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看着手里的报告,有些无奈。
[全灭],过半士兵无法战斗时使用的词,无法战斗指的是负伤而并非过半士兵死亡。
但是在这时候,这个词意外的合适。
过半士兵死亡,死因皆是铁器。
一根两指粗的长钉穿过他们的喉咙,大部分是自己动的手,有些像是猝不及防被刺杀,但也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
塞满了两个仓库的沾血长钉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
凶手也很快被找出,拥有控制金属能力的上等兵,立原春蝉。
可惜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吊死了,现场还有一张本应夹在书里的纸片。
[战争,结束了。]
〖异能者,本质上带着凌驾于普通人的傲然〗
〖这个做法还真是不意外。〗
森鸥外毫无感情地想着,他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就是他的异能似乎本不应该如此强大。〗
“森卫生科长,现场有第二个人活动的痕迹。”
森鸥外打断了亲卫的话,“不用再查了。”
〖只有那家伙才会不做扫尾工作。〗
他转头看向今日格外安分的五条清,“你的安排。”
“意外,意外碰见的。”五条清摊手,现在哪个年轻人晚上不熬夜啊,“我就说他是一个好人啊。”
“你可没说过。”森鸥外叹息,“你也不拦着点。”
“我没想到他那么厉害。”五条清无辜,“我以为他最多变个蝴蝶,小花小草来讨小姑娘喜欢。”
他轻笑一声,“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
拿走森鸥外手里的卡片,他读着系统一点一点显现的字,带着无奈叹息与血泪的句子被他读的抑扬顿挫,就像是一场喜剧的落幕,
“战争,结束啦!”
……
人类是复杂的生物
立原春蝉总之前认为五条清是个单纯的人,小孩子懂的不多,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在此之前,他很难想象一个8岁的孩子就这样被带上了战场,即使对方是强大的异能力者。
他有些对这个国家有些失望了,带着内心的愧疚想要对五条清更好。
人类的劣性根又让他因为对方强大的能力,试图把对方当做一个地位相当的同辈人来减轻自己的罪恶。
但他从未想过,玩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不在意自己手染献血。
玩家从不需要同情。
立原春蝉是变数,但也只是将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毕竟杀了那么多人玩家肯定会被追责,但是拖到最后,以这群士兵的精神状态,四肢健全政府都有理由不负责,放回社会也活不了多久。
说到底,这些被选中的士兵从一开始就被当做重复利用的零件,或者说,不死军团,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五条清承认,立原春蝉,或许仍然是个未脱离世俗的普通人,但他的温柔和果断是这场荒诞戏剧里最完美的句号。
他让五条清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
轻快的语气引起森鸥外的注意,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你把那些士兵当什么了。”
五条清今日扎了个双马尾,跑起来一跳一跳的,但再可爱也不能掩饰他直接跑走的无礼行为。
森鸥外稍加思索,极高的智慧让他摸到了一丝线索,他突然想起了特殊时段与谢野晶子和五条清的对话。
第一次五条清并未多言,只是明说与谢野晶子并没有权利停止这场战争。
与谢野晶子状态不正常,但他并未多加关注,他坚信钻石应该用钻石打磨,五条清和与谢野晶子这一次未碰面的合作让他很满意。
对情报极为敏感的他从两位钻石的日常接触中能感觉到,五条清对与谢野晶子有一种特殊的关注。
她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磨合,这是森鸥外的一次放手。
他自认为,这是一次试探性的拉长链条,让手中的猎犬得到适当的自由。
第二次五条清带有明显暗示性的话语引导与谢野晶子放弃继续救治士兵,且对士兵抱有极大的攻击性。
但因为多方面原因,他当时已经在考虑放弃那群士兵和与谢野晶子了,钻石并没有被钻石打磨好,但是没关系,磨刀石也是不错的一次性用品,让他看到了钻石那不被他所知的一面。
他只需要抓住“清”就好了。
但是,现在,一些对五条清的本质的触及,让他不得不再次考虑起这位异能者的危险性和不可控制性。
对方似乎有些太自由了。
且带着不自觉将事情闹大的天赋。
森鸥外摸着兜里的手术刀冷静的思考。
……
与谢野晶子拿着铭牌,听着五条清的复述,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立原先生是很好的人。”她摸了摸五条清的头,“清可要以他为榜样。”
心比钢还硬的五条清点头,“我知道的。”
躲在门口的爱丽丝抽了抽嘴角。
一个全灭,一个灭二分之一。
说起来五条清才是师祖。
她正要像往常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可惜刚动身,视线就开始平移,脖颈的切面平滑,周围的空间仿佛有一瞬间的撕裂,坠着金色长发的美丽头颅在下落到一半时便与身体一起消失。
五条清疑惑地看向门的方向,之后很快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布满裂痕的白茧,在听完可以上军事法庭的事故后,原本一片漆黑的内里,偏橘的金色若隐若现。
他有些惊讶,这股力量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有些人从痛苦中迷失,有人从痛苦中汲取力量。
立原春蝉的做法倒是带给他意外的惊喜。
与谢野晶子将铭牌收了起来,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今天早上在地上捡的卡片。
有人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每个人都是自己死亡的主宰,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帮他们毫无恐惧的死去。]
[请不要耿耿于怀,我们的死亡是为了正确。]
……
森鸥外因为管理不当被革职,但军事法庭的追责却主要在于立原春蝉这个死人。不死军团计划也因为这场意外只是被暂且压下。
与谢野晶子也因此被控制起来。
她的能力,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生活中,都非常的有用,引起人的贪欲浮动。
[森清]这个身份,本就是森鸥外上报来历不明的异能者后,上头决定让森鸥外监管这个异能者而创造的。
从某种方面,森鸥外的目的完成了一半,[异能]的概念获得了重视。
这次战争让他们看到了[森清]和与谢野晶子的强大,他们也想收编进自己的政党队伍。
可惜,[森清]消失了。
据说是被福地樱痴秘密处决了。
换回男装的五条清将头发剪短,有些自来卷的短发让发尾有些微微翘起,显得异常蓬松,减少了长发带来的弱小和柔软的刻板印象,整个人显得活泼和开朗了许多。
他重新回到了森鸥外的身边。
森鸥外有些可惜,也惊叹于他的大胆,“你就不再遮掩一下?”
