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喝了一口酒，斟酌了一下等会儿的用词，“怕不是这人参果树要化灵了？我感知那棵果树里多了一点灵性，似乎是要产生灵智的前兆。”

“是啊，确实是要化灵了，只不过我这果树诞生这点灵性就废了数千年之久，久到我这观里最小的两个弟子都得道了，将万寿山这片土地上的灵气吸收一空。”

镇元子指着现在颓然倾倒的大树，神色有些黯然，“我曾想过，如果果树真的生出灵智，我就收他做弟子，好好助他修行，也算全了我们相伴多年的情分。”

“只是如今，那点微弱的灵性已经随着孙悟空的那一推而消散了吧！虽然我算得人参果树必须经此一遭劫难，但是心里还是不落忍。”

他轻轻落到人参果树的身边，“天机显示，经此一遭劫难之后，他会获得无上奇遇，日后再无劫难加身。这也是我答应他们的原因。”

镇元子只是感觉到一些遗憾，他想也许是天意不让人参果树生出神智。

不然偏偏是在他去参加了诸位圣人关于西游量劫的细节敲定之后，他才发现人参果树的异常，只是把这一劫难定下了。

他想过挣扎一下，把万寿山属地的灵气以聚灵阵的形式灌输到果树之中，希望他能早日生出灵智，化形而出。

只是千载时光终究还是太短了，短到人参果没有生出灵智，短到他的希冀落空，怀着不知名的失落，镇元子摸着再无动静的巨大树干，心里莫名的空了一角。

通天跟着他来到人参果树的树干边上，他敲了敲树干，大树只发出沉闷的声响，了无生机，像是死物一般。

“回去吧，破后而立，希望那只小猴子能给我的果树带来一些新的奇遇，不然我就要追究一下你偷偷放他们下山的事情了。”

通天撇了撇嘴，他知道镇元子就是开玩笑，所以没有回应，他蹲了下来，轻轻叩了叩坚硬的土地，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然后他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另一处，再度叩击地面，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镇元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不好出声打断一脸认真的通天，只好无奈地在旁边等待着。

终于，通天停下了寻找探查的动作，他只见得通天伸出一只手，张开手去，捏成拳状，一拳轰向了地面，“不可！”

镇元子大吃一惊之下，长须飘飘，猛然喝道，一脸担忧，这地面的坚实程度，他是心知肚明的，看通天这一拳毫无威势的样子，他担心通天一会儿会抱着手臂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场面难看的话，他实在是有失威严。

“怎么？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地面？”通天笑着回了镇元子一句，镇元子被他话里的不着调气得闭紧了嘴巴，恨不得立时从鼻腔里喷出两股三昧真火，烧光这混蛋的头发。

镇元子深呼吸了几下，勉强扬起了一个笑脸，“我是担心你把手打坏了。”

“镇元子，没想到你对我——”通天一脸感动，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拉着镇元子的手表表“衷情”，然后就听到镇元子说道：

“我怕你把手打坏了，要我赔钱，哦，不是，是赔果子！”他看了看通天登时变得难以置信的眼神，连忙补充道，“我现在可是一颗人参果都没有了。”

通天只觉得自己的那一腔感动都喂了狗，还管什么坚硬如铁的地面了，只跳将起来，一叠声地叫嚷道：“就知道你这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得很，讹你两个果子的事情你记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记得！”

“你这家伙儿当年伙同红云没少从我这里骗果子吃！”镇元子现在哪还想着通天的手了，他气得红了脸，两个洪荒长了千万年的上古大能，豁开面皮，翻起了陈年旧账。

“你少来，我就吃过一次，其他都是红云吃了，也就你整天小气吧啦的，藏着那些不肯给人吃！”通天跳着脚反驳，两个人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说不过谁，最后只得暂停打嘴仗的事情，平复激动的心情。

“你不是担心我打坏手吗？你且看着！”通天趁着镇元子中场休息的时候，手掌捏拳，一拳打进了地面之中，出乎镇元子意料之外的是，看通天这般动作，十分轻松。

“你这是——”镇元子还没说完，就叫通天从地里抓出一枚果子，看模样儿正是他树上结的人参果的样子，只是有些与众不同，通天的手心用一团绿莹莹的光裹住了那枚人参果，似乎是困住了它。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使出这般手段，你之前在人间行走的那尊分身叫什么来着？”镇元子像是忘掉了，通天有些无语他这拙劣的演技。

