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看着他沉默了半息。
嗯...你这个年纪能意识到学习真的很好。
“陛下,我的包袱还在监栏院,先去拿回来好吗?”她的手机和一匣银子没藏起来,怕被赵伶看到不好解释。
“不许,先陪朕去吃饭。”一听到监栏院,他就想到那个白净的太监,一直躲在姜蝉后面,让他火大。
“可是,现在不去拿的话,我过会儿会忘,到时候只能再回监栏院睡觉了。”她装作很苦恼的在思考。
“那便派侍卫替你拿回来。”
“我有洁癖,不喜别人碰我东西。”
但是朕却没少碰过她的东西,她不介意朕碰她。
沈疾把头转过去,嘴角噙着一丝笑:“那好吧,快去快回。”
一直在留意他俩对话的王德全,低头默默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来在姜公公的心里,我和她关系如此好吗。
在前面宫道的一个分岔路口,姜蝉告别沈疾朝监栏院的方向走去。
今日的监栏院太监难得的休沐,不过赵伶没在屋里躺着也没出宫采买填补物资,反而坐在树下静静的看书。
阳光洒落在他的肩上,与他清淡的气质浑然一体,颇有些古风美男的味道。
姜蝉嘴角扬起笑,向他走去:“小伶子,你怎么在这里看书呀?”
看见她来,他的眼神有些惊讶,旋即露出一抹笑:“闲来无事,就读些曾经没看完的书。小蝉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拿下包袱。”
话音刚落,赵伶的目光就暗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又回来了呢。”
姜蝉打着哈哈摸了摸鼻子走到他身边坐下。
“看的什么书啊?”她转移话题。
赵伶把书摊开给她看:“一些明经之类的罢了。”
明经?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这似乎是古代科举考试的内容。
“小伶子,你要参加科举啊?”
“不行的...我被打上了奴籍,不可以参加。”他低下头,缓缓的说着,声音很平淡,几乎体会不到一丝伤痛。
姜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他脱口而出的解决蝗灾的办法,必定是读过大量书籍,才能不假思索的回答出。
她看着他,琥珀般的琉璃眼睛里面藏着细碎的光,浅棕色头发用束发带随意扎着。
如果给他一个好机缘的话,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把赵伶培养起来,拉进沈疾这边,将来对他坐稳皇位也是一份重要的保障。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朝赵伶道:“别担心,我有办法,你先等着。”
留下让赵伶迷惑的这句话,匆忙的跑进屋里收拾好自己放在这里的东西,又风风火火的离去。
赵伶捧着书还坐在原地,看着她的残影,无奈的笑了。
每次都是这样冒冒失失。
来到御书房时,膳食已经备好放在桌子上,菜品完整,不是动过的模样。
沈疾坐在一旁的榻上,也捧着一本书在读。
他一条腿放在榻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墨绿色外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
看到她进来后,沈疾眼睛亮了亮,把手里的书放在榻上来到膳桌旁。
王德全拿着银针站到一边,应当是验过毒了。
姜蝉行礼后直接坐下来替沈疾布菜。
同往常一样,把自己不爱吃的全部夹进他的碗里,为了不被他察觉,再随便夹些其他的。
“够了,朕自己来。”看她一直在布菜,并未吃一口,沈疾出声制止。
一早就在等这句话的姜蝉,马上放下手中的公筷,声音轻快道:“好嘞陛下。”
她加了块清蒸鲈鱼放进口中,慢慢嚼着,思索该怎么开口让他帮忙去除赵伶的奴籍。
“有事要说?”一眼就看出她有事的沈疾先问道。
姜蝉把嘴里的鲈鱼咽下去,斟酌着说道:“陛下,您还记得前些日子提出解决蝗灾办法的那个太监吗?”
“提出解决蝗灾办法的太监?你是说你自己?”沈疾看向姜蝉,“想要朕给你赏赐?”
“也是,朕似乎忘记给你奖赏了。”
他一句接着一句说着,根本没有姜蝉插嘴的余地,她正要“以下犯上”的打断,便听他又说:“赏给你黄金百两如何?”
如何?这可太棒了!
姜蝉立马倒戈,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我没有意见!”
