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周于礼远赴他乡,去了边疆支教,这个姑娘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将“知识”和“教育”带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上车那天,徐思年和闻汀都赶到西江机场送她。周于礼穿着件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朴素大方。
闻汀险些要哭出来,此去百里,相见不易。
周于礼却笑得开心,她说:“去了边疆,我会多给你们写信,如果真的待不住,我会回来的。”
飞机准点起飞,周于礼一脚踏入人群,过了检票口她朝身后招了招手,笑容满面。
她们今年也不过22岁,这种青春正好的年纪,她却选择远走他乡。徐思年在两人挠头为学业奔波的时候,问过她,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时,西江的红霞铺了满天,学生正朝着食堂奔去吃饭,她们两漫步在校园里。
徐思年牢牢地记得,周于礼眼神异常坚定,暮色印在双眸里,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边疆很苦,很冷。但是,思年,有一个人曾经跟我说过,人活这一世,一定要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学校广播里,正放着《信仰》,那是徐思年很喜欢的一位嘻哈歌手的著名曲。
半晌,周于礼转过头,眼含笑意,“思年,回到南城教书,是你的理想追求。理想不分高低贵贱,不管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北上广,还是寒冷骇人的边防之地,都值得有人为它奉献一生。”她收回目光,又去看红透半边天的霞光,眼神柔和,“现在他已经在边疆了,我也要去,尽我所能。”
听完周于礼的一席话,徐思年深觉这个女孩内心究竟有多么强大,也正是如此,她没有如闻汀那样阻止她。
周于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检票口,闻汀终于哭出来,徐思年拉着她往外面走。
飞机起飞后,闻汀才堪堪收住眼泪,脸颊都哭得红扑扑的。
徐思年一直半拥着她,以免她哭累了没力气倒在地上。
两人站在机场的街道边,还没等徐思年掏出手机打车,就有一辆黑色的揽胜停在两人脚边。
车窗降下,是赵斯眠。
徐思年距离上次校门口一面许久没有见过他,他已经完全脱离少年时期的稚嫩感,愈发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男人朝徐思年点点头,立马转眼去看闻汀,见女孩抽泣的模样眉头都蹙了起来。
他声音很淡:“先上车吧。”
闻汀拉着徐思年坐在车后座,轻声问徐思年:“我们先去吃饭吧?”
赵斯眠肯定也去,这不做电灯泡了吗?
徐思年害怕尴尬,“要不你们两去吧,我先回宿舍拿行李箱。”
闻汀吸了吸鼻子,又说:“我也要回去拿行李箱,等吃完饭让他送我们回去就好了。”说完还指了指前面专心开车的男人。
徐思年刚想拒绝这份好意,赵斯眠坐在前面连视线都没给一个,声音依然平淡:“先回宿舍帮你们拿箱子,吃完饭送你们去高铁站。”
徐思年无端有些怕赵斯眠,这男的太冷,她处不来。听完这番话,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回了寝室收拾好东西,将钥匙交给楼下阿姨,辞别各位同学,她们就要回家了。
她们最终去了学校旁边的粥店喝粥,赵斯眠去停车,闻汀和徐思年先点单。
两人紧挨着,聊着天。
徐思年问:“赵斯眠以后也回南城吗?”
闻汀说:“过段时间会回去,他说南城篮球省队教练让他回去打比赛。他应该回去发展为主要,他跟朋友在京城还有个小产业。”女孩顿了顿,又说:“估计,以后要两头跑了。”
听闻汀说,赵斯眠大四开始搞一点小投资,大四那一整年,别人忙得飞起,他跟朋友却赚了人生第一桶金。
徐思年看着女生脸上露出的心疼之色,不禁打趣她:“闻汀,你以后不会成为“望夫石”吧。”
“你就笑我吧,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找一个。”
徐思年敛了笑意,岔开话题,“那你们,什么打算?”
