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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一行人就一起回了旅馆。
跟沈颐、万岫这个演员不同，导演他们几个直接吃撑了——用游导的话说，就是鱼肉都堵到嗓子眼了。
刚吃饱没多久，沈颐没有洗澡的打算，拿出《发光体》的剧本准备按万岫说的，先把打篮球的部分挑出来。
万岫拿着剧本靠近：“沈哥……”
沈颐抬起头。
万岫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你能不能帮我搭下戏？”
沈颐略一颔首：“搭哪段？”
如果没记错，他们接下来其实没什么需要提前搭的戏。
因为龙今不算主角，接下来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准备打架的路上——没事干的时候，就跟看傻子似的看温灵运和吴小篱斗嘴；有事干的时候就跟着温灵运拯救拯救苍生、当当打手。
仔细想想，唯一值得搭一下的，大概是龙今为救温灵运身亡的那场？
“……不是。”万岫面带赧然地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用吴小篱跟我搭一下？”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不太好，他又说：“不用演，就念她的台词就行。”
沈颐想起童悦演戏时的情形，耳边立刻响起了游导那360度立体环绕的“卡”，忍不住闭了闭眼。
今天的童悦，确实“有点”用力过猛了。
猛到跟温灵运闹矛盾的时候，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崩了。
“可以。”沈颐放下手里的剧本，拿起《天师》剧本随手翻开：“搭哪段？”
见沈颐同意，万岫凑过来帮他把剧本翻好：“就这段……吴小篱发现拂樱秘密的这段……”
拂樱是还没进组的女二号夏沙所饰演的角色，是一个比龙今更强大的上古大妖。
沈颐拿起剧本，把台词记了个大概，冲万岫一点头，这就准备开始了。
……
随着一阵闷闷的嗡嗡声响起，沈颐眼神一收，这就出戏了。
万岫把正震个不停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不好意思地对沈颐道：“我经纪人的电话。”
沈颐点头，坐回到椅子上：“你接吧。”
万岫没敢耽搁，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上，接起了电话。
沈颐的目光落在万岫的背影上。
房间里很安静，虽然他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但万岫的声音却是一清二楚的。
“玲姐。”万岫喊了一声，等对方说完才重新开口：“刚才在拍戏，没顾上看手机。”
沈颐通过万岫的回答，大概猜能出了经纪人跟他说了什么。
“你跟公司的合约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你看这几天什么时候剧组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公司签一下新合同。”
万岫声音里带着些许为难：“玲姐，我不打算跟公司续约了。”
“不打算跟公司续约？”玲姐明显没料到万岫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却是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想清楚了吗？以你现在的条件，还有哪家公司适合你啊？”
大公司肯定给不了万岫好合同，至于小公司……去哪家不都一样吗？
玲姐以为万岫是因为这次当了男主角，想跟公司重新谈合约才这么说的。
以退为进呗。
虽然剧还没拍完，但投资方是九天影业，在收视率上是有保障的，毕竟业内有过那么一句话，叫“九天出品，必属精品”嘛。而且，万岫现在还年轻，不论是形象还是商业价值都不错，更何况，还有个恒兴电子的温少爷盯着呢……
这么一想，玲姐顿时就觉得可以把给他的合约提上一级了：“不然这样吧，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重新商定一下合约的事？”
万岫已经接触过九天的经纪人胡曼曼了，现在就等着合约到期跟九天签约呢：“不了，我想换一家公司。”
“不是玲姐说你，你换到哪家公司还不都一样吗？”玲姐还以为万岫在拿乔，有些不高兴了：“哪家公司都不是做慈善的，都要挣钱。公司和艺人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嫌公司给的少，那就得让公司看到你的价值。”
这都还没栖身当红艺人的行列呢，就开始对公司挑三拣四了？
但一想到温靖，玲姐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把涌起的那股火压了下去：“好了好了，别再说要换公司的话，我会跟老板商量一下，把你的合约再提一……”
万岫打断了她的话：“玲姐，我是真的不打算跟公司续约了。”
他本来是想等合约自动到期的，但今天玲姐打电话来，他干脆就直说了。
玲姐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万岫居然会提出要换公司，想必是温靖给了他底气。
但温靖是什么人，圈子里谁不知道啊？也就是还没得到人的时候宝贝，等得到了、新鲜劲过了，张子君就是万岫的前车之鉴！
“万岫啊，你可得想清楚了。”玲姐耐着性子说：“我让你对温少爷好一点，可没让你一头栽进去。”
