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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 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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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七月份放暑假开始,李耀隔三差五往李凡家跑,次次不空手,要么带家里他妈做的饭要么带些点心、糖、巧克力伍的,看在他懂“规矩”的份儿上谢斯年并不插手兄弟二人的交际。

他纳闷儿,每次来时兄弟俩没什么话题,要么李耀借口说他妈还没回来上他这儿来写作业,要么就是说他兼职下班了来找他哥,来了之后占用李凡的书桌开始做作业,一番解释后兄弟俩没别的话可说。

趁李凡去厨房烧水的功夫,谢斯年赶紧跟过去,蹑手蹑脚关上厨房门:“哎乐仔,你和他一直这样?”他透过厨房玻璃向屋里看去,台灯照出的身影仍然弓在那里看书写字。“是不是因为我在这儿的原因?”

坐上开水的李凡被问得一头雾水,顺他久哥目光看去思考一会儿说:“一直这样啊,他找个借口来家里写作业什么的吧,偶尔聊两句……”他挠挠头,这几个月来了好几次,有时他久哥在有时他久哥不在,李耀经常是进屋时跟他哥打招呼,给他哥烧好开水泡好茶后开始写作业,偶尔吃冷饮给他一根他也不要,三五个小时天黑了跟他哥打个招呼就走。

他们之间的对话仅限于进屋、告别。

“拿他妈这儿当自习室了……”谢斯年冲屋里白了一眼低声抱怨。

李凡没说什么,嫌厨房太闷他将阳台和厨房的门全推开,空气流通后闷热的气息有所缓解,“来年考大学了,用功是好事儿。”他说。

“考大学”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李耀没有接受过除学校外更多的培养,甚至因一直以来的成绩不佳中考无缘好一点的高中。但他醒悟得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并非是他的错,他想改变现状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念书。

他年纪还小,身体健康,有着不可限量的未来,作为一个病人和他的哥哥李凡理所当然地想。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原本三个人各自看书,谢斯年时不时掏出手机回复两条消息还很和谐。当李凡从书中故事抽离出来时观察到,他久哥总时不时看向李耀的方向,他的目光与眼神总是……和他平常不一样。

趁他不注意,李凡突然凑上前照他脸上亲了一口。

“?”

谢斯年一怔,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李凡,又以眼神示意李耀还在。

他才不管这事儿,吐了吐舌头继续看书。

嘿这人……

“啧……”

刚打算采取进一步行动的谢斯年突然听见李耀啧啧嘴,他顺着声音看去李耀正在对着卷子挠头,来回翻动卷子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

“哥,你能帮我看看吗?”李耀说。

他真高估他哥了,“你做的什么卷子?”李凡放下书问道。

“……数学。”李耀意识到他求助错人了。

谢斯年想骂人,他妈的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李凡高中没读两天被他爸撵走没有经济来源念不下去了,还问这种蠢问题?

没有得到回答的李耀拿着卷子递给李凡,瞄了一眼题目和图像他觉得他肯定不会,但他还是接过来装模作样思考一会儿。

镜片里反射出谢斯年无法辨认的卷子,他正托着下巴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地读题。如果有钱的话有机会可以送李凡去读书,考个医学类差不多的专业读三五年谢斯年或许能帮他找到份糊口的工作……他止不住地设想不同的可能,但“钱”与“药”的拦路虎将不容试错的事实摆在眼前。

李凡觉得跃然纸上的字各成一派,每个字对他热情招手,可让它们连成一片后就不明所以了,加上视力的减退让它读完觉得头晕脑胀,“久哥你帮他看看吧,”他摘下眼镜将卷子递给谢斯年,单手中指拇指压住两侧太阳穴揉了揉,“理科立体几何,我看不懂。”

他本想推开卷子或者接过卷子扔给李耀说他不会,但既然李凡说他也不懂……有炫耀的机会了。谢斯年的五官长得冷峻,当他快速接过卷子时李凡意会出些他的不耐烦,联想刚在厨房里谢斯年的抱怨本想拿过卷子让李耀自己琢磨,结果谢斯年一边看题一边冲李耀伸手。

李耀没反应,他又招招手。

李耀还是没反应过来。

谢斯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的手扬扬下巴,他这才明白谢斯年要的是他手里的笔。

接过笔的谢斯年心里骂了句废物点心,拧过身子把卷子放在桌上思考不超过半分钟开始写。写到一半他又划掉停顿一下皱皱眉头,正当哥俩以为他写错时,他又开始继续写。

一个题三个问他写了个满满当当,随后又一言不发连卷子带笔递给李耀。还没等他看,李凡直接抓过卷子反复观摩,哪怕他很多部分不懂但看着清晰的字迹就觉得赏心悦目。

“我操,”李凡瞪大眼睛惊叹之余竖起大拇指,“牛逼久哥。”他将卷子扔给李耀拍起巴掌。

“……”

至于吗。

李耀站在那里看了半天,思考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九爷真厉害……”他感叹说。

还真至于。

一晃儿谢斯年已经二十八九了,相较十六七岁的高中过去十年有余,他能思路清晰地解出复杂的立体几何问题说明他的知识储备只增不减。李凡情绪价值给他久哥拉满,拉着他久哥的胳膊一脸崇拜:“你怎么记住的,怎么看懂的?”

