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得白羽,神石又无恙,两人很快恢复结界返回,路上,句玄盯着环绕的迷雾,不由得好奇发问:“你在海上布的迷雾和这里一样吗,麦祎为什么突然要攻击句芒,你这玩笑也太过了吧,真不怕玩脱了上面要你交代?或者说,麦祎根本不受影响,不然明确的攻击目标为什么不是我,神志不清的人这么有分寸吗,知道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不杀我?”
什么麦祎?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利用价值了。
劳午听得有点懵,甚至不知道先回答句玄哪一个问题,反应了好一阵子,才转过神来:“噢,你说阿弋呀,我都不知道她有姓了,对,现在人间是流行冠姓了……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主仆俩不是关系挺好的嘛,你怎么猜忌……”
不对,对什么,句玄听到这两个字,如雷灌顶,一瞬间的记忆闪过,她想起来了,不是“麦祎”,是“阿弋”呐,她亲自给人取的名。
久往的画面飘来,那时候,她才准备进山,白帝不放心,非要留个孩子照应自己。
一个小孩儿能做什么呢,自己不照顾她便不错了。
句玄只是受不了白帝的执着与唠叨,才不情不愿将人带上,却不想带着个丫头,路上还真算个伴儿,至少有人能说说话吧。
她姑且乐观的领情了。
彼时句玄问她:“哎,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管她叫小孩儿吧。
却不想,那小孩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句玄好脾气问了许久,才明白这丫头是个孤儿,没人告诉她父母是谁,自当无从知晓名字。她方启蒙,性情也内敛,别人管她叫“哎”,叫“丫头”,叫“小孩儿”,便只管应着,总之,手脚勤快就对了,战乱年代,谁又顾得上一个孤儿?
但句玄却见不得,叫“哎”“丫头”“小孩儿”,未免太冒昧,她说:“既然没有名字,不若我给你取一个?”
小丫头兴奋点头,从前,她没觉得没名字有什么不对,但是,突然有人予之名字,便仿佛得了一件天大的宝贝。
句玄暗觉好笑,由着她快乐,看这架势,是得好好取哈,不能草率,她这一路进山且无趣呢,逗个孩子玩玩,也算打发时间。
但她真想不到什么有趣的名字,一说谨慎对待,那脑袋霎时间便如遍天飞雪,一片白茫。
过了许多天,实在架不住小孩殷切的眼神,才努力憋出两个字:阿弋。
玄,弋,皆是黑,她们的名字,一样的意思,平等的给予;另外,弋者,鸟也,她是羽族,但小丫头不是,她无力给小丫头插上翅膀,却盼着这孩子将来也能像羽族一般,有翱翔天地的能力与自由,她值得的。
因着劳午无心一提,这下倒是记起来……
前头带路的劳午没听见句玄跟上的脚步,终于停止喋喋不休,折回寻找句玄:“怎么了,突然的,发什么呆呢?”
句玄定定心神,没对他谈及旧事,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我记得,进山之后,我们没见过面吧,你怎么知道阿弋的?”
她忽闪而过的记忆碎片不足以支撑自己关联所有的事情,或许,劳午真的知道一些。
这幅警惕的模样倒是吓到劳午了,怎么还有点疑神疑鬼,兴师问罪的嫌疑呢。
他无奈指向自己:“你不会觉得你困在大壑的事情跟我有关吧,冤枉啊,我被困在这里跟你被丢在大壑算算时间,不是前后脚的事情么,我也是最近出去逮着几个海怪才无意中打听到你的事的,这流波山到大壑可不算远哈,祖宗!你和阿弋的事,我现在还懵着没想通呢。”
句玄好笑道:“我没有戒心你,我是问阿弋,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劳午更糊涂了:“那不是你让她带着苍生羽藏我这里的吗?我知道她不是很正常,你智商真被海水泡没了?”
句玄愣了一瞬,也未多说,莫名地挠了挠头,没再接话,自己快步往前走。
又被喊住:“干啥呢,祖宗,走错了,往这边……”
木讷的羽神又马不停蹄回了头。
劳午这三眼两语间,信息量太大了。
照这么说,神羽真是她亲手交给阿弋的,毕竟,没有人能把神羽从她身上剥离,除非更高阶的古神介入,目前这情况看来,显然跟古神没关系;
或者她殒命,神羽的灵力随之散于大荒,可她也没死呐,玄命封印的结界也好好的;
再不然,就是她心甘情愿与阿弋结了血契,或者被骗着结了血契。
可若是骗,阿弋没把神羽交出去解除封印,祸乱战局,反而托付到劳午手中,且不说,阿弋如何知晓劳午可以托付,这怎么的,都和她是叛徒该有的行径对不上剧本。
既掌握了神羽,为何没好好捏在手中?
那剩下的神羽呢?
麦祎是完整的阿弋吗?
她又记得多少事呢?
句玄神色愈发难看,这么想来,催促劳午的步伐也快了些。
两人回时,天已大亮,句芒饱睡了三天,眼下也生龙活虎,只是看着劳午,想起这老东西下手这么毒,一时间没什么攀谈的欲望,只冲着句玄卖笑:“回来啦,去哪儿了,也不说带带我。”
句玄没心思和他寒暄,错开身径直往山洞里去。
句芒:“……”
正想着补充点什么,边上又闪过一个身影,也没理他,紧随句玄往里走。
被无视的木神这下爆发了,是他被打得躺三天好不好,没人来嘘寒问暖就算了,装不认识是怎么回事,于是一路凑上去嚷嚷:“喂,你们有点良心好不好,就关心那个小叛徒,被刺杀的是我,挨揍的也是我,怎么的,我就不需要关爱么?”
句玄闻言倒是停住脚步了,身后没刹住车的劳午也差点撞上女人。他眉头一挑,直觉句芒这下踩雷了。
前面出去探听消息时,劳午不是没听过那些海怪绘声绘色讲述阿弋是叛徒的事,他没信过,这不摆明就是神族的伎俩,恶意丑化阿弋以达到掩盖自己禁锢阿玄的事实吗,还美其名曰:利用归墟的补天石保护阿玄。
怪有人信。
句芒也是,怎么敢一口一个“叛徒”在人家主仆间蹦跶的,真不怕死。
他好心往旁边挪了两步,让阿玄的怒火直面句芒。
看戏嘛,他最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