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是意乱情迷,我只与你有姐妹之情。”
女子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墨发随着风而微微飘起,嗓音近乎冰冷。
墨夷初抿了抿唇,脸色近乎惨白。
“朕此前也问过你弟弟的婚事。”她刻意加重了‘弟弟’二字,刻意拉长尾音,疑惑道,“爱卿从前是如何说的来着——”
“你眼神躲闪,道,他身体娇弱,未到及笄之年便病故了。”
“我只当那少年病故。”洛云双微微抬眸,眉尖微蹙似乎不解,“既然当时你说了他已然病故,现在又跟朕说当年之人是你,又有何意义?”
男人刚想开口,她却猛然向前一步,指尖捏住男人的下巴制止了他的话语,无视了他惨白的脸色,挑眉嗤笑继续道,“你是想说……你背负的很多吗?”
“男扮女装,如履薄冰,一人撑起整个墨府,以娇弱的男子身躯上战场杀敌,破蛮夷,镇边城——在害怕身份暴露的惶惶不安之中渡过二十年。”
“所以才无法告知朕真相,是吗?”
“墨将军当真是厉害啊。”她的嗓音悠悠,似笑非笑听不出情绪。
只是指尖捏着他下巴的力度猛然增加,微微垂眸敛下冷意,遗憾道。
“可惜了,朕的迎娶之约在你当年说少年病故之时就已经作废,这是墨将军亲口拒绝的,可怪不得朕。”
“若是如今朕遵守了当年之约又如何?难不成将军要向世人告知你男子的身份,再嫁给朕当个可怜的小侍吗?”洛云双的视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你二十年来的如履薄冰没有丝毫意义,墨家的荣耀终究是断送在了你手里。”
“若是你还聪明,那只当我们没有那一夜,好好守着自己的秘密。”
她微微瞥眸,似乎呢喃着轻声道,“况且朕喜欢柔美的男子,像爱卿这般只通武艺,身材高大,满身冷意煞气的男子朕实在喜欢不起来,想必将军就算入了后宫也见不到朕几面吧。”
墨夷初脸色苍白了许久,薄唇抿着再也没说出话来。
许久他才敛下眸子,低头下跪,嗓音沙哑道。
“末将知晓。”
片刻,墨夷初压抑着呼吸,又颤声道,“陛下已经十余日未曾去早朝,连续两年大旱,饿殍遍地,灾民四起,望陛下上朝主持大局、安抚民心。”
随后又垂下头,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末将告退。”
洛云双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与系统呢喃道,“我真的讨厌不识相的男人,只靠着一腔的情动完全不考虑实际。”
“如今佞臣当道,天下不宁,他作为墨家扬威侯,掌握兵权,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他的情思若是世人知晓,摄政王第一个要了我和他的命。”
她撇撇嘴。
[所以您是为了保护他才拒绝他的吗?我明白了,因着年少的那段情分,您其实是喜欢着他的。]
“噗呲——”
“哈哈哈哈哈哈。”
洛云双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她难得笑得快活,甚至牙尖露出来,眼角都带上泪水,她的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嗤笑断定道。
“发明你出来的一定是个男人,才让你的机械脑子里满是情情爱爱。”
她的唇微微勾起来。
“女人的世界里可不只有情爱二字,喜欢他?你在说什么笑话?”
若是喜欢他,为何又看他失魂落魄拒绝他?
若是喜欢他,为何又说着伤人的话?
若是喜欢他……为何上一世女人看着棋盘沉思,眸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指尖将棋子置下,让他的血做了那场动荡的开始。
洛云双没再与系统搭话,依着摄政王的话到了谢徐舟的宫中。
谢徐舟早便等候多时,等洛云双到达他宫殿之时,他已然跪在地上,叩首等待着洛云双的到来。
“参见陛下。”
他的嗓音带着略微的颤意,又深吸一口气,“臣侍绝无二心,望陛下不要迁怒墨将军。”
洛云双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他,反而自顾自地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糕点软糯,甜而不腻,洛云双的眸子略微动了动。
大抵是看她没有开口说话,谢徐舟抿了抿唇继续开口,“臣侍年少之时确实曾恋慕过墨将军,但如今已然为陛下的贵君,认识到当时自己的愚蠢,此番前去也只是告知墨将军不必再等臣侍。”
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臣侍对陛下,绝无二心。”
他的话着实没什么可信度,洛云双不在意地吃下最后一口糕点,手撑着头,倚着桌案懒散垂眸看他。
女人长发如瀑,眉目带着慵懒的平静,她长相清冷,唇角不勾着的时候,宛若朦胧的画中仙,可神情气质却带着一种令人宛若溺进去的恍惚,似仙又似妖。
谢徐舟有些怔然。
可这位帝王空有一副皮相,却胸无点墨,只知玩乐享乐。
谢徐舟抿住唇。
她伸出手,指尖勾了勾男人微微颤抖的喉结,在男人惊异的视线中好奇问,“你既然为朕的贵君,又如此抵触朕,朕在你心中,到底是多么昏庸之辈呢?”
