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蕈茵刚想找服务员买单,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钱了,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看向卫泽,他笑着给蕈茵拉开门,“老大,请你吃顿饭而已,就当是庆祝你开启人生新阶段了。”
蕈茵也没有跟他客气,边往外走边道谢,“谢谢,下次换我请你,就当是庆祝你加入我的团队。”
“口气不小啊老大。”卫泽斜挎上自己的背包,和蕈茵并肩往外走去。
刚走出拐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道正在交谈的男声,蕈茵并没有过多理会,直到她抬眸对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也比她先一步看到自己,温许言的目光从看到蕈茵时的惊讶,再到看到她身边的卫泽的疑惑,这瞬间的转变快到蕈茵无法捕捉。
看着温许言西装革履的样子,身旁同行的也都是年纪不大的上位者,下午刚得知的事实如今终于有了真实的画面,蕈茵忽然恍惚起来,原来曾经跟在她身后的阿言已经长大了,能够穿着西装娴熟地穿梭在各种名利场中。
温许言并没有当作不认识蕈茵,看到她之后微微点了两下脑袋,跟她身旁的卫泽也是如此,蕈茵也礼貌性地点点头。
一行人都是往门口走去,蕈茵先是和卫泽道别之后,这才看向倚着车门的男人,她轻叹了口气,感叹维亚真小啊,怎么在哪都能碰见他。
蕈茵单肩挎着包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袭黑色西装衬得他气质成熟金贵,而别在袖口的宝石在昏黄的灯光下也不显黯淡,温许言没有系领带或者领结,敞开的白衬衫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下颚的棱角分明,更显他整个人的气场。
从小她就知道温许言的帅,小学开始就有不少女生喜欢和他玩,一开始蕈茵还不懂,可随着时间慢慢长大,一直到了高中,她才明白那叫喜欢。
高中时期的温许言自带干净阳光的少年气,虽不像现在这般成熟,但加上他的成绩和那张深邃帅气的脸庞,高中时收到了不少女生的告白。
在蕈茵的眼里,她一直都当温许言是好朋友,也是弟弟,直到高中的某一个瞬间,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后来听到他的告白,蕈茵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和他恋爱的两年,蕈茵很快乐,或许是本来就很熟悉,两个人的相处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十分自如地从友情过渡到了恋爱。
见蕈茵一直盯着自己,温许言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一声直接把蕈茵从回忆中拉拉出来,终于她的眼睛里有了聚光,摇摇头:“没有,还挺帅的。”
大概是第一次从她口里听到这句话,温许言的嘴角瞬间向上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一定摇得会比小六欢。
温许言轻咳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他刻意压了点声音不让蕈茵听出来,不然她肯定又会觉得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送你回去?”
这次温许言没开惹眼的宾利,而是换成了保时捷,蕈茵也懒得再挤地铁了,于是点点头,走到副驾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汽车平稳地汇入主路,此时的蕈茵正呆滞地盯着窗外发呆,她打算让自己先休息一个晚上,明明来之前睡了那么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好困,于是迷迷糊糊之间,她靠着舒适的座椅睡着了。
温许言的余光一直都在她身上,见她闭上眼睛之后,便放慢了车速,匀速地行驶在道路上,完全不想吵醒她。
目光直视前方的他忽然就想,这条路要是能一直向前就好了,没有尽头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和蕈茵一直在一起,但终点一直都在那里,或快或慢,总会抵达。
将车在角落里停下后,温许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叫醒蕈茵,而是默默坐在驾驶位上,守着这点注定会结束的时间,他想多和蕈茵待一会,哪怕什么都不做。
他侧过头去看向蕈茵睡着的侧脸,思绪逐渐乱飘,他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的教室,身旁依旧是她,燥热的夏天让人烦闷,教室里吱呀乱叫的风扇正在头顶呜呜作响,温许言先一步从睡梦中醒过来。
汗滴从额角滑落,温许言胡乱揉了一把被汗浸湿的前额,缓了会神之后,下意识就开口叫人:“蕈茵,你要喝水吗?我下去买。”
还没意识到人没醒,温许言迟迟等不到回应,刚想侧过头去,就听见少女还在睡梦中的呢喃,似小猫的呜咽。
“阿言,别吵我,我好困。”
话落的那一刻,教室的窗外刚好吹进来一阵风,无形的风像是若有若无的羽毛般扫过他心口,风过之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而藏在这片安静之下的,是少年扑通的心跳声与逐渐染上红晕的耳廓。
温许言的回忆随着蕈茵逐渐苏醒的动作结束,他连忙回过头去,佯装忙碌地滑动着手机,蕈茵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清澈地眼神落在窗外像是在辨别此时自己身处哪里,看清楚了不远处闪烁的酒店名字,她这才清醒过来。
“你怎么没叫我?”蕈茵连忙把怀中的包背好,下车之前还和他道了个别。