自以为充分了解了万岫底牌的玲姐接着说：“想想张子君，温靖追他的时候多卖力啊，可比追你的阵仗大多了……别以为他说给你换公司、会花钱捧你、给你投资拍电影，你就傻乎乎地当真了……”
“不是。”万岫再一次打断了玲姐的话：“跟温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换公司的。”
万岫认真地说：“这几年承蒙玲姐照顾，但公司对我的定位和我对自己的规划出入太大了。”
他和公司签的是全约，公司所能给他提供的服务太少了，但他所要付出的，包括合同里的附加条款却非常的多。
换句话说，他的付出和收获实在是太不对等了。
他还没和公司签约之前，公司和玲姐给他画了一块大饼，让他以为进了公司后就获得足够专业培训和专业的团队，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才发现自己弄错了。
他几乎没能从公司那里得到过任何的商业代言，甚至连个贴身助理都没有。
没错，他之前粉饰太平地骗了沈颐——说自己在剧组，不需要助理，事实上却是公司根本没有给他安排。
玲姐从万岫的语气里听出了坚定的拒绝，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温靖给他开了什么空头支票，但不得不说，从各方面上考量，万岫都是很有潜力的。
更别说现在还是《天师》的男一号，说不准播出后就爆红了呢？
玲姐故作关切地问了几句，把利害关系都跟万岫分析了个遍，见他还是无论如何不肯松口，再加上觉得温靖对万岫也不比对张子君认真多少，干脆也不再装什么好人了：“万岫，你可好好想清楚，我手里可掌握着你不少黑料呢。”
万岫被玲姐突然冒出的这句搞得一头雾水：“什么黑料？”
“整容、耍大牌、约P、私生活乱、被金主包养……”
万岫已经被玲姐这些无中生有的黑料震惊了：“我没做过！”
“你说没做过就没做过？”玲姐听着万岫提高了的声调，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按理说你进娱乐圈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
万岫盯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脸色有些难看。
沈颐看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万岫，走到他身侧：“怎么了？”
万岫刚想说“没什么”，但转念一想，这房间统共就这么大，他刚才说的话，沈颐肯定都听到了，干脆实话实说：“我经纪人说，如果我不跟公司续约，公司就要对外放我的黑料了。”
大概是担心沈颐误会，他又很快补充了一句：“都是假的，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沈颐随口反问：“什么黑料？”
这是重点吗？
万岫一脸黑线：“……就是明星会被黑的那些，整容什么的。”
沈颐：“哦。”
她入行早，成名也早，那时候还没“整容”这一说，她更是常年活跃在带有“绝世美人”、“盛世美颜”、“颜值巅峰”、“颜值天花板”等等字眼的视频里，还真是从来没被人黑过整容。
但长得好看，伴随着的就是另外的黑料了。
如果坐实了会让人瞳孔地震的那种。
所以整容，还真是最低级的黑了。
万岫不知怎么竟从沈颐那一个字里听出了失望，顿时哭笑不得：“……沈哥！”
沈颐收回发散的想法，恢复了在万岫面前一贯的成熟稳重：“所以你现在是担心经纪人放你的黑料？”
万岫点头应了一声。
沈颐：“那你就把要跟九天签约的事告诉她。”
万岫一怔：“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沈颐不以为意地说：“告诉她，她就不敢了。”
“还是说……”沈颐拖了个调调：“你担心我骗你？”
万岫直摇头：“没有。”
一开始他确实对沈颐有过怀疑，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感觉沈颐应该不是那种坏心的人。
如果半年后证明沈颐真的是，那就只能说明他眼瞎，信错了人。
万岫的演技在沈颐面前还是不够看，所以沈颐一眼就能看出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沈颐垂眸低语：“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万岫盯着沈颐，眼里透着认真，还有些许傻气：“那沈哥会卖了我吗？”
沈颐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番，然后郑重道：“难说。”
万岫抿着嘴，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行了。”沈颐抬起手在万岫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不会。”
万岫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焦躁。
沈颐嘴角含笑：“你自己想吧，我去洗澡了。”
万岫在窗子前又站了好几分钟，琢磨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要跟九天影业签约的事透露给公司和玲姐，想着想着，他脑子里不知怎么出现了沈颐的身影。
刚才沈颐说去洗澡，后面好像还接了句什么……
好像是……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