“可惜你如此不喜朕,你母亲却让朕早日让你孕上孩子。”
谢徐舟微微垂眸,睫毛颤抖着遮住晦暗的情绪,微微撇过头没有直视她那双近乎将人吸进去的眸子,许久才沙哑开口。
“已然两年大旱,陛下却恍若不知,甚至还大肆兴建明月三千楼,哪怕臣侍是深宫男子,也知京城歌舞纵乐之外,是饿殍难民。”
女人微微半阖着眸子,似乎没听出来他的指责,反而伸出手,道一句,“既然明月三千楼还有一些日子便要竣工,到时候爱君与朕共登高楼同赏如何?”
“不!”
谢徐舟的情绪难得有了些许的波澜,哑声拒绝,“那里的每一层高楼,都压在灾民身上,臣侍并非无心之人,不忍……登楼。”
他的眸子带着倔强,本来躲闪的视线,此时猛然直视洛云双。
“你倒是大胆。”
女人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只是眸子冰冷又平淡,“今夜朕要宿在这里,爱君也到了沐浴的时候,去吧。”
谢徐舟的脸色苍白一瞬,随后抿着唇点了点头。
宫男扶着他去沐浴,一时屋中只剩下洛云双一人。
她倒了一杯茶水,低头抿了一口,一时气氛凝滞,大抵是系统为了安慰她,此时开口。
[宿主不必为此神伤,若是如今开始改变也不迟。]
“什么神伤?”洛云双的下唇被茶水润得微红,又微微挑眉轻叹一声,“我只是在想刚刚对墨夷初说的话。”
她惋惜地耸耸肩,“对比这个贵君,我其实还挺喜欢墨夷初这种类型的男子的,那夜滋味也不错,只可惜——”
洛云双微微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尖,微微蹙眉。
她素来风流成性,但是能上床的男人都是她精挑细选,饱含爱意,对她虔诚看作神明——谢徐舟这种,她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洛云双微微叹道。
“我终于知道上辈子自己为何对墨夷初食髓知味、百般凌辱了,后宫里不是谢徐舟就是谢姓子,美则美矣,毫无兴趣,宠幸个宫男就要被杖杀,这般憋屈的昏君生活难怪如此对待百依百顺的墨夷初了。”
她的指尖摩挲着杯沿,眸中的情绪没有波澜。
夜色浓重,谢徐舟一席洁白里衣,墨发散着,宛若陶瓷般冷白的肌肤因为紧张而泛上红晕,胸口微微露出锁骨与沟壑,抿着唇忐忑地躺在了床上。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眸子躲闪,在女人靠过来之时浑身僵硬。
洛云双没有理会他,反而闭上眸子没了动作。
浑身僵硬的谢徐舟抿了抿唇微微靠近洛云双,看着洛云双闭着眸子精致的五官,恍惚一瞬又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男人的胸膛炽热,冷白如玉的手也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素来清冷的嗓音沙哑,“臣侍如今绝无二心——”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心脏嘭嘭直跳,近乎震耳欲聋。
洛云双没有睁开眸子,她依旧闭着眼睛,许久才开口,“你是在邀请朕吗?”
“我,臣侍……”
谢徐舟的耳尖通红,下唇却被自己咬得有些苍白,呼吸急促,“臣侍只是想告诉陛下,没有二心,所以……”
“所以今夜可以对你为所欲为是吗?”
洛云双有些困倦,没有迎合他的弯弯绕绕,反而直截了当地开口戳穿了他的心思。
“朕对你没兴趣。”
她的嗓音近乎有些冰冷。
“弯弯绕绕的……白日见了你与她人暧昧的场景,晚上这便是……要用身体补偿朕?”洛云双依旧闭着眸子,嗓音轻轻,“倒像是哄那小狗儿一般。”
“可惜朕对你不上心,也没有任何兴趣,你不必脑海里想些什么把自己献给朕,若非你母亲开口让朕来你宫中,朕也绝对不会踏入你宫殿半步。”
“正如你不想见到朕,朕也不想见到你。”
“放心吧,朕不喜欢你。”
谢徐舟的脸色猛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