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讨厌那些站在高处俯视我的存在,我嫉妒神明把力量赐予那些天真的人。我的罪恶早已开始,永远无法洗净。
——皓】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夜改观的呢?
是在上节课上,对方凝聚出的神水一发冲破了三个气球?
还是洛雷指点几句就能天才地运用神水?
他也不知道。
可是…他不可以在这里被丢下。
餐桌上,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向他端来一碗满是水果的鲜奶,这跟隔壁的洛雷差距也太大了些。
这种被偏爱的举动会让他高兴吗?
不,适得其反。
皓死死抓紧了手里的铁勺,他很庆幸此刻手里的是圆滑的勺柄,而不是切割的刀叉。
或许他也幻想过拿着刀剑,冲到那群恶心的该死的上位者面前,割下他们罪孽的手掌,慰藉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或许他可以用神水哪怕只是一方,亲手捅穿他们肥腻的胸膛。举起那颗污秽的心脏送到他的亲人面前,慰藉他们的灵魂。
可惜,他做不到了。
—
“可别除了练习就是闷在房间里,头上漂亮的角都要发霉啦!”
能够光明正大敲响他房门的,还理直气壮进来的也就只有赛琳娜了。
她是个不错的女人,也是个够义气的朋友。
她宽慰道:“啊,别老是在意洛雷那个炫技的家伙,他们十大家族全都是怪物。”
皓喜欢听她分享人生道理:
【小人物也有他存在的意义。】
『可我不想永远当个小人物,赛琳娜。』
『我想站在阳光下,高调地宣判那些罪人的死亡。』
这座塔怎么总是那么无情,
祂的视线永远落不到角落。
【波道使】课程还是一如既往地反复练习神水。尤嘉老师对他的评价略微上升了一点,可也就只有一点。
那些在洛雷手里乖巧的不像话的神水,到了他的身边就是叛逆的孩子,死活不肯聚集到他的掌心。
他能拿没有思想的神水怎么办。
吃饭是一天中皓比较喜欢的活动。因为在这一刻,他可以只顾着咀嚼和吞咽,放松神经,只需时不时对他人说出的话笑着应和两声。
不用考虑明天生活下去所消耗的积分,不用思考要怎么去锻炼神水,不用去想自己是否能够登上塔顶。
在看到【波道使】只选两人时,比起负责人对欧若拉天赋的惋惜,皓更可耻于自己的喜悦。
他在庆幸没有强有力的竞争者跟自己竞选遥不可及的合格。
啊,多么可悲。
—
“你最近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了,别真把自己关成傻子啊。”
对面嗦面的赛琳娜投来担心的目光。
“没事,只是累了而已。”
皓听到自己这么解释。
“是吗,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赛琳娜也不继续纠结,一个人的身体是自己的事,她也不能要求他人按自己的想法做不是?
可是,一直以来凭借【直觉】多次从死神刀下逃生的赛琳娜怎么察觉不出来队友的心情。
而她却也傻傻地信了这是身体不适而带来的负面情绪。
—
皓羡慕他们那群乐于聚餐的人间的友情。
看他们把积分凑在一起,拼出一份美味的大餐。
看他们分享自己碗里的心头好,听各色的狠毒评价。
看他们笑得忘记生活的烦恼,无忧地就像在梦里。
真好,他也想要。
可他融入不进去。
—
在他软弱的时刻里,一封不知名的信撬开了他的心门。
它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想让夜出局吗?
有好方法~
让蕾哈尔落选就好,
她是夜上塔的原因,
况且她不是你的朋友。
PS:谁都不会怀疑是你让她落选的。】
那些躲藏在暗处的隐晦之物不会放过他动摇的瞬间,就像那群只知道掠夺的上位者一般,闻到肉香就会扑上来撕咬一空。
他以为自己会逃过一劫,可最终还是落得个跟族人一样的下场。
皓真的不知道这封信的古怪吗?
他知道,他可能也猜到了背后存在阴谋。像他们这种没有背景和实力,连登塔都没踏出一步的甄选人员来说,作为棋子而死去,就是可笑的【命运】。
可那又能怎么办,把信交出去,是给监考官,还是那些说是朋友的甄选人员们?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把他的心思解剖得彻底。
皓苦笑着攥紧信。
当这封信出现后,无论是当做开玩笑还是不存在,都无法消磨他们之间的裂缝。
怀疑一旦建成,就不可能轻易消除。
【毕竟,人就是一种多疑的生物。】
—
深夜里,赤角男人坐在桌前,他看着镜子里倒映着的脸,上面是不属于甄选人员“皓”的冷漠。
漆黑的墨渍在纸张上留下未来的谋划,皓知道自己在计划一件做了就不可回头的蠢事。
他的眼睛酸涩地反复眨,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可他的手还握着那支笔,那支劣质的出墨断断续续的便宜货。
他知道只要自己去跟夜坦白,对方不一定会怀疑他。
他们还是名义上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要他弯腰?
为什么他要跟他们这群抬抬脚就能去到上一层的人玩“交朋友游戏”?
为什么在他扭曲地可悲人生里还要开玩笑的到来一个天真的什么都拥有的孩子,夺走那微不可及的生存空间?
【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下笔的力道越来越用劲,文字飞舞的笔画想是要从纸张里撕裂开,那颗跳动的心脏在张扬舞爪地显示自己的存在。
或许,他该停下这可笑的小孩子过家家的计划。
这种刚开始就能被识破的计划。
可皓不愿意,这是他作为人的抗争心。
他想要去违抗吃人的规则,他也不想遵守“好朋友友情”。
那支便宜的地摊货最终完成了它的使命,那张被揉搓到皱巴巴的信跟一张字数不多的计划书并排摆放在一起。
暖黄的灯光下,油墨的反光印在了男人的眼睛里。
他在心里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