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以为特部此次铩羽而归，应该不会再来找她，因此会谈过后，她就抛掷脑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安然照常过着社畜生活，白天上班摸鱼，晚上刷剧，偶尔和同事一起逛街看电影。安然毕竟也是一只鱼嘛，咸鱼也是她的属性之一。

万万没想到，一周后她下班在公司门口又见到了张扬。

对方穿着西装，站在车前，笑着冲她挥手，非常精神，一点也看不出上次连连叹气的丧气样。

安然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咸鱼生活即将消失的感觉。安然甩掉脑袋里的第六感，心想，自己已经拒绝了，这肯定是错觉。

“安小姐，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聊一聊。”张扬虽然是在问，但是车门已经拉开了。

安然觉得有古怪，她都拒绝了对方，他还能笑着来请客吃饭，太奇怪了。

“不约，不聊，我上次已经拒绝你们了。”

张扬似乎并没有被安然的强硬态度影响，依旧笑盈盈地让她上车。

在安然视角下，张扬这个阴森森地笑配上这个强硬请吃饭的样子，太诡异了！

安然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她又没违规，特部总不能强迫她吧。这么一想她也没那么害怕，就上了车。

到餐厅之后，服务员点完餐，张扬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安然有些按耐不住，开口询问：“我上次已经拒绝过你们了，你们是还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张扬没有像上次一样因为安然的拒绝而露出悲痛万分的表情。

这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张扬和蔼地笑着说：“吃完再聊吧。”

安然就这样忐忑地吃完了这一餐。

服务员也撤完了所有的餐盘，并重新上了饮品和甜点。

“张部长，现在可以说了吗？”

安然的耐心这比他来之前预估的要多一些，但是也并没有太多。

特部目前削减人员到整个部除了部长只有5个在编人员，其他都是编外人员，也就是道士和天师协会的，因此，整个特殊管理部门只有一个领导，也就是部长，其他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即是小领导也是小部员。

张扬心虚地说：“直接叫我张扬吧。”

此时的安然并没有因为这一个部长而意识到特部的财政危机有多么惨。

张扬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到安然面前。

“这份文件，你先看一下。”

安然只想知道对方此次的目的，一点也不想看这份有些厚度的文件。

安然毫无兴趣的瞟了一眼，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震惊地一把抓过文件，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应，这份文件上有自己的妖纹。

妖纹是每个妖独有的印记，有点像每个人的指纹一样，每个妖的妖纹都是独特的，难以复制的，通常在契约和留下自己印记的时候使用。

随着安然从头细细翻看文件，张扬很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水分子开始不安地躁动。

周围正在用餐的顾客也突然感觉空气中的粘腻，明明刚过了元旦，还没到春天，但是空气中水蒸气却有着初夏的粘腻闷热感。

服务员也赶紧打开了除湿机，将空调温度调低。

为了避免她当场爆发，增加特部的清场工作，也为了新同事刚进入特部不被批评，主要是为了新同事能顺利入职，而不是直接去下面和她哥作伴。

张扬赶紧用法术将他们这张桌子隔绝起来，并安抚安然：“别激动，冷静，冷静，这是公共场合。”

安然已经仔细翻看了好几遍，这哪里是什么文件，分明是一份聘用合同，这份合同上的签署的还是自己的妖纹，如假包换，比真金还真。

安然将手里的合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说：“我没有签过，我要报警，你们这是坑人！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安然突然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去监狱看墨阳的时候，他当时问自己要过鳞片，“是不是墨阳那个混蛋干的！我就说那家伙学不好的！我竟然还有一点点心疼他在监狱过的不好，可去他大爷的！我看就是他过的太好了！！我告诉你，我和他没有亲缘关系的，他不是我哥，就是个臭王八！！！从小就坑我，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混蛋！！等他出来，要把他煲成王八汤......”

尽管安然的字里行间已经猜到了罪魁祸首，但是张扬决定还是先避开这个让她随时可能暴走的问题。

“......我们没有强买强卖，我们这是特部和妖族的友好合作，是人和妖和平共处的第一步，是未来人妖和平相处的里程碑.......”

安然一想到墨阳就来气，这家伙从小就坑人坑妖来骗钱，真是混蛋一个，“打住，那个奸商混蛋要了什么？”

张扬一边控场，不让暴躁状态下的安然在公共场合下失控，一边僵硬吐字，“减少刑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张扬早些天听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的时候，还有些不理解，但是此刻他只觉得妖的本质可能是复读机。

张扬突然想到包里还有墨阳写给安然的信，拿出来递了过去。

安然看到信封外侧的吾妹亲启，直接暴力用灵气将外侧信封消失。

张扬看到立刻提醒她，“我有必要提醒你，根据特部的妖精管理手册条例第一百三十一条，非生命受到威胁的紧急情况，妖精不得在人类社会随意暴露灵力，轻则警告，重则判刑。”

