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雪伴随着小雨，尹雪亮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纷飞的夜雪，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可以在暖和的屋子里看着雪景。

外面的风挂出呼呼的响声，她听着这声音入眠。第二天一早，阳光白得耀眼，尹雪亮眯起眼睛走近窗边，窗沿上积了一层雪霜，像柔软的云。

寝室里另外三个人也起来了，搂着她一起看着外面。

晨起后，尹雪亮照理先看一眼手机，屏幕上飘着一条信息，她点开后，发现是昨天晚上发来的，但她那时已经睡下了，这才看到。

上面写着：晚安——商灿。

她想着要不要回一个，但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回的太晚了，而且昨天因为春晓岚的事情，商灿作为画室负责人跟陆俊男一起处理着后续事情，也不知几点结束的。他忙了一夜，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醒。

她打上了几句话，想想又删掉了，最后，只发了个：‘早上好。’就去洗漱去了。

等她洗漱完，看到手机屏幕闪着亮，划开一看，商灿回了她的信息：早安。

昨晚的事如一场惊梦，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陆哥说要给尹雪亮放几天假，毕竟她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

尹雪亮：“不用了陆哥，我下个班儿是三天后，有三天够我缓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看着外面的雪景，尹雪亮把自己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庄涵说她夸张，这才第一场雪，往后怎么办。

尹雪亮：“往后再说往后的呗。”

尹雪亮踏着她的小皮靴，哒哒的走去画室。

她比平常来得早一些，孩子们还在画室里嬉戏。

尹雪亮走近春晓岚的画板，上面是一幅速写，正是白天时窗外的雪景。

“我的家乡没有雪。”春晓岚对她说：“这是我来这儿第五个年头，以前没好好看过，你知道吗，我今天看着窗外那颗被小雪覆盖的松树发呆。”他笑了笑：“我竟然会浪费我如此宝贵的精力去看一个树，我之前是绝不会这样做的。但是我今天观察了它很久。”

春晓岚说：“他被白雪覆盖，松枝仍旧苍绿□□，我想长成他的样子。”

尹雪亮很喜欢春晓岚的名字，春晓、晓岚、春晓岚，他的父母在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春晓岚想对尹雪亮说声抱歉，但是他害羞又倔强，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他送给尹雪亮一张艺术展的门票，春晓岚清楚，他带给尹雪亮的创伤，是用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在高考结束前，我是没时间去看了，你帮我看了吧，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高考完去各地旅行了。”

尹雪亮接过票，笑着对他说：“我期待着你的期待。”

商灿原本有一阵子不出现在画室了，自从出了春晓岚这档事后，他几乎每天都泡在画室里。

他对尹雪亮说：“尹雪亮，请你有点职业道德，我对你的要求，请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这样一来，作为雇佣方的我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及，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时间去哪儿找人代替你。”

尹雪亮听着他这段没良心的话，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可能是吃错药了，最近不仅总来画室，在学校的时候，还总能和他不期而遇，眼皮子底下总有他。

尹雪亮说：“你又来画室干什么？”

商灿说：“这是我的画室，我觉得近日管理松散，需要加强看管。而且警察那天说了，你经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有可能会变态，所以我得时刻关注你的心理状况。”

尹雪亮白了他一眼，说：“我心里可健康了。”

商灿说：“要不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不去。”

“咱们去看电影，去活力城吧。”

尹雪亮嘟着嘴：“不去。”

商灿说：“那你想去哪儿？喜欢坐摩天轮吗？”

尹雪亮说：“大雪天坐什么摩天轮。”

商灿说：“大雪天才坐摩天轮呢，那就等雪停再坐。”

尹雪亮说：“你最近学校的活动很少吗？这么闲？”

尹雪亮怼了商灿那多句，但他破天荒的没有怼回来，看来他真的很怕她会变态。

她下去巡视了一圈学生们的画面，然后在马保越的身后定住，看着马保越的画，对商灿说：“还有心情坐摩天轮吗？”

马保越的画有让人冷静的效果。

尹雪亮对商灿说：“上次你说的那个描边法，被否决了。”

商灿说：“为什么？”

尹雪亮说：“陆哥去问了，说这种画法容易被判成做标记。”

商灿说：“哦，倒是有这个可能。”他摸了摸马保越的头：“所以说呀，弟弟，你得加油啊。”

马保越面容平静，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出于礼貌，也出于同情。

两人一直待在画室，改画，评画。

尹雪亮扭了扭酸胀的脖子，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快九点了，平常这个时间，商灿早走了，可今天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问：“你不还不走吗？”

商灿：“不走。”

尹雪亮没有再管他，这是他的画室，他爱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何况，快要模拟考了，多一个人在这儿帮学生改画是好事。

九点半的时候，陆俊男来了，还带了一些小零食。他把小零食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散，学生们就涌上来了。

尹雪亮看了一眼，她也想吃，她毕竟是只比他们大一岁的小姑娘，但她自持老师的身份，不肯去拿。只是埋头改画。

少顷，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抬头看时，只见商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捏着一包星星糖伸到她面前。

商灿：“休息一下吧，吃完糖，送你回寝室。”

尹雪亮：“我先改画，改完拿回去给我寝室的人吃。”

“随你。”说完叼着棒棒糖走了。

改完画，尹雪亮跟陆俊男打了个招呼，穿带好衣服离开了画室，她刚出门，商灿就跟着出来了。像尾随一样。

“喂。”商灿喊住她。

“怎么了。”

商灿快走了几步跟上去：“大学城商场搞活动，请人去画宣传报，一张五块，你跟我一起去呗。”

尹雪亮：“你一个画室老板，还差那五块钱。”

商灿抓了下后脑：“也是朋友求我帮忙，你就当是帮我。”

尹雪亮：“你这口气可一点也不像是在求人。”

商灿：“干完活儿我请你吃饭。”

尹雪亮：“不吃。”说完加快速度走了。

商灿很快跟上她：“这种活儿都是象征性给一点钱，没人愿意干。帮一下呗。你画画那么好，就是几笔的事儿。”

尹雪亮：“十块钱一张兴许考虑考虑。”

商灿：“成交。”

尹雪亮没想到商灿答应的那么痛快，早知道多要一些好了。

商灿：“一言为定啊，明天晚上五点，大学城商城正门。”说完，眼里藏不住的高兴。

尹雪亮很诧异，他怎么那么开心，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求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