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海还没结巴完,就目瞪狗呆的看着黑衣人从袖中摸出一只钱袋,随手扔向贺明月:“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跟着我。”
说完,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千江海:“他,他就这么……给钱了?”
贺明月拿着钱袋,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将钱袋往千江海手里一塞,转头往街口贴着榜单的地方又折回去。
千江海提着钱袋追上去:“哎明月,你干嘛去?”
看榜单的人群此刻早已散尽,贺明月走到榜单下,认认真真把榜单名字看了几遍。
千江海跟在他身后一脸疑惑:“你这是干什么?”
贺明月:“没什么。就是想再看看看榜单的名字。”
他是想看看,难道这届镜湖剑庄的考生中是有什么身份特殊的弟子,所以才招来了这黑衣人?
千江海:“看名字做什么?知道你是第一不就好了。”
贺明月:“还真让我看出了东西。”
他指着榜单第一页,自己后面那个第二名:“你看那个名字了吗,谢琦玮。”
千江海:“谁啊。”
贺明月:“谢瑾瑜的弟弟。这可是将来要继承镜湖剑庄的人。”
千江海奇怪道:“他自己就是剑庄的公子,怎么还要参加考试?”
贺明月:“我听说谢家向来是这样的规矩。家里的子弟,与其他弟子统一考试一起分配师父学习。炼器与剑修不同,不用学童子功,一般都是十三四岁开开始学习接触。谢琦玮今年是到年纪了,所以也一起来考试了。”
说完他又指着第三张榜单上一个名字给千江海看:“还有这个名字,祁知礼。”
千江海挠挠头:“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啊?”
贺明月:“……”
这个小师妹的心真是大的没边了,他无奈提醒道:“你忘了你前几天刚在月湖山庄打的那个——”
“啊啊怎么是他!”千江海一拍脑门,“君子剑祁错的表弟,他不是清心岛吗,怎么不练剑也来学炼器?”
贺明月嗤笑一声:“我听说,祁错这个小表弟家里惯的厉害,文不成武不就的,法修剑修都学的七零八落,很不像个样子。估计是试了一圈都不成,正好这个年纪了,家里便送来试试学炼器了。”
难怪祁错会陪着来了,估计也是知道祁错同谢瑾瑜的关系好,特意让他送这个表弟来剑庄的。
千江海哼了一声,刻薄道:“呵呵,就他那样的,炼个屁的器啊。其他都学不会就送来学炼器,说的好像镜湖剑庄是什么垃圾堆一样。”
贺明月“噗嗤”笑出声来,笑完瞪了千江海一眼:“……咳,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话还是要文雅点。”
两人看完了榜单,便又往回溜达。贺明月在前头走,千江海却跟在他后头,手伸进钱袋摸来摸去数里头有多少钱。
数了半天她抬头,掩不住惊喜的对贺明月道:“……明月,他竟然又给了一千!”
……这大哥是真有钱,也是真大方啊!
贺明月正心事重重盘算黑衣人的事,回头瞟了一样钱袋,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千江海却掂着钱袋,兴奋的提议:
“既然有钱了,咱们再去月湖山庄吧!庆祝你这次高中第一!”
贺明月:“……”
他想了想:“庆祝可以,换个地方吧。”
他还真有点担心,千江海会再遇上那个小霸王一样的祁知礼。
千江海笑眯眯猛点头:“好!”
两人便从客栈附近找了家酒楼,这次不差钱了,贺明月特意定了个雅间,就怕千江海这小暴脾气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惹出什么事。
两人点了一桌简单席面,四碗四碟四菜,个个精致好看,千江海还特意点了一壶状元红,给贺明月和自己都满上:
“真没想到我们家明月这么厉害,才学了五天,一下就考了个第一!其实你一开始说来考镜湖剑庄,我真没想到你会考上。哎真没想到啊,我们家明月竟然是个炼器的小天才!哈哈来干杯!这杯敬我厉害的明月二师兄!”
贺明月得了第一自己也很意外,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但心里确实也是有点得意,但是被小师妹这么吹,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咳,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也是因为之前我看过这些书,有些底子的……”
“哎我知道!”千江海大手一挥,神情一副了然的样子,“你是为了追那个潘子睿嘛——说实话,我以前对你追那个潘子睿真的挺看不惯的,现在知道你为了他还真的学了不少东西,我现在想到那小子都觉得有点顺眼了。那咱们这第二杯,就敬那个潘子睿吧!”