“哎，又记起来了，是叫菩提祖师吧？”镇元子哈哈大笑，“当真是好手段，这股草木之源真是纯粹，也难怪你能从这特殊的土壤里取出掉落的果子。”

“不过，也就是说，你现在用的还是菩提的身体吧？真身不会还在紫霄宫中闭门思过？”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通天把人参果细细看了一圈，“我真身是没出来，只是元神于这尊分身上融合了，与我那真身有什么区别？你看的是分身吗？”

通天的话半真半假，拿来糊弄镇元子是没有丝毫难度的，反正知情的大兄也不会来拆穿他。

“你说的有理，都是道友，没有什么区别，是我着相了。快讲讲这果子有什么稀奇的？”

镇元子有些尴尬地顺着通天的话说，心想这家伙明明看着脾气好了很多，果然是假象，还是和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真是没变，果然是通天道友本尊。

“你看这枚果子，”通天说着，把果子举到了镇元子眼前，镇元子想通天道友此举定有深意，奈何蹙眉凝视半晌之后，他放弃了。

“道友还是直说吧，贫道实在看不出来，这明明是一枚普通的果子。”他很是无奈，看了半天，都快看成斗鸡眼了，这也不过是一枚人参果，难不成通天刻意逗他玩？

通天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吧？一想到这里，镇元子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觉得通天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贫道的意思是让你看绿光的运行轨迹！”通天简直被这呆头呆脑的镇元子给气死了，当初镇元子和红云是洪荒有名的呆瓜兄弟和老实人组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镇元子的呆还是一点儿没变！

“哦哦，原来是这样！贫道这就看！”镇元子恍然大悟，惊出豆豆眼，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惊呼出声，“这小人参果内似乎有灵气涌动，运行的轨迹也与吾辈修行者的周天灵力运行相似。难不成——”

“难不成——”通天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难不成这枚小人参果要成精了？”

通天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然后泻掉了，他颓然地摆了摆手：

“红云道友，镇元子这厮，贫道实在带不动了，就交给你吧，我这本源灵气能让你们有一盏茶的功夫叙叙旧，你们就赶紧说明一下情况，不然就这呆瓜脑子，再有个千八百年，都不一定能发现你的！”

“道友放心，让我与镇元子叙叙旧。”一道有些微弱的温雅声音从果子中发出，红·小果子精·云不是很熟练地动了动自己的小手小脚，拍了拍通天的手心，示意接下来交给他就行。

“红云！”镇元子是会提取关键词的，他听得通天的话之后，耳畔一直在回荡着“红云”二字，他紧紧盯着通天手里的小果子，千百倍的滤镜一开这下，真的是怎么看这果子怎么像红云起来。

通天被他“含情脉脉”的眼神膈应到了，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把手里正在活动手脚的小果子精递了过去，见镇元子轻手轻脚地接了过去，他赶紧跑远了。

“你们现在只有一盏茶的功夫，老友们，珍惜相处的时间，等到时间到了我再回来！”通天话音刚落，人都快闪出二里地了。

镇元子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小人参果上，半点儿眼神都没分给通天，还是红云晃了晃自己的小手，向通天道了声谢谢。

“红云，是你吗？”镇元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是我，老朋友，好久不见。”红云的一点元神也才苏醒没多久，一直被困在人参果树之中不得解脱。

如果不是人参果树被推倒，他借住那只小猴子金箍棒的破灭之力，脱离了树干，暂时寄托于灵果之中，之前突然出现在悟空脑后的洪红光便是被金箍棒带离人参果树的红云的元神碎片。

“难怪我之前察觉果树中出现了一抹灵光，我居然还以为是果树终于要诞生灵智，真是傻透了。”镇元子双手捧着老友，两人就着冷月银光，开始了久违的叙旧。

“好久不见，红云。真的要说这么一句，我寻了你许久，竟然没想到你就在五庄观！”镇元子畅快大笑，心结顿消，如果不是在与红云叙旧，他那停滞许久的心境说不定能往前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