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汀忽然一顿，压下心头发毛的慌乱，慢慢回过身，表情冷静。

他慢慢扬起笑容，循循善诱般温柔，反问一遍：“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

如果这时候他面前有镜子，大概也能看出自己眼神中的尖锐杀意。

要不是这副身体尚且存留着人性......

要不是他还想好好地活下去......

大概刚刚，他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动手了吧。

“尾巴啊......”李墨霏的眼神渐渐涣散，像是喝了假酒，笑了出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才像是这个年纪的青春模样。

“你们看不到吗，白汀身后有这么长一条尾巴，”她双臂拉开，比划了一下，口型十分夸张，“白色的，毛绒绒的，像小猫咪。”

像是为了寻求共鸣，她用胳膊肘杵齐梁鸢，“你没看见吗？”

齐梁鸢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片刻，严肃回答。

“明明是黑的。”

弹幕陷入诡异的停滞。

“啥？我听错了？”

“不确定，再看看。”

“汀汀的表情怎么这么吓人。”

此言一出，连李墨霏都愣了。

反倒是郁怀石反应快，顺手推翻手边饮料杯，一时间顾不上半生不熟的菜叶子。

凉白开浇在黑红的炭块上，嘶嘶冒着白烟，气味不算好闻。

但也没有人顾得上在乎，就连一贯喜欢上窜下跳的许秋仪也没顾上。

郁怀石已经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几人催吐。

弹幕这才回过神来。

“靠，这是蘑菇有问题啊，有没有懂的姐妹出来说下这是什么蘑菇，弹幕里的大家避避雷！”

“大家一定不要乱采蘑菇啊。”

“不是姐妹，但是还算了解一点点，这种蘑菇看着像是扫帚蘑菇。”

“黄色的是无毒的，口感也还可以，但是像他们吃的这种粉色的就是有毒的，当然毒性不大就是了。”

“是的，炖鸡很好吃！”

“懂了，谢谢弹幕专业人士！”

“不过粉色看着也不像能吃的样子吧！！”

弹幕科普之风盛行，现实中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就连凑过去看热闹的白汀都被挤到一旁。他没有经验，也不了解蘑菇的毒性，只能默默拉着板凳坐到角落里，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

甚至连不少工作人员都来帮忙，场面一度混乱。

同样因没有经验被冷落，许秋仪把板凳拉近些，惋惜地从烧烤炉上收回目光。

“没吃饱……”

白汀刚从架子上拿了杂志，规规矩矩摆放在面前的小桌上。

闻言抬了抬下巴，眼神都没从内容上转移：“自己挑吧。”

见到那沓半数卷边的杂志，许秋仪脸都有些绿，连连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我之前看了好多杂志，现在看到杂志就想吐！”

见白汀岿然不动，一副“我今天就要把这堆破烂全看完”的架势，脸色更加微妙。

“白哥，你完全不想玩点别的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弯，像只狡黠的狐狸。

白汀愣了一下，如临大敌，拖着凳子后撤半步。

还没等许秋仪面露疑惑，白汀先正义地双臂交叠，比叉。

“有别，男女有别，保持距离！”

许秋仪大脑宕机状持续了三十秒，终于眨眨眼强制开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卡牌。

“白哥，我是说......要不要打扑克......”

本来到了晚上，大家的头脑都不是很清醒，弹幕自然跟许秋仪一个反应，旋即哭笑不得。

“......拒绝黄赌毒是吧，太正义了白汀。”

“白汀：纯挡道，挪一次二十。”

“你高清你1080p，有本事别拉着郁影帝炒cp啊，在这演算个什么劲。”

“楼上不会说话别说。”

“这是在？捂嘴是吧，你家正主怎么做的谁不清楚，当别人都瞎？”

白汀把摊开的杂志顶在头上，像房子的屋顶，灯光垂下，切割阴影落在他鼻尖。

暗色中的眼睛依然那么亮。

让许秋仪一时间恍惚。

到底谁是谁学长啊？

“可是我不会玩诶。”他放下杂志，合拢，放回桌上。

许秋仪不死心：“斗地主都不会？”

白汀诚实摇头：“真不会。”

本以为这样就能打消许秋仪的念头，谁知后者贼心不死。

许秋仪咬了咬牙，一拍桌面，豪气万丈：“我教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欠着对方人情，白汀自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见许秋仪拆出新牌，双手握住两边上下掰，颇为流利地交错洗牌，对齐，摆到那堆杂志的上方。

“像这样分牌，”她数着牌依次发放，“喏，我习惯最后留三张的玩法，也比较简单。”

“依次出牌，形式和上家的相同就行。”

她言行结合，从自己的牌中抽出两张，循循善诱，“比如我出一对七，你牌里可以出哪组？”

白汀缓慢地整理手上的牌，迟疑片刻，取出两张放在旁边：“一对九？”

许秋仪像教会幼儿园小朋友读拼音一样，莫名有些自豪，喜滋滋道：“对。”

似乎是治疗及时，里面的动静小了许多，没多久，王池出门透气，第一眼便看到趁乱摸鱼的两人。

第二眼又看到了两人手里的扑克牌。

于是趁乱摸鱼的变成了三个人。

许秋仪玩性大发，悄悄从橘子筐里摸了一堆橘子，放在桌子上，“每个人拿五个，看谁先输没啊。”

毕竟是新手，白汀前两把自认手生，输了也无妨，可从第三把开始，他才发现两人明显在针对他。

比如，他刚刚打出一张三，对面立刻压上张二，杀鸡不惜用牛刀。

一副“我不好好玩，纯添堵”的缺德模样。

偏偏他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

“三张二一张八，”白汀谨慎确认，对方已经出不了更大，这才敢放下，“该我了吧？”

谁知许秋仪邪魅一笑，“别急别急，我这有个大的。”

她掏出牌，正面朝上拍在桌面上：“该我了。”

白汀面露疑惑，“三张三？”

“四张。”她往后一仰，靠在白漆墙壁上，“炸弹！无视你的牌型。”

白汀面上疑惑更甚，咬牙切齿地丢下牌，“你还出什么，你不就只剩一张了。”

手边的小橘子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地坐在桌子上，对面两人倒是盆满钵满。

“白哥，你求求我，我帮你打翻王哥。”下一把开始前，许秋仪大发慈悲。

白汀自然抹不下脸面，无辜地眨眨眼装作听不懂。

谁知马上，他的牌落到别人手中，这才发现桌边已经围了半圈人。

郁怀石面上露出委屈，夹杂着不可思议，只是淡淡的，都隐藏在眼睛里。

“你倒不如求求我，我帮你打翻这两个人。”

许秋仪的笑一下僵了。