张扬心想幸好刚才就用法术将他们这桌隔绝起来，周围其他人如果看他们这一桌，只觉得很模糊，声音也听不清楚。

张扬轻声说：“这次我就不上报了。下不为例。”

安然被条例冲击，一下冷静了下来，现在合同上已经有自己的妖纹了，而且这合同明显是契约灵力保护的，除非符合特部条约上的解约情况，她才能解除。虽然违反妖精管理手册被判入狱也能解约，但她一个遵纪守法认真交税的合法公民当然不能这样解约。

他们签署的这种契约是有因果的，暴力解除，很容易反噬。

安然不得不承认，这个烂摊子自己还真的得接了。

墨阳的信里无非就还是平时他念叨的那些，什么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云云。

安然扔下信，大口的吃着甜点，喝饮料，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一下。

张扬看着安然平静许多，估计她已经没那么抗拒，也就收回了隔离法术。

“服务员，所有的甜点，都上一份。”

张扬听得眉心直跳。

安然看过来，说“怎么了？这点甜点都不给吃？”

“没问题，没说不能吃。”

张扬嘴上说着没问题，心里犹如吃了黄连苦呀，自己出门申请的经费，前面找其他妖精的时候，被刮削了不少，尤其是那个金龙鱼，自己吃也就算了，还打着家里孩子没吃过的旗号，打包了好多。

张扬心想事到如今，怎么也要先稳住安然，忍痛想着下个月下下个月要吃袋装泡面的凄惨生活，只希望安然能早日赚钱。

安然通过暴力吃甜品发泄了一会，心情平静了许多，看张扬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想吃就自己点，不用光看着我吃。”

张扬赶紧摆手拒绝对方递过来的菜单。“不用，不用，你吃就好。”

安然以为张扬是担心自己还在生气，便说“没事的，你吃吧，这契约都签了，我也不会迁怒你的。”

张扬再三表示自己已经非常饱。

安然停了劝说，心想他可能真的不喜欢吃吧。

安然吃饱喝足用八卦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张扬，“我现在也算是特部的一员了吧，你能和我说说特部到底有多缺钱吗？”

张扬被问的支支吾吾，有点想破罐子破摔直接说，但是又怕把安然吓退。

最后想到了真假交织的说法，“我们特部其实现在财政还行，除了一下大的危害到社会安定的事件，我们特部会出手，花费大一些，花费的大头都在购买阵法材料和法器的消耗上。像一些比较的小的事件，特部会发布在管理的道士和天师群里，让他们自行接单解决。”

“那要给他们钱吗？处理这些事情？”

“也会有奖金，不过不多。”

安然有些疑惑，听张扬的说法，特部花费也不算很大吧，于是疑惑地问道：“不多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接单？去接外面的单不是更多？”

“确实不多。那场战争之后，凡间的灵气都不多，大家都很难修炼，所以这些单子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修行。”

“这倒是，现在灵气确实很少。”安然还以为只有妖族被影响的好多都化形不完全，没想到灵气稀薄竟然对被神仙偏爱的人族影响也这么大，转念一想，好像确实这些年没怎么听说过有很厉害的道士或者天师，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我看了一下，合同上说启动资金有五百万，虽然在A市也就能买套房，但是你们好像也没有大开销，这笔钱应该能花费不久吧，也没必要挣钱吧？”

张扬傻笑应对，刚才虽然说了花销，但是真正花费钱的是妖精的安置费用，而这些他刚才并没有提及。

安然看着对面笑而不答的张扬，喃喃说道：“总感觉怪怪的。”

“那合同上说你们会全力协助，怎么协助？”

张扬赶紧宣扬：“你这边挣钱，不管需要政策扶持，还是上市，或者地皮，我们这边都能配合协助的。”

安然头上青筋直跳，感情啥都有就是没钱，没好气地说：“你们有钱划地，没钱养特部啊？”

张扬嘿嘿一笑“这个地是国家批的，不要钱的。放心，我们这边会尽全力为你提供帮助的。”

吃完这顿暂时合作饭之后，安然带着合同回了家，准备起了在宏天集团任发展部的辞呈。

安然这边还在交接，特部就已经急得打电话询问安然什么时候入职。

安然本来打算离职后，休息一段时间再工作，现在看来泡汤了。

安然顺着合同上的地址来到A市的老市区里的一个破败的小巷子，顺着巷子上的号码，一直往里走，在两个挨得非常紧密得三层小楼的缝隙，看到了一个窄小的灰扑扑的木制楼梯。

安然今天第N次确认了一下合同上的地址，看着这个楼梯扶手上满是灰尘，但是台阶又有频繁走动的痕迹，至少这个地方是有人的，门牌号也和合同地址对的上，应该没走错。

只是她在确认之后，突然为自己的五百万表示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