“那便先吃饭吧。”沈疾破天荒的给她碗里夹了块羊肉。
“好的...不对。”她把沈疾夹的那块羊肉放进嘴里,才意识到自己被沈疾带偏,“陛下,不是我,是那天和我们一起玩卡牌的那个太监。”
沈疾目着脸,眉毛压下来,像只被踩到脚的小猫:“正用膳呢,提他做什么。”
每次看见他一脸纯真的躲在姜蝉后面就火大,偏生她还每次都向着那个太监说话。
“陛下,做人不要有偏见。”姜蝉不明白为什么沈疾会对赵伶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好看的人天生相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按理来说,自己才应该是沈疾最讨厌的那个吧。
可能他眼瞎。
“朕才没有偏见。好端端的你和一个太监走那么近做什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摆出一副要和姜蝉认真探讨这件事的样子。
姜蝉面色无奈:“我是一个太监,不和太监走的近和谁走的近?”
“和朕!”
她看着沈疾一脸严肃的样子,想伸手把他的脸拨到一边,但到底碍于他是皇帝,只好在脑中想想。
“他很聪明,上次治理蝗灾也有功,我想替他求一份恩赐。”姜蝉直接切入正题。
“你是他的谁,你喜欢他,你为什么要替他求恩赐?”沈疾胡搅蛮缠道。
王德全听到这番充满怨气的话,手上的银针没拿稳,掉了下来。
这一下把姜蝉和沈疾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两人一同扭脸看他,说不出哪里竟有些相像。
被四道如炬的目光注视着,王德全的冷汗直落,他蹲下来把银针捡起:“不用在意奴才,陛下您继续。”
姜蝉看着他魂都要吓飞了的模样,主动拉回话题:“陛下,我是为了您考虑,通过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我觉得若是认真培养,假以时日必然可当大用。”
声音软软的,尾音上翘。
为朕考虑?看来她还是喜欢朕多一点。
沈疾的脑子只接收到这句话,后面的自动屏蔽。
“你想替他求什么恩赐?”
“可以去除他的奴籍,让他参加科举考试吗?”
姜蝉不知道这70%的喜爱值能不能让他同意自己的请求,毕竟古代的皇帝似乎都挺讨厌别人插手政务,后宫的妃子都不允许,更别提她这个太监了。
说完这句话,沈疾就没再出声,盯着碗里的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迟迟不说话,姜蝉的心里有些打鼓。
“陛下...”她还没说完,便被沈疾打断,“好,朕准许了。”
姜蝉苦着的脸瞬间舒展开,如冰雪消融,双眸折射出浅浅浮光。
越过膳桌伸手捏住沈疾的脸,揉圆搓扁:“陛下,您人真好。”
不仅被揉脸还被发好人卡的沈疾,脸涨成深红色:“姜蝉,你又以下犯上!”
这下王德全连偷看都不敢,直接眼观眼,鼻观鼻的低下头。
这姜公公的胆子真非常人能及。
姜蝉冷静下来后,讪讪的收回手,重新坐好开始用膳。
“姜蝉,你如何确保他一定会站在朕这方?”
他见过这宫中太多的尔虞我诈,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活着,从不敢相信任何人,他们都有可能会笑眯眯的在背后捅你一刀。
当然,姜蝉是个例外,不知为何见到他脑子像飞走一般,对她莫名的信任。
可姜蝉显然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的,在现代社会长大从未出过校园的她,似乎我对你好你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从来没有遭受到任何背叛,身边的朋友也都相处的很好,她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波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嗫嚅道:“我...我不知道,可赵伶的气质干净对我也很好,他应当是个好人吧?”
“朕对你不好吗?”沈疾像只龇牙炸毛小猫。
“陛下您对我当然好了,您是这里对我最好的人,所以说您也是好人。”姜蝉努力顺毛。
“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朕相信他一回。”他撇过头继续吃碗里剩下的饭菜。
用过膳后,沈疾就下达了特赦赵伶可以参加科考的口谕。
正在读书的赵伶被这莫大的惊喜砸中,他想到姜蝉走之前所说的话,顾不得宫中礼仪礼规向清和宫跑去。
不出意料被拦在了宫外,如一桶凉水泼在头上,浇灭燃起的火苗,丝丝缕缕凉彻心底。
行了礼后他便回到监栏院。
已经入秋,天气逐渐变得凉爽,宫中的冰盆也撤下来了。
这几日宫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原书的重要剧情点也没有出现,除了沈疾的腿会时不时感受到灼痛感。
除此之外,姜蝉过得还算顺畅,每日陪着沈疾上朝看他气李含章或者李含章堵他,下了朝用个早膳后在御书房一呆就是一日。
别的不说,她的毛笔字是肉眼可见的进步了。
如今已能依葫芦画瓢的写出几个漂亮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