“……”谢斯年想了下,“我高中的时候这种题看一眼就解出来了,不用琢磨这么久。”

意识到智商差距的李耀抬头偷瞄了一眼谢斯年,发现谢斯年嫌弃地盯着他时又歉意地赔笑,“谢谢九爷。”说完回到座位继续学习。

一道寻常的数学题,谢斯年回头看了一眼青春,给乐乐留下满眼的艳羡和佩服。

果然,他久哥就是厉害,他依靠着他久哥拿起刚才没看完的散文集,美滋滋地像是他做出了这道题一样,他为他有这么厉害的男朋友感到自豪。

李凡有个坏习惯,一个人看书、写东西、听音乐的时候挺老实的,但凡和他久哥靠在一起手上嘴上闲不着。要么玩儿他久哥手,要么咬他久哥袖子,甭看他翘着二郎腿往那儿一歪跟老太爷似的,那点小动作……堪比三岁小孩多动症。

每次谢斯年都是叹口气任他摆布,有什么办法,惯着吧。

他一面被李凡闹腾着一面摆弄手机翻找科室工作群里的消息,经过半年里的几次照面他觉得李耀并不是天生坏心眼,至少看起来不像小时候一样骨子里透着邪。伸手不打笑脸人,冲他次次带吃的、恭恭敬敬喊一声九爷,谢斯年记恨小耀子但做不到每次见他打心眼儿里讨厌。

从前的张扬跋扈在他彻底失去父亲的溺爱之后拌和着自尊被现实碾碎,他为他从小到大的任性与不明事理付出了良心的代价,经历了这些的李耀终于有了几分人样儿。

外面天黑了小耀子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临走时李凡拎了一把他的书包,差点没拿稳从凳子上扔到地上。谢斯年没有再埋怨李耀,暑假快过去了他可能来不了几次,除了耽误他们俩二人世界外没什么特别碍眼的地方。

整理书桌时他发现桌角台灯底座不稳,擦桌子时台灯来回晃,他想伸手扶稳却发现是底座下有什么东西垫着才来回晃动,端起底座他发现是折叠好的一些现金,“这是不是李耀落下的?”他拿着现金甩了甩,“不带钱他走回家啊?”

正当李凡纳闷儿时,他久哥甩着甩着从手里掉出张纸条来,他弯腰捡起看了一眼。

“写的什么啊?”他久哥凑上来问。

哼笑一声的李凡将纸条反过来给谢斯年看,“小耀子留下的。”不知道是觉得小耀子的行为幼稚的好笑还是有几分骄傲。

纸条上写着:哥这是我兼职工资,请您吃糖,谢谢九爷帮我解题——小耀子。

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字令人觉得幼稚,谢斯年把钱递给李凡面无表情继续收拾,李凡则打开对折的钞票数了数,总共四张红的两张绿的有零有整,还有几张十块、一块的毛票。这几个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是害怕他哥不要他这份心意。

收就收了吧,李凡将钱揣进兜里,想了想又掏出来扯一张整票递给谢斯年,“给你的。”

谢斯年瞧了一眼,一挑眉:“怎么着,您赏的?”

“算是小耀子给你的补习费。”李凡说。

“……您收着吧,我可不给他补。”谢斯年回身继续擦桌子,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回身趁李凡没反悔拿走那张百元大钞,“我改主意了,钱我收了。”

“?”

“但我不白收你钱,我给你补课。”

“?”李凡瞳孔放大,“哎不是,不是我他妈不是这个意……”话没说完就成了被堵住嘴的待宰羔羊,甚至想骂两句脏话也被堵住只能在心里宣泄一下。

他久哥是医生,有分寸,折腾不坏——应该吧?

每一次亲密互动后的酸楚是甜蜜的象征,二人会在谢斯年给他按摩时聊些平常不会提起的话题,一如他们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到无话不谈的爱人。

他久哥填补了他交往的空白——现在没什么话题的不止是他和李耀,近半年来的李凡仿佛社交单一了很多,餐厅的同事只有住在附近的店长和其他几个大姐常年不换,除此之外的学生工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没等混脸儿熟又换人了,李凡的社交变得更闭塞。

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少了他乐哥时不时来招他生气,少了原本孤傲地等人来主动和他聊天。友谊的光辉逐渐淡去,只是李凡在每次吃药时、下馆子时会想起乐哥对他的付出,每次哄他开心想方设法带他下馆子……悠闲的李凡点开他和吴奕乐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三月初,始终如一的头像还是彩色的,像是昨天刚聊过一般。

李凡向上翻起二人的聊天记录,一起向上拨动的除了鼠标还有他的嘴角,看见文字就会想起乐哥耍贫的模样。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好几次想敲击键盘发一句简单的问候,想了想纠结半天又再无下文。

乐哥从劝他治病到各自恋情的无话不谈,逐渐变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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