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牧野健斗惊叫了一声，“怎么会！”

可露丽沉吟一刻：“铃兰科的植物都含有神经毒……方便我把那个拿进来吗？实际上你们这样养不是很正确。”

“您请就好。”牧野健斗似乎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恭谦的态度，这也许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

他八岁以前是什么人都能踹上一脚，随便死在哪里都没人回在意的小乞丐；八岁之后，他是牧野家的童养夫，是寄人篱下，需要仰仗他人鼻息的外来人。他一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仿佛他不是一个有独立自我的人，而是更低人一等的别的物种。

鹿野院平藏叹气。

可露丽已经把花盆搬到了背阴的地方。

矮小贴地的几从，叶片细长，植株上没有毛，隐隐能看见黑色营养土下有不少根状茎匍匐生长，叶片接近根部的地方生长着膜质鳞片①。没开花的铃兰看着和野草差不太多，但可露丽自己也种过接触过不少，这是铃兰无异。

更值得在意的是，这颗植物有不少新嫩的叶片被折断了，而被折下来的叶片不翼而飞。

“这花是谁买的？”可露丽侍弄完这些刚长出没多久的长叶子，抬头问。

“是春奈买回来的……就，今年新买的，买会有有两周了吧。”

“嗯……”可露丽眨眨眼，努力回想起一个名字，“是在那个，小田先生那里买的吗？”

“好像，是吧……”牧野健斗有些不确定，“他那里确实有不少新鲜花木卖，春奈也很喜欢——这就是她自己出去买的。”

“我当时还很高兴，自从她上交神之眼后就有些不高兴，经常显得情绪低落家里点店里的事情也是多由我在接手……后来她慢慢的会出去玩了，她都缓过来了——她不会其实是自杀吧！”

“如果没人逼迫她，或者你家没有别的人进来的话，我想很有可能是。”可露丽说，“这盆确实是铃兰花无意，并且被折去了很多叶片不知道去了哪。”

“铃兰的汁液有神经毒——这个我刚刚说过了，这些神经毒会攻击她的神经元，引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症状。”

“如果是小田先生新进的优选的铃兰的话情况会更严重。”

“你，你的意思是，就在这盆草害死了她？”

“应该不会是误食，但凡要买铃兰花，店主都会提醒一句它的毒性——并且正常情况下，又有谁会一时兴起去吃一颗其貌不扬的草呢。”

“看情况是她想要利用铃兰的毒素自杀，但可能没想到会这么痛苦，又有可能是吃下去之后有后悔了，这才立马到一之濑先生的店里找有没有能救自己的药——那药作用我不好说，毕竟这是中毒，而不得心脏病发。”

可露丽说完，确不自觉地又开始皱眉。

——她突然想起今早鹿野院平藏敲开她房门的时候，说的话。

这三四个月内，一共发生了三起诡异的自杀事件。

而这些自杀者，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特征——他们都曾经持有过神之眼。

“！”

可露丽猛地站起来，正好也对上鹿野院平藏严肃的神色。很明显，两人想到了同一件事。

牧野健斗倒是没有发现两人的眼神交流，他从可露丽说出自杀这个推论起就无力地滑到了地上，眼泪不断的从眼睛里流涌出来。

他无声的痛哭起来。

鹿野院平藏想了想，倒是没有贸然试图从牧野健斗这里获取情报，牧野春奈或许是自杀的，但牧野健斗未必就是完全不知情的。

这件事牵扯得太多，实在是不好贸然行动。

——

虽然可露丽提出了自杀推断，但实际上结案还是需要更多时间。

所谓刑侦，并不是一个看起来自洽的逻辑链就能定性的，还需要证据支撑。

铃兰确实是小田老板那边的买到的，死者的舌、喉、胃，也确实提取到了铃兰科植物同款神经毒。

——虽然最后依然是以自杀结案，但更加细致地进行了走访调查，顺便追寻了她近期的人际关系，这些都有可能成为追踪那个自杀结社的线索。

在这期间，一之濑先生和牧野先生都有些愣愣的，只是原因可能不大一样吧，可露丽想到这些，就又想皱眉。

“好了，可露丽小姐，不用这么焦虑。”鹿野院平藏用食指和拇指撑开她的眉间距，安抚她的情绪，“我们会找到突破口的。”

可露丽疑似有些责任心过强了。鹿野院平藏想。

少女有一颗正义且纯粹的心，但这样的心会不自觉就关注起身边一切不公的事，让自己深陷烦躁和焦虑之中。

鹿野院平藏突然就理解为什么初见面时，可露丽小姐会不顾一切地跪下去试图救人，为什么会帮他那么多忙却不肯知道后续的事情。

她担心自己接触得太多就陷得太深，最后不能将自己摘出去，只能无力地堕入不知名的漆黑深渊里。

鹿野院平藏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办，突然有些后悔找可露丽小姐帮忙了。

鹿野院平藏垂眸思索之间，一阵轻微的痛感从手指上传来。

只见可露丽正紧紧握住鹿野院平藏抵在她眉间的咒术，从坚定的眼神和紧咬的牙关来看，少女握得相当用力。

“总觉得，你在心里想什么很看不起我的东西啊。”少女说得咬牙切齿，一眨不眨地瞪她，“鹿、野、院、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