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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冷酷执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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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特,有什么事情让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圣殿之上,神国最尊贵的教皇弗吉尼亚身穿白与金交织而成的长袍,头上戴着圆顶帽子,帽子上方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金发及肩,他的权杖被随意摆放在王座一侧。

奥古斯特单膝跪在地上,听到问话抬起头来,看着教皇的脸,那是一张任谁也想不到可以在腥风血雨的亚马蒂斯家族众多兄弟姐妹中掌权的脸。

他看起来更像一位老师。但想一想,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玩弄政权了,因为他总是能轻易洞悉人的内心。

奥古斯特冷硬的脸又垂下来,恭敬地说:“达日尔族的将领苏醒了。”

弗吉尼亚了然地说:“那个昏迷的赛罕,你还在为那场战争而耿耿于怀?”

奥古斯特直起身子说:“那根本就不是战争!”

“你已经向我汇报过了,”弗吉尼亚不以为意地说,“无论对方是因为突发疾病还是被人谋害那都不重要,结果是赢了不是吗?”

“那太不光彩了。”奥古斯特别过眼睛。

教皇轻笑两声:“对敌人有什么值得同情与怜悯的呢,这个世界如果能靠光彩就征服的话不就太过于轻易了,你知道第一任教皇是如何从帝王的手里分得权力的吗?”

“是靠他的夫人——他将自己的夫人发展成了国王的情妇,让对方不可自拔的爱上自己的妻子,甚至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于是这位伟大的国王情妇靠给国王吹枕边风将自己的丈夫送到了教宗的地位,分给了他土地与权力。”

弗吉尼亚调笑一般说起自己祖先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亚马蒂斯家族就是靠着女人上位的小丑。

奥古斯特对此不作评价,他问:“您要处死赛罕吗?据说他是达日尔族的力量之神。他死去会对达日尔族是巨大的打击。”

“当然不,”弗吉尼亚摇头,“怎么能做那么粗暴的事情呢?只要让他吃点苦头就行了,我们还要利用他跟达日尔王谈判呢。”

奥古斯特领命就要退下,但是教皇叫住了他,那个男人以聊家常的口吻问:“你的妹妹还在下城区生活吗?”

奥古斯特额角猛地一跳,面上脸色更加冷冽,但他仍恭敬地回答:“是的教宗。”

“我还记得瓦勒莉小时候的样子,那样天真可爱。”弗吉尼亚怀念地笑起来,“自从你的父亲离开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和家里决裂只是走错了路,你不要太苛责她,在下城区胡闹总不是什么长久之事。”

“我会管教好瓦勒莉的……”奥古斯特说。

“嗯,”弗吉尼亚满意点头,“你是神国最出色的骑士,你知道上一任骑士团团长是谁吗?”

奥古斯特说出了一个名字:“赫德森·希尔。”

“是的,他曾经是我父亲最忠诚的骑士,但是你比他要更加出色,因为你的心更加冷硬,不会因为柔软东西的包裹轻易放下自己的武器。”弗吉尼亚看向他腰间的佩剑,银色的铁刃发出冷光。

奥古斯特忽然急促短暂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他说:“是啊,还有谁比我的心肠更硬呢?”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看着父亲临终时失望的眼睛,妹妹惊恐的脸,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那一幕永远深刻的印在他的心里。

穹顶之下,君与臣背道而驰。

秘书出现在弗吉尼亚身后,看着奥古斯特离去的高大背影,他躬身道:“为何要惹怒这位强大的骑士呢?”

弗吉尼亚端起一杯葡萄酒,浅浅抿了一口:“没有什么能比仇恨更加驱动人心,那是一股令人着迷的力量,而他是我身边最锋利的剑。”

“即使这把剑是双刃剑?”

