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百花谷之行,五大派中除了擅长兵器机甲却不善武斗的凌雪阁,其他门派都来了人,江寒是药王庄的代表,也是药王庄下一任掌门,汪锦城有意在他和林殇成婚之后便传位给他。
此刻众人都噤声了,陈垚才问:“江师兄,这山谷里到底还有多少阵法?”
“根据我和几位师兄弟的探查,少说也有近十个。”江寒回答,“沈清澜他们准备充分。”
六长老:“那金甲呢?有没有找到?”
江寒颇有些尴尬,“我们并未探查到金甲的所在。”
“说不定已经被霍疆他们拿走了。”
“未必,若是金甲落到了霍疆手里,那霍疆应该离开百花谷才对。”
“若是果真如此,我们得先找到金甲,绝对不能让金甲落在魔族手里。”
不管是沈清澜,还是叶凛。
可现在整座山谷都有阵法,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受伤的弟子留下疗伤,各派又分头行事,若是有线索再传讯告知。
而另一边,沈清澜和霍疆回到藏身山洞的时候,才发现陈垚他们全都跑了。
“肯定是被人救走了!”霍疆把长枪一收,扶着沈清澜问,“你的伤怎么样?”
沈清澜唇色有些发白,但她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没事,阵法……”
“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让沈清澜坐下了,霍疆才往外走。
还没出山洞,他又不放心地转过头来,带着几分劝说的意味问道:“非得杀了叶凛吗?”
对着霍疆的目光,沈清澜重重一点头,“叶凛杀、杀我主上,非死不可!”
她说得坚决,半点犹豫都没有。
霍疆抿了抿唇角。
孟离有什么好的?把沈清澜扔在连残骸都看不见的南荒好几年,从来没有过问过一句,更没有探望过一眼。
有什么值得她拼尽生死报仇的?
这些话在此次行动之前他就说了无数次,可沈清澜不听。
也不知道孟离生前给她灌了什么迷药,她就是固执地要对孟离忠心,要为孟离报仇。
霍疆去检查阵法,只留了沈清澜一个人在这儿疗伤。
他们到底是准备不足,被那些人破了阵。
阵法受损,霍疆和沈清澜再勇猛也只有两个人,占不了上风。
可如果不杀了叶凛,沈清澜不甘心!
她按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是死死咬着唇,眼睛里都是浓烈的恨意。
突然,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沈清澜。”
沈清澜猛地跪下,几乎失声道:“主上!”
只有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从来不结巴。
暗处立着一个人影,身形颀长清瘦,似乎穿了一身暗色服装,看不清脸。
可沈清澜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的身形,叩头道:“属、属下沈清澜,叩见、叩见主上,主上仙福永享,永、永……”
“住口!”那个人影怒道,“沈清澜,你好大的胆子!本座命你终身不出南荒,你敢违命?你眼里还有本座?!”
“主上恕罪,属下、属下听闻主上死、死于血湖,所、所以……”
话未说完,沈清澜猛然心惊。
不对,这不是孟离……孟离已经死了。
她盯着那个人影道:“主上是如、如何自、自血、血湖逃生的?”
那人影沉默不语。
沈清澜咬牙道:“你对、对我主不敬,当诛!”
说罢,召出佩剑便刺了过去。
而那人不疾不徐,负手自暗处行出,轻嘲道:“本座自有脱壳之计,还需跟你交代吗?”
沈清澜脚步顿住,眼瞳睁大。
她双膝一弯,再次跪倒,佩剑也脱手而落,伏地道:“属下不、不敢!”
数年未见,孟离的戾气比当初更重了,她不苟言笑,眼里都是肃杀之气,右眼角下,红色的泪痣像是点上的朱砂。
沈清澜的眼眶湿润了,想去碰孟离的衣角,又不敢,伸出去的双手只好又垂了下来,断续道:“主上果然、大、大难不死,受天地、天地护佑……”
孟离身姿笔挺,立于沈清澜面前,十分不悦,冷声问道:“金甲在何处?”
“金、金甲、金甲在……”
原本正答着问题,沈清澜的眼神却陡然变了,她一把从地上抓起自己的佩剑,不偏不倚地刺向孟离的心口。
孟离侧身闪过,斥道:“混账东西!你敢以下犯上?”
沈清澜脸上的恭敬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杀意和愤怒:“对我主不、不敬者,当、当诛!”
说话间,她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这个人不是孟离,不管她的言行和外貌有多像,她都不是。
孟离已经死了,一年前,她死在了血湖里,幽冥界的人说,她浮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
不是孟离!
这世上,再也没有孟离这个人!
可她没想到,孟离都已经死了,居然还有人敢冒充她来套问金甲的下落!
敢利用孟离的人都得死!
