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领路人站在原地，眼珠不安地四处乱转着，不敢确定孟昭让他往哪儿去，又不敢多问，生怕惹得孟昭不高兴。

楚烨见这些村民先是被一个假的启明星君骗，现在又被孟昭骗，实在可怜，轻轻一拍那领路人的肩膀，温声道：“回家去吧。”

领路人得到明确的指示，这才连连点头往山下走，时不时又回头看两眼，见那两位仙家长身玉立的站在山洞前，端的是仙风道骨，凛凛不可犯，便连看也不敢看了，两股战战地往山下奔去。

“我们在村子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它不会跑了吧？”楚烨见那人走远了，这才问。

孟昭却是微微一笑，“确定方向以后我就在这一片都设下了禁制，那东西出不去。”

楚烨放心了一点，心道还是先进山洞去找那些孩子，可走到一半了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连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不应该啊，如果那些小孩被困在这山洞里，应该有声音才对。

“你当心。”孟昭嘱咐了一句，在指尖捻出一簇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

不过那火光只是亮了一瞬就立刻熄灭了，孟昭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她看见了，靠近山壁的角落里有一具小孩的白骨。

那白骨很新鲜，还带着血沫和筋肉，应该是刚被拆吃不久的。

楚烨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召出佩剑问：“怎么了？”

“没事。”孟昭一边应着，一边设了道屏障，隐去了山洞里的脏东西，这才重新把火光捻亮，若无其事道，“只是方才在山下费了些灵力。”

楚烨见她脸色无恙，松了一口气，又奉劝道：“下次还是别干这种事了。都是些小老百姓，你这么吓他们做什么？”

孟昭却道：“要是让他们进山洞里来，才是真的吓他们。”

眼看快要走到山洞尽头了，可还是没有见到妖物，他们毕竟初来乍到，孟昭想让楚烨先退出去，岂料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急急的风声。

“有东西！”孟昭将火光放大抛了出去，果然就见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速度极快地往自己这边冲过来。

就在那东西冲到孟昭面前之前，楚烨一剑横过来挡住了那东西的去路，孟昭则是再次燃了一簇火焰，这时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只狸花猫。

那只猫足有四五岁的小孩儿那么大，四爪锋利，动作十分矫健灵敏，跟楚烨缠斗在一起，山洞里时不时响起利爪和剑刃相擦的声音。

那狸花猫一边跟楚烨交锋，一边还用嘶哑的嗓音问：“你们是什么人？”

楚烨一剑劈过去，厉声道：“来拿你的人！”

狸花猫避开这一剑，接着又攻出了几爪，每一次挥爪时指爪上都带着一阵黑气，好几次都险险的从楚烨身上擦过。

孟昭本来想提醒楚烨，若要降这妖，便要先断其四肢，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

因为她看到楚烨被这只狸花猫给接连逼退了好几步。

她不确定这是山洞里光线幽暗的缘故，还是因为空间狭小，但是她看得出来，光凭楚烨要想斩杀这只猫妖十分吃力。

但是……

孟昭心下一沉，大喊了一声：“猫妖有夜视之能，去洞外！”

那猫妖跟楚烨正打得焦灼，突然听见孟昭这一声喊，竟是回头一爪就往孟昭挥了过来。

孟昭勉强一退，肩上一阵剧痛，再一侧头，就见自己肩头已经出现了三四道血痕。

那伤口皮肉外翻，鲜血直流，极为可怖。

楚烨本来听了孟昭的话要往洞外去，却突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就看见孟昭扶着山壁满头大汗，一跃而起，利剑直往下劈。

这一剑强悍无比，若是劈中，那猫妖必然身首异处。

孟昭一掌拍出，趁着猫妖闪躲之际对楚烨道：“先别杀它！得先找到那些孩子！”

她说话间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猛地一开，折扇带着她的灵力往前劈去，猫妖见这把折扇来势汹汹，四爪并用，迅速转身往山洞外奔逃而去。

孟昭收回了扇子，又见楚烨要去追，立刻单膝跪到地上，咳出了一口血。

楚烨连忙收了剑，扶起孟昭问：“你怎么样？”

孟昭擦了擦唇边血，皱眉道：“没事，先出去再说。”

山洞外面烈日高照，阳光透过树林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光影。

山洞里光线太弱，楚烨没看清楚，现在看到孟昭肩上的伤口才知道事态严重，又见那伤处不断往外冒着黑气，沉眉道：“那爪子有妖毒！我先带你……”