“当然。”弗吉尼亚欣然说。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我老了,神国的风云在酝酿着席卷,暴风雨已经在云层之后了,那么不如就让它更加猛烈一点。”

***

祝尧从繁华的上城区走到破败的下城区时看到一位流浪汉躺在墙角,脸上盖着大大的帽子,脚上的鞋露出大拇指,露在外面的头发上有不知名的污垢。

他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两枚银币放在对方身边,顺便用流浪汉的衣角遮住银币,防止被其他人拿走。

“真是抱歉,我也没有很多钱。”他轻声说。

他依然住在帕帕熊旅馆,每天早出晚归,约撒尔升起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教堂上很美,约撒尔夜晚没有路灯的街道也很难走。

比如现在。

他一脚踩进凹陷的坑里,脚踝处传来湿润的感觉,他愣住数秒,仰头看天,悲哀地想,希望这处坑里没有人在里面撒尿。

“这是你不知道第……嗯,多少次走这条路,为什么还能精准地踩进泥坑里啊?!”感叹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祝尧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他苦着脸拔出来脚:“我也没想到这条路一天多一个新的坑,再过些时日,怕是路面上的砖都会消失,到时候就要走泥巴路了。”

琼斯夸张地笑着走出来,他一边胳膊递给祝尧,让他扶住自己,稍微清理一下脚上的泥,一边说:“今天好像的确有人推着车来到这挖了几块砖回去修补自己的房子了,政府的便宜大家都想占嘛。”

“没人向教区反应修一下这些千疮百孔的路吗?”祝尧艰难地清理脚踝上那些湿漉漉的泥水,“这里太黑了,我们往前走一些。”

“当然有啦。但是教区可不是你以为的大善人,他们是剥削的资本家啊!下城区的人们又不会交钱给教会。而且西区的主教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胖子,教堂屋顶破了个大洞他都没敢向教会申请资金修缮。”琼斯实事求是地说。

祝尧皱起眉头:“但是我之前看到东区被烧毁的教堂已经修建完成了,东区大教堂一块砖的价钱都能修复这里的屋顶和路了吧。”

“远远不止,东大教堂耗费的资金远超你的想象。”琼斯神神秘秘地说:“道格拉斯怕是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他亲手烧毁了教堂还得到了一大笔募捐财产,睡觉的时候嘴都在咧着。”

“你怎么知道是道格拉斯主教烧毁了教堂?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散布啊。”

琼斯老神在在地正色说:“我们这种混混获得消息的渠道总是多一些啦,不然怎么在约撒尔生存呢。”

“嗨呀,不要讨论这些,总之是跟我们小人物没有关系的事情。”琼斯倚靠在有些短路的路灯下,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像恐怖故事的开场。

祝尧将脚上的鞋子和脏了的袜子脱掉,赤着一只脚耐心擦拭鞋子上的泥水。

那泥水已经进去鞋底,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穿了,今天清洗的话明天也不会干,这是他唯一一双能拿得出手的皮鞋。

“你说得对,关心那些不切实际的事还不如想想我明天要穿什么鞋子去上学。”祝尧叹气,拎着鞋子光脚往旅馆走。

琼斯笑得像只狐狸,他对祝尧说:“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个忙的话,我可以将我的鞋子借给你。”

祝尧看着琼斯脚上的鞋,鞋子边缘隐隐有脱线的痕迹。

“不要看这个,哪个成年男人没有几套战服呢,那些都是在衣柜深处不会轻易穿出来的上等货色,皮鞋也是。”

嗯,祝尧想还好他还没有成年,即使没有战服也没有关系。

“什么忙?”

“你把这瓶酒给老板娘喝。”琼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瓶酒,看起来价格不菲,红色的液体在瓶里晃荡。

“为什么让我给老板娘?”祝尧不是傻子,他对琼斯的人品早就不抱希望,里面绝对隐藏着阴谋。

琼斯这个面相良善的年轻人很会装无辜:“当然是因为老板娘对我太戒备了,她总是误会我的好意,老板娘喜欢葡萄酒,你去送她才会收下。”

祝尧满头黑线,你如果不是总觊觎老板娘,老板娘也不会防备你啊……

“哎呀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再不回去老板娘就要睡了,你还想不想穿我的鞋子了。”

