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扶苏感觉自己看不清眼前这个人,身上也感觉到了冷意。
“但把她放在明面上也不好吧,她暴露容易有危险。”雪扶苏抿唇,黑夜也似乎在渐渐吞噬他。
“我也想去看看他,但我过去太显眼了,你能不能……”雪扶苏想请他去看看兄长,但刚刚的话语中,他已经透露出他不愿意去花家了,雪扶苏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你是想我去看看她?”那人问。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雪扶苏摆手,又无措又可怜。
那人抬起手,将头发别在耳后,而那指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夜的缘故,呈现黑色,还闪着幽光。
“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有些尴尬罢了。”那人起身,转身离开。
“多谢。”雪扶苏微微弯腰。也不在意那人看没看见。
翂琰和蓇琅到了诸葛澜惬的房门外,翂琰还没有敲门,小四就先站在门前,他吸一口气,伸出手,敲门,指关节撞击在木门,发出“咚咚”的声音,一片寂静中,敲门声格外明显,指关节有些疼,是不是他敲的太大声了,不过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睡没睡,大点声可以听见吧。
一时间没有人搭理,小四又加重力道,使劲敲,然后,敲不动了。再一看,小四的手指头已经嵌入了门里。
小四,震惊。
翂琰没明白小四为什么不动了,然后,往前一看,到也是忍俊不禁。
小四羞死了,也还好在黑夜什么也看不清,不然一张大红脸更羞。
蓇琅不明白,也想上前看看,但一看见蓇琅向前,小四一下子把手指给扥出来,然后就看见自己的指关节上的木屑。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多出三个深浅不一的坑。
蓇琅眨巴眨巴眼,看着三个坑,看着翂琰的笑容,觉得自己也应该笑。
但这个笑在小四眼里就像挑衅样。
这时门已经开了。
诸葛澜惬里面就是纯白的丝绸里衣,外边是蓝色的披风。他睡眼惺忪,脚赤裸着,脚踝也暴露着。大抵因为地上凉,脚趾蜷缩着。
他懵懂的看着门前的人,没有说一句话。
终究先是翂琰开口:“是不是吵醒你了?”
诸葛澜惬突然委屈:“嗯。”
“你可能,需要清醒一下。”蓇琅生闷气,不做明显表达。这个人是在翂琰面前故作无辜吧!是吧是吧。
诸葛澜惬揉揉睡眼,然后看见了自己光裸的脚,清醒了几分,正声:“请进,容我去穿个鞋。”
小四率先进门,巡视着诸葛澜惬的屋子,看见没有什么不该看的,才侧身让翂琰进,完全不看蓇琅。
诸葛澜惬再出来时,身上没变,脚上穿着纯白的袜子,下面也登着鞋。
“诸葛公子,帮忙看看阿霁的伤吧,今天她拿刀伤口裂开了。”翂琰焦急的抓住蓇琅的手,递到诸葛澜惬面前。
诸葛澜惬先不是把蓇琅的手接过来,而是先去床底下拿出一个背篓,把它拿到桌子上。那个背篓不是藤草编制的,也不是圆的开口的,而是木质的方正的,箱子上两个柜门就像画本子上悬壶济世,四处救人的神医背的一样。
翂琰和蓇琅长年在外见过这些药箱,但不知为何明明之前在外流浪,才到花家不久的小四竟然不认识。
他好奇的看着药箱子,想摆弄又害怕给弄坏了。
诸葛澜惬瞥了眼小四,不笑话他但眼里却是冷冷的。
诸葛澜惬先把药箱打开,然后诸葛澜惬手上一动,变成了旋转的八边形的柱体,这个柱体的每一个面上都有九个小抽屉,每个小抽屉里还被分成了三个小格子。一面上里面是光滑的白色青色的小瓷瓶。
还有一些药草,分门别类的放着。也有纱布和银针。
这是诸葛澜惬才接过蓇琅的手,慎重的一圈圈揭开纱布,看那越来越鲜红的纱布,他眯眼,难怪感觉今天蓇琅的杀伤力降低不少。
他叹息,看看蓇琅的伤口,质问:“你以手挡剑吗?”没有怜悯和同情,只有不解。
翂琰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她。
翂琰拉住蓇琅的另一只手,手指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翂琰试着把自己手掌的温度传给蓇琅。
蓇琅回眸看她,眼眯起,弯弯的,如月牙般。
诸葛澜惬完全不在意这边的你侬我侬眉目传情,只是在处理伤口。
小四不知道以什么的眼神看诸葛澜惬。
心上人与恋人眉目传情,他却要帮心上人的恋人处理伤口。
小四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但看他面色正常,安慰的话说不出口,他并不需要安慰,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心上人和她的恋人的亲昵。感觉一般人对于心上人和别人的亲近怎么也会不舒服吧。难道他是奉献性人,只求自己喜欢的人幸福。
诸葛澜惬重新给她包扎好,嘱咐她记得换药,然后送人离开。
翂琰作揖,说:“今天多谢你了,还有,很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诸葛澜惬摇摇头,嘴角轻轻扬起,在灯光下极为柔和。
小四护送蓇琅和翂琰回去,虽然说这两个人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吧。
然后他看着被云遮着,只露出一点点光的月亮。想起那个诸葛澜惬,白天的时候那个人明明没有功夫却还是直接跳上了擂台。撒药粉撒的跟花瓣似的,也丝毫不害怕受伤。而刚刚,他那张温和的脸在灯火照耀下有些神圣。他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无怨无悔。小四见不到他身上的烟火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么晚诸葛澜惬是睡不着的。
他稍微离开一会儿,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四“重蹈覆辙”,到了诸葛澜惬的厢房,他果然没有睡。
窗轩开着,那人坐在窗前,小四凑到窗前,细看诸葛澜惬,他正托腮目光无神。小四没有控制气息和脚步声,但诸葛澜惬完全没有发现。
小四弯着腰看他,从泛着粉红的指甲,发棕的指关节,并不突兀的腕骨,青和紫色的血管,没有颜色的唇,没有情绪的眼,以及凉风吹拂的墨发。
诸葛澜惬没有发现小四,小四也没有出声,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么一直待着也不行啊,这人是不是冻傻了。
“喂。”小四喊他。
诸葛澜惬茫然的放下手,看向他。
“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小四这么问。
诸葛澜惬神色淡淡:“是啊,该去睡了。”
然后啪的一下,落下了窗。
小四: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