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芸娘却很是低落：“我娘以前也给我找过大夫，但是都没用。”
楚烨并不在意，极力为自己的好友说话：“我那朋友跟他们不同，试试总是好的。”
就因为那个果子，芸娘觉得楚烨肯定不会骗她，便一下又来了精神，“真的吗？他会帮我？”
“会。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要跟我去你杀过人的地方请罪，若是别人要处置你……”
“只要我的脸能好，就算他们真的烧死我都没关系。”芸娘没等楚烨说完就兴奋道。
楚烨：“……”
被烧死有什么好高兴的？
孟昭虽然走在前面，但是离得不远，把这两个人的话都听在耳朵里，苦恼的用扇子敲了敲眉心。
怎么还聊起天来了？
她驻足等了半晌，等楚烨赶上她才冲着芸娘问：“除了金甲，洪绫还有没有让你找过别的，又或者吩咐你做别的事？”
“没有了。”或许是跟楚烨聊过一场，芸娘甚至都不如之前那么怕孟昭了，她心情好了许多，人也显得健谈了些，“洪绫说，只要找到金甲，现任魔君就可以吸收老魔君的功力，可以攻占人界。”
昨夜孟昭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的问对了地方。
“若果真如此，魔族对于金甲应该有所感应，何须找人帮忙？除非……”思忖片刻，孟昭低声道，“是被封印了，又或者早就被毁掉了。”
楚烨对此不以为然：“或许那就是个传说。能有什么东西在这世上藏了几百年都找不到下落的？”
孟昭看看他，突然笑了，“是啊，或许就是传说。可要真的是个传说，那魔族这次恐怕是要闹个大笑话。”
临近中午，他们到了一片树林，孟昭看楚烨额头上出了汗，提议在此地歇息。
楚烨背着人走了一路，现在终于能休息了，自然求之不得，先是小心翼翼把芸娘放下了，又问她还疼不疼。
芸娘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再大的苦痛也觉得不算什么，只摇头说不疼了。
孟昭靠着旁边一棵树的树干站着，支使楚烨道：“去找点儿吃的。”
楚烨不满地问：“你怎么不去？”
“我累了，在这儿看着她。”
楚烨：“……”
他背着人走了半天都没说什么，孟昭一路空手有什么资格说累？
心里虽然腹诽着，但是转念一想，孟昭是个姑娘，而且有伤。
那算了，先惯着吧，等她伤好了再算账。
等楚烨走远了，孟昭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弯身凑近芸娘跟前，折扇挑起芸娘的下巴，盯着她的一双眼睛，嗓音冷冽：“洪绫每次见你们的时候，她有多少人？”
芸娘怕极了孟昭这样的面无表情，吞咽了一下，颤声答道：“就……就他一个。”
“他要的除了金甲，还有什么？”
这是孟昭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芸娘吓得下巴都开始抖了，手紧紧地攥着裙角，急声道：“商绝图，他们还要商绝图！”
孟昭唇角勾了勾。
商绝图是南境府长夜门的秘宝，上面记载着许多阵法和失传秘术，叶凛居然也想要？
野心倒是真不小。
扇子在芸娘下巴上戳了戳，孟昭幽幽道：“这个，你之前可没告诉我。”
她眼睛里映着芸娘衣服的红，看起来像血。
芸娘的瞳孔急速放大，解释道：“商绝图不归我管的，我也是偶然听洪绫跟魔族的人提起才知道，具体的我真的不清楚……”
孟昭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背过了身，“他去了太久，我去看看，你不许跑。”
只留下这句话，孟昭便往楚烨离开的方向过去了。
芸娘哪里敢跑？她的身上还在疼，根本连走路都吃力。
孟昭太可怕了，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眼睛却像能杀人似的，芸娘只希望楚烨能早点儿回来。
相比起来，楚烨比孟昭和善太多了。
不过她还没等到楚烨回来，倒是先等到了别人。
来的人是洪绫。
洪绫依旧是昨晚的穿着，脚踩在树叶上，对芸娘十分不满：“芸娘，你胆子不小啊。”
芸娘立刻扶着树站了起来，她满脸写着惊恐，求饶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仙君，我……”
“你刚才都交代了些什么，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洪绫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他如果不是被孟昭伤得太重，也不至于不敢现身。
现在孟昭和楚烨都不在，正好方便他下手。
洪绫抬起右手，那白皙细长的五指微微收拢，掌心冒出一团深紫色的烟雾。
芸娘被魔息吸到了洪绫面前，脖子被掐住，青筋毕现。
“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背叛我？”洪绫的眼瞳陡然变成了红色，四周风声大作，吹得他的长发和衣袂肆意飘扬。
芸娘连挣扎都不敢了，她想说话，洪绫的手却是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芸娘的嘴角流出一抹血，双眼一闭，头无力地往一边歪了过去。
