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队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洛复的身上，教练抓着自己手里的记录本，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只是一分而已，没必要这么快就把你换到突击位上去，而且之后还有和别的战队的比赛。”

教练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就是希望能够保留这张底牌，不要过早暴露，免得其他队伍复盘今天的比赛，不断研究CLG战队。

洛复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没说话，过了一会他解释道：“要针对傅时曜，那么自由人程斯年谁来看？”

Rainy立刻就要开口，还是被洛复打断了：“虽然这句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你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吧，上一把你没能抓到他，这一把也不能。”

洛复一边说一遍进入比赛待机界面，“抓不到不能怪你，只能说是程斯年比较特殊罢了。”

教练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开口：“难道说他跟你……？”

洛复应了一声，没再解释什么。

教练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看着洛复的侧脸说道：“这把视野洛复来做，你们全力配合就可以了。”

其他队员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教练在这个时候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但是在比赛场上除了完整贯彻指挥和教练的指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也纷纷沉下了脸色，看着自己的屏幕不说话了。

CLG战队不同寻常的气氛也被四处张望的喻书铭观察到，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CLG那边的气氛感觉怪怪的。”

程斯年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正对上洛复的目光，对方朝他笑了笑，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没由来让程斯年觉得非常危险。

程斯年错开了目光，将心思重新放在比赛上，没有继续深究那个笑容背后的含义。

这把选图是提前商量过后就已经决定好的，在CLG战队明牌会ban掉PH战队胜率最高的那张地图之后，PH战队自然是选择了寂静森林这张胜率同样不低的地图。

牺牲程斯年的等级和星点的战术只不过是在第一把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在CLG战队明显会注意这一战术的情况下，同样的战术必然不可能重复再使用。

没有一支战队能够依靠仅凭一个人的个人实力就能拿到冠军。

CLG战队依旧是连ban了傅时曜的射手，看起来是要将针对傅时曜的战术贯穿到底了。

傅时曜没说话，选了一把平时他都不常用的英雄——兜售商人。

原本在台上的猜测阵容的解说们都不由得发出诧异的声音——傅时曜最出名的就是中远距离射手突击位，地图适配，可怎么看兜售商人都不是这把比赛的最优解。

在拿下一分的情况下，战队一般会在版本大热或者是体系中摇摆，尽可能将队伍做到万金油，而不是剑走偏锋。

不过这也正是PH战队能够带给观众们惊喜的原因所在——不拘泥于版本强势阵容，总能开创新的体系打法让人眼前一亮。

喻书铭正打算帮程斯年抢他比较擅长的渊来配合傅时曜的兜售商人，却听到傅时曜说道：“选圣骑士。”

喻书铭点在圣骑士上的手犹豫不定。

程斯年思索一会说道，“听队长的。”

喻书铭点点头，抬手就帮程斯年锁了圣骑士。

第一把还能理解为PH战队是为了把傅时曜的神枪养起来所以才让程斯年选择一个无足轻重的刺客突击位，可现在明明阵容非常适合刺客突击位，PH战队却摒弃了这个选择。

就连解说都有些难以理解PH战队的战术，显然不是很赞同队伍的选择：“在这里选择‘圣骑士’吗？”

“或许PH战队有什么其他战术，说不定是新的体系。”另一位解说补充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旁的解说就拔高了声音说道：“什么！！CLG战队的突击位交给Less来打了吗！！”

全场哗然。

就连喻书铭也在看到CLG战队换位结束的固定阵容后喃喃道：“开玩笑的吧。Less的医疗位转去突击位了？！”

这几乎只在理论上可行。

——联盟中对于每位职业选手在场上的分路并没有严格规定，可每位职业选手的分路都是心照不宣的，毕竟每个人的精力有限，在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位置中能够保持最佳竞技状态的人少之又少。

“别慌，”傅时曜说道，“不用抱团，圣骑士还是当自由人正常打就行了。”

刚刚开局五分钟，程斯年就感觉很不对劲。

这太奇怪了。程斯年思忖道。

他打刺客突击位的底气就是依靠着自己的感官优势，悄无声息地接近对面的英雄再凭借自己的爆发输出带走对面，只是这一把他总是打得束手束脚，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怎么了？”傅时曜明显捕捉到了程斯年的不自然，关切地问道。

“没事，”程斯年的圣骑士提着大剑走进了自己的野区，“应该是我自己的……”错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草丛里突然窜出两个人，技能猛烈地砸向程斯年的圣骑士。