“这妖毒奈何不了我。”孟昭拿开楚烨的手，脸上除了带了点血，出了点汗，几乎看不出来异常，甚至还在笑着，“不必在意。”

她说过，她万毒不倾。

楚烨只当她在胡扯，很想让她别再逞强，又觉得这话说了怕是也没用，干脆让孟昭靠着树干坐好，自己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青色小瓷瓶来。

那小瓷瓶上雕刻着一弯月牙，月牙之下有着两道水波纹。

见孟昭神色怪异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瓷瓶，楚烨打开瓶子道：“这是伤药。就算你不怕妖毒，总得先止血吧？”

他说完就要给孟昭上药，可手刚伸过去，又想到孟昭是个女子，此举不便。

他想把药给孟昭让她自己上，可伤在肩头，孟昭恐怕连看都看不清，怎么自己处理？

踌躇半晌，楚烨最终还是低声道：“那个……我帮你上药，行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四处乱飘，不敢看孟昭，但脸和耳朵都红了，当真纯情。

孟昭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脸红什么？”

楚烨莫名有种被调戏之感，大为恼怒，一把打开孟昭的扇子道：“男女有别！”

都怪孟昭一直穿着男装，言语行为又丝毫不像女子，让他都快把她当男子了。

若真是男子，他大可直接扒了对方的衣服上药，哪用得着这么啰嗦？

孟昭和他不同，她背过身去，解了衣服，大大方方露出肩膀上的伤口，“上吧。”

楚烨一直就知道孟昭好看，肤若凝脂，可此刻看到她肩上白皙细腻的肌肤，还是有一瞬间的晃神。

好白，阳光落在上面，跟在发光似的。

孟昭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任何动作，回过头来看他，“不是要上药吗？”

楚烨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抽了自己一嘴巴。

他想什么呢。

孟昭蹙着眉看他。

打自己干什么？有病？

楚烨此刻清醒了不少，一边给孟昭上药一边解释道：“这里没有别人，我这是逼不得已，你别让我负责。”

孟昭笑了，“谁要你负责？”

她的肌肤太嫩了，就像婴儿的一般，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在上面就显得更为狰狞恐怖。

楚烨怕她疼，就和她说话：“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总是穿着男装？”

孟昭：“穿男装怎么了？男的也可以穿女装啊。”

她甚至玩笑道：“不如我过两天给你置办一身？”

楚烨忙道：“我不要！”

瓶子里的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孟昭龇了牙，五官都快扭曲了，甚至发出了一点轻微的痛呼声。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楚烨第一次看到孟昭这个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手上一抖，药粉倒多了，孟昭就更疼，一把抓住楚烨的手问：“你这是什么药？”

楚烨干咳了两声道：“我的错。我不看你，手不抖就没事了。”

他接着给孟昭上药，果真没有再看孟昭了，不笑了，手上就有了轻重。

但他知道这药用起来什么样，便安慰孟昭道：“这药味道好闻，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孟昭一只手捂着脸，很勉强地回答：“嗯，很香。”

然后她就问了：“一个伤药，做那么香干什么？当香粉吗？这东西谁给你的？”

名剑山大长老主修医药一道，孟昭见过他两次，他虽然性格冷淡，但是应该不会配这种东西，毕竟他给楚元昌用的药都十分正常。

楚烨答道：“一个疯子给我的，我也问过他为什么做那么香，他说这样受伤的时候闻到花香，心情好转，伤就能好得快一点。”

“……”这什么谬论！

孟昭觉得楚烨这是被人给坑了，刚要说话，就听楚烨道：“当时我只剩半条命，用了这药马上就止血了，外伤也比平时好得快。”

上完了药，他才抬头看孟昭，努努嘴道：“你看看，血是不是止住了？”

孟昭却没心思看自己的伤口了，三两下整理好衣服，目光都凝在了楚烨的脸上。

她的神情昭彰是阴沉的，哪怕是方才被那猫妖伤了一爪，她也没有这样。

楚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孟昭双眼微眯，低声问道：“谁伤了你？”

楚烨怔住。

他没想到孟昭这副模样，居然是在担心他的事。

半晌，他才笑了笑，仰头透过林木的枝干树叶去看太阳，答非所问：“几年前的伤，早就好了。”

几年前……没听说过楚烨受过几次那么重的伤，最严重的一次应该就是……

“是孟离？”孟昭盯着楚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