温许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这才启动车子离开,抵达老宅的时候,还未睡的管家闻叔都被他给吓了一跳,以为是安保严苛的老宅闯进来了不速之客。
闻叔看着自家二十岁才认祖归宗的少爷很是心疼,再加上这几年和老爷的关系处于剑拔弩张的程度,最近更是直接在董事会申请休假。
大概是察觉到了闻叔的视线,温许言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准备上楼时,看向闻叔,让他安心道:“您先去睡吧,我没事的。”
看着温许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闻叔转身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明天又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温许言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尤其是刚和蕈茵分手的那几年,他整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是蕈茵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
身处异国他乡的感受不太好,再加上他外公的监视,温许言那段时间的病发作得很频繁,许淑桦每次看了只能无力地抱着他哭,渐渐地他习惯了那样的日子,枯燥乏味,被监视没有隐私的生活。
直到研究生毕业彻底回国,那样的日子才堪堪结束,他按部就班地听从外公许尚恒的安排,进入集团到现在接手集团,入驻董事会,这期间足以把他身上的锋芒都打磨好。
二十岁之前的温许言有父亲母亲,还有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可二十岁之后的他,身边除了精神渐渐消沉的母亲外,再无一人与他交谈,因为他尝试逃走过很多次,但次次都被抓了回来,不是在机场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
许尚恒大概是厌烦了,他直接搬出了他的软肋,只要朝那里轻轻敲打一下,温许言很快就会妥协。
第二天温许言的生物钟准时响起,缓了缓头疼的状况,他起身走进浴室洗漱,穿戴整齐之后就下楼去了,果然他在饭桌的中心位置上看见了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虽说已经年近过百,但他严肃而强大的气场依旧存在。
前几年的温许言依旧有点怵他,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二十岁的温许言了,十分自如地在椅子上坐下,温许言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前方传来的冷哼。
“穿得像什么样子。”许向恒将书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掷,一旁的闻叔和佣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温许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袖和缎面的休闲裤,丝毫不认为自己穿的有什么问题,而面对这样的嘲讽他早已自以为常,但他深知如果自己不搭理他,许向恒只会更加过分。
“许董,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这个社会讲究的是开放、进步与未来,而您的那些古板沉重的思想早已经淘汰了。”温许言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嘲讽也没有嫌恶。
从回到老宅的第一天,温许言就习惯用“许董”来称呼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喊他一声外公。
许向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沉得可怕,只不过这次他换了个话题,直戳温许言的内心,“听说你是和那个女生一起回来的?怎么,休了几个月的假之后要和她旧情复燃吗?”
温许言攥紧了握着筷子的手,但下一秒他却将愤怒略过,随之而来的只是轻蔑地一笑,“如果我说,你说的没错呢?”
“温许言!”许向恒的右手拍在餐桌上,发出剧烈的一阵撞击声。
一旁的闻叔见状立即走上前,刚有劝和的架势就被许向恒大手一挥,让他别说话。
“你不用跟我拍桌子,事到如今你已经奈何不了我,还不如就乖乖在老宅颐养天年,我奉劝您,手别伸得太长了,不然我会毫不留情地剁掉。”温许言十分淡定地坐着,抬眸迎上他带着怒火的视线时丝毫没有任何躲闪。
许向恒指着他,愤懑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能任由你胡作非为了,我告诉你集团现在还得听我的,我马上就能写一份通知卸了你的职。”
大概是这话太没有杀伤力,温许言只是淡淡弯了一下嘴角,无所谓地耸耸肩,十分惬意地靠在座椅上,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请便。”
“不过我劝你想想清楚,如今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当您的工具人。”
话落的那一瞬间,温许言从座椅中站起身,他像变了一个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无情,整个人也散发着狠戾的气场,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阴冷无情,不留一丝情面。
离开之前,温许言留了句话,就算许向恒再不想听,但他还是说了。
“你阻止不了我,我和她八岁就认识了,我十五岁就喜欢她,直到现在,我都爱着她。”
“以前爱她,现在爱她,未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