在琼斯的威逼利诱下,祝尧勉强答应了他,并且扬言如果琼斯要对老板娘不利的话,他一定会对他进行制裁。

琼斯嗯嗯啊啊的点头,实际上根本瞧不上祝尧的细胳膊细腿。

祝尧雪白的脚踩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帕帕熊旅馆。

大堂内灯火通明,角落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大衣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男人垂着头只露出坚毅的下巴,一点明灭的火星在指尖闪烁。

听到有人进来他也不曾抬头。

老板娘懒懒地窝在柜台后,神情疲倦,但看到祝尧进来还是勾起鲜红的唇角笑了笑。

“今天过得顺利吗?”她问。

“顺利。”祝尧将光.裸的脚藏在另一只脚后面。

琼斯吊儿郎当的冲着老板娘挥手,老板娘对他敷衍一笑。

柜台到祝尧的胸间,完美的阻挡住他们的小动作,琼斯将酒瓶塞给祝尧。

但这时祝尧却有些犹豫,他迟迟没有接过来,如果这瓶酒没有问题,琼斯一定不会找他帮忙,反而早就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向老板娘邀功。

琼斯伸出手指戳祝尧的腰,以往敏锐的老板娘这会也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

随着椅子扯动的尖锐声响,三个人同时向那边看去,那个一直静默坐着的男人站起身,帽檐抬起,面孔浮现。

冷漠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们,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尾部,他紧抿着唇,迈着步伐走过来。

祝尧拉一拉琼斯的衣角,轻声说:“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没想错,”看到那张脸,琼斯咽了口吐沫,恨自己进来时没有看到这尊瘟神在,“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将酒塞进祝尧怀里,僵硬笑着对来人打招呼:“尊敬的奥古斯特大人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一种荣幸,请允许我对你报以忠诚的敬意!”

他行了一个滑稽的礼。

但是奥古斯特没有理睬他,他走过来,穿过两人中间,将手中的烟按灭在柜台的烟灰缸内。

宽大的手掌抽离,放进大衣一侧的口袋里。

一股沉寂的香味在衣角间浮现,是上好的香料,但是闻起来像沉寂百年的古堡的味道。

祝尧向他原本的位置看去,那里明明有一只烟灰缸。

奥古斯特沉声说:“瓦勒莉,不管如何,你这周日一定要准时赴约。”

“你这么着急要把我推向别人吗?哥哥。”老板娘从祝尧进来就一直擦着同一只杯子,“比起我,你才是需要相亲的人吧。”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这是命令。”奥古斯特站立在那,如同冷酷的杀手,“那位先生是我精心挑选的家族里的长子,无论是家世容貌修养都是上乘的,和你十分相配,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冷冷地扫过祝尧和琼斯,琼斯低下了头,祝尧毫不客气的瞪回去,没有礼貌的家伙。

老板娘将杯子放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尊敬的团长大人。您可以走了,我要关门了,不送。”

奥古斯特扶住帽子,合拢黑呢大衣向夜色走去。在他走出去的时候,从黑暗的角落里迅速走出来几位身着盔甲的骑士,沉默地追随在奥古斯特身后,像无处不在的幽灵。

祝尧现在知道为什么帕帕熊旅馆有一位如此貌美火辣的老板娘却始终屹立在混乱的西区无人敢惹的原因了。

因为这位老板娘有个近乎无所不能的哥哥,你如果敢伤害她,下一刻骑士团就会踏平你的房屋,将你的脑袋踏在脚下。

真够硬核的,祝尧打了个冷颤。

“好了,热闹结束了,两位还有什么事情吗?”老板娘一副打发他们的口吻。

祝尧手肘捣一捣琼斯,琼斯退后一步,笑得很勉强:“当然没有,祝您好梦。”

于是祝尧也说:“再见瓦勒莉小姐。”

琼斯失魂落魄地往楼上走,甚至忘记拿走他塞进祝尧怀中的酒。

有什么能比心上人的哥哥是大官更能让人扫兴的呢?对方一个眼神就让你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投身进里恩河,让捞尸人冰冷的钩子勾住扔到荒野。

祝尧为琼斯默哀。

那瓶酒被置放在祝尧房间里,第二天早上,琼斯果然没有把鞋子借给他,祝尧恶狠狠敲了敲琼斯的门,骂他“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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