贺明月端着酒杯:“……”
……行吧,她说敬谁就敬谁吧,省得还得自己找借口了。
千江海又倒上酒:“这杯咱们敬师父和大师兄吧,回头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师父和大师兄一定为你开心!”
又倒上第四杯敬自己:“嘿嘿,这一杯呢,敬我来陪你考试吧!”
贺明月忍不住端着酒笑起来:“是是是,必须多谢我的小师妹!”
……第五杯,敬大方哥:“明月你说是不是得多谢人家?咱们今天的酒席钱都是人家给的呢!”
贺明月:“……”
…… ……
三杯两盏,敬来敬去,两人都喝的来了兴致,贺明月一开始还想着克制着些,但得了第一确实得意,今天还又与往日的老朋友谢瑾瑜重逢,心中一时畅快,便也失去了节制,索性在雅间里与千江海对着划起拳来。
……结果就是,从前没怎么玩过这些的贺明月,三下两下就被娴熟于各种酒令的千江海放倒了。
千江海喝的也有些熏熏然走不动道,便想着在雅间等贺明月睡醒再走。
谁知道贺明月酒量着实一般,又醉的厉害,直到半夜酒楼都要打烊了,也还没醒过来。
千江海摇着师兄的肩膀晃了半天也没把人晃起来,只好跟酒楼掌柜结了账,把人往身上一背,一脚深一脚浅,摸着黑摇摇晃晃往客栈走回去。
夜已深更,街上早已没什么行人了。千江海背着贺明月走到客栈前那条街时已经气喘吁吁,偏偏天上此时又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将本就不平的石板路沾染的湿滑。
好不容易走到客栈附近,千江海本也有点醉了,一个看不清脚下一滑,便一个趔趄就摔到了地上:“哎呀!”
她摇摇晃晃爬起来,却找不见了贺明月,弯着腰醉眼朦胧在地上摸来摸去:
“明月?明月你掉在哪儿去了?”
冷不防一把摸到一个人,却是站着的两条腿,她直起腰,借着远处客栈前头的灯光,眯着眼仔细看对方的脸:“……明月,是你吗?”
……黑衣人大方哥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千江海先是一惊,随即哈哈笑着向对方拱手道谢:
“……哎呀!是你啊大方哥!多谢——嗝!多谢你今日请我和明月吃酒!不过——”
她皱着眉退一步,努力解释道:“……不过——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明月?我刚才跌了一跤,不知道——不知道把他摔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脸色冷冷,饶过她就要走:“我还有事——”
“哎!”千江海顿时不高兴了,一把拉住对方衣袖,大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这么点——这么点忙都不肯帮!我们——你那个戒指!还是明月帮你找到的呢!还、还救了你!”
黑衣人按了按额角:“……你别喊了。”
他往前两步,紧皱着眉,一脸嫌弃的伸手,将浑身酒气,醉的像死过去一样的贺明月拦腰提了起来,对千江海道:“你们住哪?”
千江海踉踉跄跄跟上去:“就在前头——客栈——”
黑衣人皱眉,拦腰提着贺明月,大步往不远处客栈走去。贺明月本就醉的难受,这会被他一提一晃终于晃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感觉自己一晃一晃,半醉半醒的便呻吟出声:“……是,是谁在推我!”
黑衣人:“……”
他额角青筋抽动,步子迈的更大了。
雨越下越大,三人终于到了客栈近前。长串的灯笼将路照的清晰,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也让贺明月稍微找回了一些神志。
他努力睁开双眼,终于在摇晃的脚步中看清了黑衣人的脸,登时努力挥出了软绵绵的一拳,捶在对方结实的手臂上:“……呵,你——身材好……了不起啊……看不起人……看不起人……”
黑衣人:“……”
他将人往门前的台阶上一丢,回头看看已经摇摇晃晃努力追了上来的千江海,转身就往来路又走。
可是身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低喃,让他猛的定住了脚步:
“……不就是个九仙山……有什么稀罕……这掌门首徒……谁爱要谁要……”
他缓缓转过身,定定看向斜倚在客栈门前,脸摇摇晃晃垂在阴影中,正醉醺醺喃喃自语的贺明月。
客栈的灯光将他本就高挑的身影拉的更长,也将他那张冷峻脸上的神情照的清晰——
刚晃晃荡荡走近前来的千江海看清了他的神情,满是醉意的头脑顿时一冷,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上前一步,抽剑护到贺明月身前:
“……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