把阿凤给听哭了。回去的路上,竟然决定同意儿子学街舞。阿吉开心得很,摇着凤姐的胳膊:“妈,这个师父挺好的,下次再来。”
阿凤牙缝里省钱,儿子街舞学上了。老宗也觉得挺有面子,电视上不是经常放选秀吗?万一儿子选上了,自己不就享福了吗?
阿凤从小卖部出来,外面竟然飘了雪 。这个城市不常飘雪,阿凤记事起这是第三次飘雪了。母亲离开的时候,阿凤记得那年飘过雪。从此总觉得飘雪就是母亲来了。阿凤心里似悲若喜,蓦然觉得自己孤单至极。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雪飘下来,路灯金色的光穿过透明的雪,松树头上也是雪在飞,阿凤看着浩浩高渺的天,突然心就平静了。如果母亲没死,自己的生活会怎样?还会不会被送到表哥家受欺负,还会不会不能上学?还会不会和老宗好?还会不会杀了头胎?一时百感交集,忽而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已经很老了。旁边音像店有声音传来:“嗡班扎萨埵萨玛雅……”
母亲在哪里呢?今天来看自己是为什么呢?阿凤心里想。在另外的世界,母亲过得好吗?母亲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留下来呢?难道自己真的是被所有人遗弃了吗?
阿凤走在雪里,街上年轻人一个个欢喜的很,谁不喜欢纯洁的雪呢?这是水的梦,是天空的讯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