毕竟“森清”那张脸,可有不少人见过。
五条清指了指自己,“男性”
“你可别把他们当傻子。”森鸥外静静看着外面巡逻的人走了过来。
巡逻的人看了一眼,自然的走了。
森鸥外:这不科学。
“我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森鸥外痛心。
五条清鄙视他,“放尊重点,我现在叫福地清,你长官的儿子。”
失去薪资的你已经不配做我的金主了。
森鸥外:?!
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对方在调侃他的失败
五条清坐在森鸥外的办公桌上,看着他收拾行李。
“你打算去哪。”
爱丽丝走过来将五条清抱了下来,仿佛之前称得上果断的出手并不没有发生过,在五条清的注视下若无其事收拾桌上的文件。
森鸥外则将一个小箱子递给了五条清,“我们打算去横滨。”
战败已成定局,战争不是打牌,输了付点钱贴个白条就算了。那些大国比起钱,更喜欢扩张的版图。
以他对政府的了解,混乱的横滨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地方。
像他这样的人,可待不了太过平静的地方。
即使五条清的不可控性太高,但这样的钻石打磨起来才更有挑战性不是吗?
年轻而充满自信的青年总是对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充满幻想。
五条清没接那个小箱子,“你可能要养不起我了。”
养五条家的少爷是很贵的。
森鸥外平静无波还带着点得意,“这件事,并不需要担心。”
他早在事情有了苗头的时候就留了退路,可惜战争的失败还是太过于惨烈,大部分都无法保留。
森鸥外加了一个砝码,“那条船上的孩子,大部分来自横滨。”
他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也算是一个筹码。
五条清想起了被遗忘在记忆里的幸运女神号。
〖原来他的新手村叫横滨啊。(恍然大悟.jpg)〗
反正他是不可能自己回去的,五条清想了想,没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接过了小箱子。
“不等等与谢野吗?”五条清提起那个治疗系奶妈。
森鸥外的动作一顿,“她不是被带走了吗?”
五条清歪头,原本被刘海遮住一点的眼睛露出,湛蓝色眼睛仿佛永远带着层迷雾。
“森鸥外其实还有点用处的。”
森鸥外突然想通了什么,思维一下子进入宇宙畅游三秒,五条清所有乖巧与不和谐都有了解释。
他不可置信,“你拿我做梯子。”
真是新奇,森鸥外这些年拿别人,自己当棋子,还第一次被人当做垫脚石。
无论是显现恰到好处的实力,吸引上层的目光。
靠着森鸥外的担保接触上层的人。
背着森鸥外与上层人达成协议。
他甚至都不清楚,对方的布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什么时候,是第一次尝到权利的甜头,还是那一次和与谢野晶子一起跑出去,还是说更早呢?
“唉,谁让我没名没分,接触不到那些高层人士呢?”五条清到达目的后也毫不掩饰,“也真是怪你没权没势,不然我还去找别人?”
现在真·没权没势的森鸥外:……
五条清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说不定人家看我可爱才帮我呢。”
“是啊。”森鸥外开始阴阳怪气,“还当了人家的儿子。”
房间门被打开,穿着一身嫩黄色连衣裙的与谢野晶子走了进来。
头上戴着漂亮的金色蝴蝶发夹,提着一只简单的手提包。
少女漂亮的像是清晨带着露珠的花朵,她看向房间里唯一的小孩,露出一个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笑容,“早上好,清。”
森鸥外惊讶地看着她,她之前的精神状态自己这个医生再为清楚不过,同时要不是他提前清理了对方房间里的炸弹与多余的毒/品,对方可不就是简单的被管控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对方正常到让他感觉那么的,失常。
五条清则欣赏着对方美丽的形态,闪着细碎光芒的羽翅安静的蛰伏在身周,像是带着白色斑纹,黑色镶边的金色披风一样包裹住纤细却有力的白色内里。
白色的斑点分布在黑色的围脖绒毛上,细长的触须安分的垂在脑后,深紫色的复眼对着五条清。
瞧啊,一只漂亮的小怪物。
现在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