“疯子!”
那人咒骂一声,脚下几番闪避,又出手迎击,最后却因为不敌,被沈清澜一剑钉在了山壁上。
沈清澜右手握着剑死死地钉在对方胸口,眼角都是红的,她左掌对准那人的脸,一阵淡淡紫光将对方的脸笼罩其中。
只片刻那张脸就已经完全变了,虽然依旧美丽,却与方才大不相同。
那哪里是孟离的脸?那分明是叶凛的亲信!
“画、画皮!”沈清澜道,“叶凛让、让你来的?”
对方已经吐了血,嘶声道:“沈左卫饶、饶命……”
“饶命?”沈清澜冷笑道,“你该、该死!”
她一把扯过对方腰封上的香囊,掌中发力,将其催为齑粉。
要变孟离,叶凛这也算是细心了,连这香囊上的翠竹花纹都如此相似。
只不过……一副画皮而已,如何骗得过她?
沈清澜拔出剑,上移几寸,猛地一横——
山洞里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咚”的一声。
山洞外的草丛里,一只雪白的兔子眯着眼睛窝在茂盛的草丛里,三瓣嘴不停嚼动,正在吃草。
霍疆回来之后,沈清澜将方才的事情告知,两人又商谈一番,都被那只兔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它听完了霍疆和沈清澜的对话,将身体隐藏在草丛里,蹦蹦跳跳的往某一个方向去了。
山峰上,孟昭正在闭目调息。
百花谷里花草甚多,这一片却多是叶子细长的艾草。
艾草有半人高了,白绿的叶片随风翻飞着,孟昭盘腿坐在其中,鼻尖滴着汗,四周都是艾草的味道。
到了孟昭面前,阿蘅现了人身,腰间的一圈铃铛迎着风泠泠作响,她不穿鞋,上次孟昭送给她的手链被她加长戴在了右边脚腕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孟昭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山谷的风貌问道:“如何?”
阿蘅回答:“如主子所言,金甲不在百花谷,沈左卫只是以金甲为饵,诱叶凛来此。”
本来是想杀了叶凛,只可惜金凤林的阵被各门派给破了,他们恐怕会功败垂成。
孟昭又闭上了眼睛,沉声斥道:“蠢货!”
这个沈清澜,就会给她添乱。
阿蘅立刻跪了下来,垂眸道:“沈左卫心系主子,只是想为主子报仇,一雪前耻……”
“我何曾要他来雪耻?”孟昭厉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双目一斜,“你如今倒是有主意了,敢帮着别人说话。”
阿蘅的头垂得更低了,“阿蘅不敢!只是沈左卫受了伤,虽有霍疆在,但恐怕也不是叶凛的对手。”
她将头微微抬起来一点,“沈左卫与主子一同长大,情同手足,阿蘅想……”
“我没有手足,你也别不自量力,小心丢了自己的性命!”双手掐诀,孟昭不由分说道,“先去做其他事。”
知道孟昭生气了,阿蘅不敢再帮沈清澜说话,只好应承下来,又化为原身,下了山峰。
转眼已临近傍晚,各个门派在山谷里找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叶凛和沈清澜两拨人,倒是长夜门破了好几个小阵,又和楚烨一行人撞见了。
此时少风也已经到了百花谷,他告知楚烨,自己并未在金凤花林里找到孟昭。
楚烨正在忧心,却见不远处的落日余晖里跑出来一名长夜门的弟子。
那名弟子披着金色夕阳,长相十分清秀,倒有些像女子。
觉得这样的评价对一名男子来讲过于无礼,楚烨收回了目光。
只见那名弟子径自到了瞿升面前,对瞿升拱手行礼,恭敬道:“秉长老,弟子在附近发现了叶凛等人的踪迹,还有……”
“还有谁?”瞿升立刻追问。
“还有一位渺月宫的小师妹。”
渺月宫的人正好过来,听见这话,陆雨笙先急了,疾走几步问:“是不是芷晴师妹?”
他们从金凤花林的阵里出来以后就没看到姚芷晴,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她顾不上。
后来到了百花谷,这都快一天了也没找到姚芷晴,她早就急了。
长夜门弟子低头道:“我不知道,那位师妹十六七岁的模样……”
“肯定是芷晴!”陆雨笙握住那名弟子的胳膊,“叶凛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那小青年被这么一握,觉得不舒服,又不能挣脱,便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
陆雨笙是个急性子,连忙便带着渺月宫的人过去了,六长老和瞿升也带着人去帮忙。
楚烨走在最后,拦住那名弟子问道:“这位师弟,请问被叶凛抓的人里有没有一个身穿月白衣袍的人?她就比我矮一点,长得很好看,但脾气很差,极好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