闻汀清楚她话里的意思,笑得更开心了:“他爸妈说,年底挑个好日子,先订婚。”
“那你爸妈什么意思。”徐思年又问。
“我爸妈说,这次他回去,让他去趟家里。”
闻汀笑起来可爱,露出几颗洁白的牙。见她这副模样,徐思年猜测他们两八九不离十了。
赵斯眠进来时,那锅粥刚上桌,桌上两个女孩紧挨着讲着什么悄悄话,笑得开心。
他长腿一迈,坐在闻汀对面,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问她:“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闻汀俏皮可爱,眨眨眼睛,回答道:“没什么呀。”
徐思年看着这对小情侣,不禁莞尔。
—
赵斯眠将车停在高铁站口,把两人沉重的行李箱拎下来。临走时,赵斯眠对闻汀说待会就开车回京城,闻汀顺势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南城。
他关上后备箱,回答:“再过一个星期,跟陆止一起回去。”
闻言,徐思年心里如平静的湖水被激起涟漪。
徐思年想再知道些别的消息,可赵斯眠的话戛然而止。目送两人进安检后,赵斯眠马不停蹄来上车回了京城。
夜半三更,赵斯眠才抵达京城。
京城的夜晚依旧霓虹闪烁,年轻人过着各种各样的夜生活。
他把车停在酒吧门口,一路穿行而过,找到了卡座上的陆止。
男人坐姿豪放,手上扣着一杯烈酒,正和旁边的朋友聊着天,姣好的容貌引得不少人贴过来找他搭话,他嘴角轻轻上扬,却一直没有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
赵斯眠径直走向他,在他旁边落座,身边的朋友凑过来灌他的酒,都被回绝。
他开了一天车,整个人风尘仆仆,疲倦不堪。
陆止又灌了一口酒,转头问他:“闻汀回去了?”
赵斯眠捏了捏眉心,随意道:“嗯,跟她室友一起,这会都睡了。”
陆止忽然扯着这个问题不放,问他:“哪个室友?”
“徐思年。”赵斯眠抬起头,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陆止一顿,没再接话。
赵斯眠喝了口牛奶,看着旁边这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失恋的痛苦感觉,忍不住吐槽。
“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
“什么?”陆止明显心不在焉。
“你那个女朋友,真分了?”
“分了。”
赵斯眠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当初贺迦岭追他追得那么凶,两人公开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她不是很喜欢你?”
男人嗤笑一声,眉眼染了丝痞气,“关我什么事。”
贺迦岭是两人共同好友介绍认识的,长相甜美,身材火辣,一双高跟鞋“哒哒”的踩在众多男人心上。最后这么个大美女,卸下所有包袱,追求陆止。
三个月后,她穿着一双杏色细高跟,拿下拥有“京体一枝花”称号的陆止。
两人刚在一起时,贺迦岭可以说是全心全意对陆止好,渐渐地,就开始传出一些不好听的传闻。
贺迦岭好玩,他们恋爱的第二个月,她开始不见人影。
朋友告诉陆止,看见有男人送贺迦岭回宿舍,他那时还不以为意,谁都可以拥有异性朋友。
陆止在对于这段恋情,可以用冷淡来形容,主动联系女朋友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见面也多半迁就陆止的时间。忽然有一天,夜里一点左右,他刚从实习公司回到出租屋,心血来潮打了个电话给贺迦岭。
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那头打碟声响彻酒吧,震得人头昏脑胀。
贺迦岭喝得烂醉,电话都是友人接起,“贺迦岭喝醉了,你哪位?”
也是那个时候,陆止才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感情。
他没再出声,一阵沉默后,他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陆止跟贺迦岭提出分手,那边却杳无音信。
第二天,他们两的共同好友给他发来一张照片,照片虽然模糊,但是仍然能看出贺迦岭跟另一个男人牵着手,站在学校门口,两人嘴唇撞在一起。
陆止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很多人说喜欢他,爱慕他,但这些“喜欢”好像人手一份,没有人能全部给他。
初中有人跟他表白,拒绝后,班上同学开始排挤他,那段时间,他很不爱说话,性子孤癖。
后来上了高中,他渐渐走出那种阴影,这时有人说喜欢他,他说能不能给点时间考虑,一个星期后,准备给双方一个机会。那个女生却在空间秀起了恩爱,对象不是他。
再后来,就是遇见贺迦岭,他对恋爱越来越冷淡,本以为找到了心仪对象,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他尝试太多次,开始明白,“喜欢”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回到出租屋,赵斯眠已经进房间睡下,他却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久久不能释怀。
房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封信,信封完好无损,一看便是被人细心保护了很多年。
陆止长腿交叠半躺在床上,放轻力道又一次拆开了信,信上字迹工整、娟丽,他猜测写信人一定很用心。
男人薄唇轻启,轻声念着信,像是要把信中所有的感情都念给自己听。
最后那行字,“何妨吟啸且徐行”,任他极尽脑汁也想不出是谁。
陆止看着那封信,两指紧紧攥住信纸,低笑了一声:“胆小鬼。”
敢做不敢认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