“我靠。”程斯年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反应极快大爆手速地点开技能往后退。

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在边上等着的兜售商人直接利用技能快速拉进了和医疗位的距离，爆发式输出在瞬间收走了医疗位的大半血条，程斯年立刻反应过来，停下了撤退的步伐，反身冲进人堆开了大招直接控上两个人。

圣骑士的血量本来就不健康，很快程斯年的电脑屏幕就暗了下去。

提前收到信号的喻书铭和方一舟到的比对面更快，很快就配合着傅时曜收割了战场。

所有人——甚至是解说都以为CLG战队先手开到了程斯年的圣骑士，劣势的应该是PH战队，谁也没有想过这把由CLG战队主动开的团会戏剧性地变成了一把猝死团。

这一把的胜负在瞬息之间逆转。

连下两场的PH战队气势高昂。

不过由于CLG战队由支援位补位的医疗位始终比不上洛复，第三场洛复就重新回到了医疗位，仍然紧盯着程斯年，加上地图优势被CLG战队拖进后期而导致PH战队遗憾丢掉一分。

很快，教练在第四场及时调整战术，抓着洛复紧盯程斯年的问题，干脆放掉了程斯年，反过来让程斯年牵制住洛复——好比田忌赛马一样，拿下了第四场。

最终，PH战队以1:3的比分在客场拿下了这场对战CLG战队的比赛。

等到赛后采访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方一舟，正在收拾自己背包的方一舟吓了一跳：“你们想干嘛？”

喻书铭一把勾住了方一舟的脖子，恶魔低语道：“当然是让你上赛后采访啦！”

方一舟抬手指向本场MVP傅时曜的方向辩解道：“采访当然是找MVP啊！”

傅时曜因为刚刚激烈的比赛而掌心冒汗，黏黏腻腻很不舒服，于是索性摆了摆手：“去趟洗手间，采访就拜托你了。”

程斯年看着傅时曜的背影，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急忙匆匆跟着奔过去，只撂下一句：“我也去趟洗手间。”

方一舟甩开喻书铭扣着自己的手，大声喊道：“我也要去——”

然后被喻书铭一把扯住衣领拽回去，喻书铭声音活像是强抢民女的妖怪：“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来救你的——”

傅时曜似乎并不意外程斯年会追在自己身后，甚至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等着他，“有话说？”

明明是疑问句，但是傅时曜的声音确定异常，仿若自己是在念一句陈述句。

程斯年点点头，问出了自己自第二场比赛开始就有的疑惑：“队长，你第二把让我选圣骑士是因为你早就猜到洛复会打突击位盯我的视野吗？”

“啊。”傅时曜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是，只是直觉圣骑士比较好。”

程斯年的眼睛直直地望进傅时曜的眼中，他笃定地否认道：“不是这样的，你早就算到了。”

闻言，傅时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个表情程斯年非常熟悉，一如傅时曜质询自己的那个晚上，像是看到什么猎物一样，终于脱褪了冷淡的外衣，露出自己狡猾的真实本相。

“那如果我说是的，你要怎么样？”傅时曜伸手拧开了水龙头。

程斯年一把把水龙头关上，声音也低了下来问道：“你知道什么？”

傅时曜被水冲了一半的手只能缓缓收回，他终于又转过来直视了程斯年，“没有人教过你等价交换吗？”

程斯年点点头，抿了抿唇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一下子知道答案太无聊了，我还想多玩一会，”傅时曜伸手拂开程斯年按在水龙头的手，“就问个显而易见的吧，你的状态在我们肢体接触之后明显变得好了不少，你有什么解释吗？”

“如实说，”傅时曜看着欲言又止的程斯年补充道，“我大概预料到真相会不太合理。”

程斯年咬了咬下唇，深深吐出一口气，最终憋出三个字，“我有病。”

傅时曜扬了扬眉毛，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我猜也是。”

程斯年：“……”

接着程斯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洛复会打突击位？”

“那把医疗位是精灵，本来就不是洛复的熟练手，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有预感了。”傅时曜似乎根本不在意程斯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一捧清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汇聚到下巴再滴落到洗手池里。

傅时曜又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脸接着说道：“况且，他不是说你跟他是同类人吗？”

傅时曜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深渊一样，在程斯年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吸进去了的时候，他又缓缓开口，“这样一来就很好猜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