不远处，楚烨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猛地把孟昭的手甩开，质问道：“你为什么拦着我？为什么不救她？”
“她本来就是个靶子。”孟昭漠然道。
楚烨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个人……到底有多冷血？
“可你明明说过饶她一命的！”楚烨低吼道。
孟昭却笑了，坦然道：“我是饶了她啊，杀她的人不是我。”
她可没食言。
这时的洪绫已经把芸娘的尸体像碎布一样轻飘飘地扔了出去，转头望向了孟昭，发狠道：“若是早知道你受了伤，昨夜我就会杀了你。”
“我是受了伤，不过杀你，绰绰有余。”孟昭看着洪绫说话，手却一个不妨击在楚烨的后颈，把人打晕了过去。
把楚烨放到了旁边，孟昭一步一步走向洪绫。
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很响。
孟昭洁白的靴子踩在地面上，刚冒出头的嫩草耷拉了脑袋。
“来得这么快，想必还没有见过别人。”孟昭像是在跟洪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昨夜他本来打算让楚烨带着芸娘先回镇上，自己去追洪绫，不过洪绫的一把匕首却让他知道了，没杀掉芸娘，洪绫绝对不会放心。
所以他才会带着芸娘一起走。
洪绫一见孟昭就觉得这人邪性，他往后退了一步，问：“你是故意引我出来？”
孟昭轻轻笑着，云淡风轻道：“是啊。”
洪绫眼中红色加深，又问：“你把同伴打晕……是想凭一己之力杀我？”
“是啊。”孟昭重复着刚才的话，掌中已经出现了一把利剑。
此刻的她和昨夜有所不同。
有些事她不想让楚烨知道，不想让楚烨看到，所以昨夜她在克制，而现在，她掌中的利剑光芒大作，显然是无所顾忌。
洪绫暗想，难道他把楚烨打晕，是因为不想他看见他杀人？
可是为什么？
“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芸娘这个贱人报仇？”洪绫转身又要遁走，可孟昭已经提剑追了上来。
她行动飞快，身形成了一道残影，只不过顷刻间，手里的剑已经贯穿了洪绫的胸口。
“为什么埋伏楚元昌？”孟昭冷声问，“叶凛想做什么？”
洪绫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露出来的半截利剑，看着那剑脊上，透过血液露出来的一抹碧色，瞳孔放大到了极致，神色惊惧道：“是你？！不可能……不可……”
她现在知道孟昭为什么要把楚烨打晕了。
“你没死……”洪绫抓着孟昭的衣袖，月白色的衣料上顿时印上了一团血渍，“阿凛……阿凛一定会杀了你！你斗不过她！”
孟昭眼神冷冽，把剑往前又送了一截，甚至还咬着牙在洪绫身体里转了两下。
剑刃把洪绫的一颗心戳得稀巴烂。
“那你就去死吧。”孟昭离得洪绫很近，她左手覆上洪绫不曾瞑目的双眼，替他合上，才从容轻声道出了后半句话，“你命不好，不该碰上我。”
狂风卷起落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十来个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了树林里。
那些人一个个眼眉似刀，面上含煞，见到已经气绝的洪绫，全都变了脸色。
“护法！”
“护法死了？！”
其中一个人指着孟昭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孟昭连眼都不抬，只是缓缓抽出带着鲜血的剑，甚至还笑了一声。
那些人见孟昭居然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便都召出武器，决心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大卸八块，让他血溅当场。
眼看十来个人都往自己冲了过来，孟昭却神色不变，只轻蔑道：“找死。”
那双曾经映着满园春色的眼里，此时下了两江雪。
孟昭将长剑一抛，随着手中咒决变化，周围顿时剑气萦绕，凶悍的灵力和魔息交织在一起，将她护在其中，那些人根本连近她身都不能。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其中一个人双目睁大，难以置信道：“你是……你是魔……”
孟昭持剑拂过——
瞬间封喉。
这些人是洪绫的手下，皆是高阶弟子，可他们不仅伤不了孟昭半分，而且不过一时半刻就被孟昭的剑气击倒，气绝而亡。
其中有个人上身一仰躲过剑气，惊骇到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拔腿就要跑。
孟昭看也不看，只把剑往那边一掷，长剑便旋转着飞过去，一剑斩下了那个人的头颅。
敌人被清理完毕，孟昭五指微收，长剑回到了手中，剑尖上落下一滴血，正滴在他脚边的嫩草上，像是青叶上开出的花。
孟昭神色是少有的阴沉肃穆，将就从洪绫的衣衫上割下一片，把长剑上的血迹拭尽。
她擦血像是作画，动作要说优雅也不为过，可很快就形象全无地吐出一大口血，人也脱力一般，单膝跪在了地上。
血滴在月白色的前襟，逐渐晕染开，极为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