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露丽悄悄去看鹿野院平藏的眼睛。

却不期然撞进一汪盎然的新绿中，鹿野院平藏有一双如春日茎中新抽嫩叶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心生雀跃。

可露丽：“！”

突然的四目相对，可露丽怔愣片刻，连忙想要移开视线，却听见鹿野院平藏说话。

鹿野院平藏声音很轻：“稻妻的海，很广吧。”

“……”

良久之后，可露丽的声音才响起：“嗯。”

实在是，广得有些过头了。

站在稻妻城的边缘，海风腥咸，绿油油的水草在水浅的地方随波晃动。穷尽人类目光的极限也只能看到海面上白雾升腾。

稻妻不过是提瓦特大陆角落里的孤岛。

“太广了。”可露丽喃喃。

她仿佛被鹿野院的双眸深深吸引，不自觉就要沉溺其中。两人保持着对视，茶烟朦胧，宛若海水被日头蒸出的厚重雾气。

然后这个看起来可能会导向危险要素的话题就此发出，鹿野院平藏率先收回目光，抿了一口茶水。

恰有微风穿堂而过，少年略长的额发被撩动，鹿野院平藏垂着眸子，把眼底一切光芒都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鼎沸的人声拧成一股，融合成分不清性别和年龄的潮水不断上涌漫过头顶，一种古怪的沉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可露丽觉得自己喉咙一阵发干。

于是她也低下头去，喝了点茶。

嗯，至少茶很香。

——

侦探，特别是文学作品里的侦探，往往都有一种特别的能力。

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片骚乱。

总觉得有些熟悉……可露丽无奈扶额。鹿野院平藏立马冲了出去，可露丽也只好紧跟其后追上他。

骚乱源头离茶馆不过两个店面，一头红发的鹿野院平藏快速掠过人群。

“请大家冷静一点，不要过于骚乱。”鹿野院平藏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那年店面之前。

借着他开道，辅以部分“劳驾”和“抱歉”，可露丽也很快站到这家店铺门口。这会差不多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金灿灿地炙烤生灵万物。

可露丽抬头，这是一家药妆店。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药字。这个招牌的金属包边整折射着灼眼的光。

小店空间不大，但利用度很高，货架排列地很紧，整整齐齐地堆放着药物。靠墙的位置放了几张椅子，一个成年女性侧倚在那里，一头长发散乱地下垂挡了五官，她整个人如被抽去了骨骼大皮囊，委顿在地。

而在她身边，有两个男性都手足无措地站着，其中一个环手抱胸，目光四处游离而不肯落在地上；另一个看着像店主，他的手脚都在不自觉的颤抖，想要上前探查一番，又不太敢去触碰。

“鹿野院侦探！”店主抬起头来，眼眶都被焦急灼得通红，“您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

他双手都举过头顶，感觉如果要趁此机会直接逮捕他他都不会有任何反抗：“我……我杀人了，不对我没杀人，人不是我杀的，她是自己死的……”

可能两人来得再晚一些，他能自己把自己逼到陷入疯狂中。

“一之濑先生。”鹿野院平藏和他打了个招呼，安抚他道：“不用担心，一之濑先生，真相如何我自会查明。”

一之濑……这个姓氏听起来有些耳熟。可露丽下意识抬头那个畏畏缩缩男性一眼。寸板头，神情慌乱中带着几分疑惑，身高也是中等，很平常的脸。

“怎么了吗？这位小姐。”一之濑惴惴不安地回应她的目光。

“不，没什么。”可露丽说完蹲下去探了地上女人的鼻息和脉搏，又撩开挡住五官的头发，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

可露丽大致扫了一眼脸上干涸的泪痕和外溢的人白沫检查了口腔状况。

“情况怎么样？”等她站起来，鹿野院平藏问。

“已经没救了。”可露丽这样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是吃过什么药？”可露丽问。

“就，就一种能缓解心肌绞痛的药……是枫丹科学院那边研制出来的，特效药。”一之濑修一结结巴巴地回答了她都问题，然后报出了一串又长又拗口的专有名词。

听起来像是枫丹的语言，但好像又是稻妻的语言，但枫丹人可露丽表示没听懂，而稻妻人鹿野院平藏表示听不懂。

一之濑修一赶紧找出同款药剂交给可露丽。

“这位小姐大概半个小时前就来了，她当时脸色很不好，一边流泪一边说自己心口疼，呼吸也很急促，很着急地说让我救救她。我就帮她初步诊断了一下，多方考虑下给她推荐了这款。”

“这药性很温和，没什么刺激性……”他顿了顿，“这药很难拿到的，所以卖地很贵，这位小姐听我说完之后马上就说就这个了，并且找我借了一杯水服下去就坐在那边休息。后来又来了新的客人，我就马上又去招呼他们，等我忙过来就看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就想去提醒她一下不要在这里睡着了，没，没想到……”

“人不是我杀的，不是……”他又在重复着那句话，“药也不会这么快就起效果，不是我杀的，不是……”

“行了行了。”至始至终那个没说话的人不耐烦地挠后脑勺，“我不在乎什么死不死的，我就是来买个药，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他嘴上说得嚣张，实际上根本不敢去看那具软趴趴的人体，只是昂首挺胸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我可是至始至终都没碰那个女人一下，这怎么想都算不到我头上吧，我刚一进来就看见一之濑把人往地上推。”

一之濑慌忙编解：“我没有……我只是想提醒她一下……”

“和我说有什么用。”那人耸耸肩，“你都给她吃药了，谁知道她吃的是什么，你说是救命的药就是啊。”

鹿野院平藏赶紧拦下这场并无意义的争辩，“到底是什么药我们自会判断，既然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说清了，那这位先生请你到旁边同心那里做一下记录，后续如果还有问题要问你我们会再上门的。”

“你们问什么我都是一个答案，那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轻佻地耸耸肩，用肩膀撞开一之濑修一，往旁边几拉警戒线的同心那边走去。

可露丽皱着眉头，她没有去看这场闹剧，但根本拦不住争吵不断地往她耳朵和大脑里钻，简直像是有人拿着楔子往她太阳穴里一下一下地扎。

“这位女士用过的杯子，还在吗？”

“在的，还没扔。”一之濑殷勤地道。

他其实不清楚可露丽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少女是跟着鹿野院平藏进来的，并且相当镇静地检查了尸体的情况，丝毫不在意一身华贵衣裙。

她一定和鹿野院侦探一样，有一颗高贵而理解世人的心。一之濑想着，越发殷勤地递上一切可露丽需要的东西。

三人整理了一下情况，同心就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封锁，向他们这边走来：“很抱歉，一之濑先生，只能劳烦您去天领奉行一趟，您的店我们会暂时封锁。”

“好的好的，没问题。”一之濑赶紧说，“这我当然知道的，真是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